在沉寂了三秒之後,似乎並沒有人實施行動。
“老三,你別胡鬧了。朝廷要抓的是淫賊合歡子,就算無力交差,我們也不必把那醜貨給拿去糊弄。”一直懷抱希望的韓藝,真以爲能靠着韓瑾再爲朝廷立下奇功。可是這一路尋來,合歡子的半個蹤影也無,眼下她竟要對那樣一個不堪入目又平淡無奇的女子下手,她會出聲制止,並非是出於對那女人同情,只是一種被韓瑾自以爲聰明而愚弄她過後的憤怒。
韓瑄也冷笑道:“你就這點實力?虧大姐最近還真把希望寄託於你的身上?廢物就是廢物,別指望有一日能成大器。”
對於二人的諷刺,韓瑾不語,只是冷然的望着那叫屏兒離去的方向,水眸綻放着異然亮麗的神彩。不錯,就是她了。
不一會兒,屏兒就在韓家女衛的挾持下,被迫制壓過來。
農婦見狀,臉色涮的一變,和自己的夫君雙雙跪地叩首。
“這位公子,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家屏兒怎麼會是你們要抓的人啊。求公子查明真相啊,我家屏兒是冤枉的啊……”對於韓瑾男裝的打扮,衆人並不以爲她是個女的,但可以從她的氣勢看出,她的威儀,直壓全場女子。
農婦低聲下氣的哭求之語,並沒有讓韓瑾心軟,她只是淡然的掃視着那個臉帶黑痣的醜陋女人。此時,她被幾名女衛押制着,神情悽楚的望着地面,眼中似有淚光滑過,那副悽楚可憐的模樣,立即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是的, 像這樣的女子,要麼引起人的憎惡,要麼就是引起旁人的同情,但很少會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韓瑾,鬧夠沒有,你真以爲拿她能夠充數?”韓藝大怒。
韓瑄不改以往作風,嘲道:“就是,你當朝廷是傻子?只要用眼一瞧,便知她乃充罪之人。”
此話說得一旁的子慶,也微動惻隱之心:“三少君,要不,我們再看看,萬一抓錯人,這……”
“就是就是,這位公子,不……這位少君奴家老婦求求你了,請你再查明清楚吧,我家的屏兒是個乖巧而善良的孩子,她每天都幫着鄰里幹活幫忙,不信的話,你去鄉里之間問問,哪怕她是醜點,但鄉親們也不會說她半個不好的字。”
農婦在聽罷子慶的稱呼以後,才知韓瑾是個女兒家,當時臉上的驚恐之色又更濃烈了幾分。
而她身後的男子,因膽小懦弱,一般這種情況又無發言權,因此除了用嚎哭來展示自己的傷心以外,竟無別的。
隨即,懷中原本欲睡的男童也因自己爹爹的哭聲驚醒,嚇得不清,也跟着尖聲哭喊
。
剎那間,一間破宅裡,又是爭吵,又是求饒,又有斷續的哭聲,使得整個場面混亂而刺耳之極。
面對所有的質疑和冷嘲熱諷,韓瑾再也無法忍受的走到女子跟前,隨即擡起她纖瘦而略顯倔強的下巴,水眸直直凜視着她道:“也許你以爲你騙過了所有人,但你騙不了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時,因爲你特殊的容貌,你都可以不屑所有人看你的異樣眼光,爲何看到我時,你的眼神中卻發出了深深的震驚與恐懼?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便是你曾見過我。而我,卻沒有見過你的面目,只是在今日晚霞落山時,與淫賊合歡子小有交手。你怕我,說明你心虛。”
“就憑這樣就判斷,韓瑾你未免也太草率了吧?這你一進屋就殺氣騰騰,人家一普通農女,見你害怕也是自然。”韓瑄再次鄙夷的反駁她的觀點。
韓瑾也知道這不足以服衆,便繼續負手沉聲道:“當然,這只是觀點一。觀點二,此女雖看似普通的農家之女,且膽怯懦弱,但其行走與舉止卻相當敏捷。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這些東西已成習慣,是改變不了的。”
此話一出,衆人這才略驚,不錯這個女子的確看着瘦弱且不堪一擊,不過從剛剛的做事與行動上面,卻有種虎虎生風的利落感。
看着眨間不語的衆人,韓瑾只是淺眯細眸,擡起纖細的白玉之手,輕輕的從對方腰間取下一塊碧色美玉道:“這種東西怕是值上千兩吧?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的。對於你這樣一個貧困的農家女子來說,配戴着它會不會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對方不曾言語,以及那越發冷厲的眼神,韓瑾咧脣輕笑:“別說是什麼貴公子或官家之兒送你的。不是我有意歧視你的容貌,我只是客觀的陳述事實。一般的公子哥,恐怕不會送你這種東西。我倒聽說過一件事,淫賊合歡子在擄走一些漂亮的公子哥以後,對其下了毒手便會取走對方身上的一樣東西以示留存。我想並不是她缺金少銀,她這樣做無非是想給自己將來的“功績”留下一些炫耀或是值得記住的資本。而這個,我可以認爲它就是其中一人的嗎?”
