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瑄和韓藝憤然離去後,韓瑾驟然回頭。看着在原地抱着黑清月屍體痛哭不已的黑羽,她的心也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雖說她一直認爲在羽剎國動不動就抹淚的男兒很娘,但這一刻,她的心裡完全沒有一絲異樣。她能體會到黑羽的痛苦,最親最愛的人爲了護他周全已離他而去。今生,這個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了。
緩步走到他的身邊,韓瑾伸出去的素手,快要落在對方那顫動的肩膀時,卻又猶豫的縮了回來。
看着他悲慟許久過後,終是慢慢平靜許多,韓瑾這才抿脣溫聲道:“對不起……我沒能救她……”
不錯,像黑清月這樣能幹厲害的女子,就此在自己眼皮底下死去,哪怕她不是黑羽的母親,她也略感嘆息與遺憾。要怪,只怪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場景,真的就如電視中的場景,殺人害命,就如螻蟻一般不堪。
將來,對於這種場面,自己還要經歷多少?她在心中感慨,活在當下,是否也該讓自己的內心變得強大?
黑羽聽罷她的話語,沒有回頭,只是緊摟着黑清月,隨即漠然的拭掉眼角之淚,用纖長秀美的手指,輕輕撥了撥黑清月已經凌亂的髮絲。他乾淨的手指,淺淺的撫摸着她蒼白的容顏,眼中的淚,再次強忍不住的滴落而下。
“母親……母親……”他聲聲的喚着,無盡的恨意與絕望在他臉上交織,剎那間形成了詭異而駭人的幕。
一旁的子慶瞧在眼裡,立即拉着韓瑾站遠一些,嘴裡小聲嘀咕道:“三少君,當心!”
韓瑾卻苦澀一笑的鬆開子慶,不由分說的上前道:“逝者已斯矣,你要節哀。況且,你娘是爲了你而離去的,但願你能好好珍惜!”
“母親……”對於她的話,他依舊充耳不聞,只是泣聲喚着,彷彿希望通過此舉,能將其靈魂召回。
韓瑾在心中輕嘆,再次黯然埋頭道:“真的很對不起……”不錯,雖說人不是她殺的,但是,被韓藝和韓瑄逼死,出於那二人與自己的血緣關係,怕是在黑羽的心裡也脫不了干係。
本以爲這次,黑羽依然會悲憤的漠視自己。不料,他卻回頭,冷眸含光,狠咬薄脣,似怒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關你的事!”這句話,他說得沙啞而陰沉,任誰也能聽得出,他費了多少力氣,纔講出這幾個字來。
“喂,黑羽公子,不是我多嘴,其實我家三少君是真心爲你好,你別把你母親的死歸咎在她的身上。再說,你方纔也看到了,我們三少君可爲了你,跟大少君二少君二人鬧僵了呢!”
子慶怕黑羽心懷恨意,於是便強撐勇氣上前大說一通。
韓瑾立即瞥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多言。畢竟這個時候黑羽的心情算是糟糕透了。說這些不但沒用,搞不好還會火上澆油。