說罷,韓瑾危險的眯着瞳孔,將她往那女子眼前一送。
那叫屏兒的女子完全不敢直視,只是冷冷的將頭擰開。
場面,由死寂過後,陷入了一片唏噓之聲。
衆人開始將不贊同的眼光,投以欽佩之色的望向韓瑾。由此,也在心中驚歎她入微和心細的觀察之力。
唯有韓瑄嗤之以鼻的轉過身去,冷聲道:“裝腔做勢。”
“少……少……君大人……這這會不會是誤會啊,我家屏兒
……她……她真的是善良的孩子,她不可能是淫賊啊……”農婦在聽到這些證實後,依舊相當自己孩子的清白,同時“砰——”聲的在地面磕頭,使得整個額頰都已微泛青。
韓瑾立即讓人將她制止,同時沉聲道:“這是事實,還有,你說她善良,喜歡去鄉里幫忙。這也導致了我們發現了有四家民戶的門前,落有合歡子留在鞋印上的磷粉。所以,我說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最後一句毋庸置疑的話語落下之後,滿堂皆靜。再看看韓瑾那冷傲卻不容逼視的嬌美容顏,就連韓瑄也不敢再輕聲非議。
不料,最不可能出聲的那位嫌疑人,卻冷冷開口了。
“你真以爲自己是神探?你說的那一些,無非是你自己猜測和臆想罷了。第一,你說我看到你的眼神產生畏懼,不錯,我深居農家,未曾見過世面。況且從年頭到年尾也未曾見過如此多的金貴生人到來我家,甚至還是在深夜來訪的情形,我見你害怕也是自然。第二,你說我身手敏捷,有習武之疑,這倒不假,因爲從小身子偏弱,便拜了一氣功大師,常年學了些強身健體的東西,但這不代表我就是合歡子。畢竟,天下習武的人很多。第三,你說我身懷寶貴玉佩,這東西雖不是人送的,也不是家傳的,但我從外面拾來的,也這無可厚非吧?第四,你說我在鄉里之間留下鞋印,這也好說,你能追到這裡,無非就是因爲知道合歡子來過,既然她路過這裡,我也有可能踩到她鞋印上留下的磷粉,導致在前往鄰里家的路上,被你們所誤解與懷疑。你說,不是嗎?”
對於這個屏兒突然變得伶俐且不容一絲把柄落下的冷冽話語,韓瑾不但沒有緊張,反而放鬆一笑了。
終於,她肯露出狐狸的尾巴了,自己方纔還真怕她就這樣裝糊塗下去。
面對屏兒突然清晰而利落的反駁,衆人多多少少還有一絲驚愕。
但這一刻,圍觀的人已經忘了自己是在辦案,深爲當下二人“你找我躲”的遊戲給吸引了。
不錯,兩人都分析得很有道理。韓瑾英明果斷的觀點,很有神探之風。而屏兒冷靜睿智的解答,也有清白受冤之感。
對於這場看似在追逐真兇與真相的遊戲,衆人覺得,它已經超過了這案件本身意義。眼下,更讓人期待的是一場,鬥智鬥勇的遊戲。
不過,很快,韓瑾就笑着將所有一切給終結了。
“好,其實你說的沒錯,剛剛一切只是我個人的評斷,那是沒有證據的。現在,我會讓你心服口服。”
語罷,韓瑾微微側身,對着另一堵殘牆說道:“黑羽,出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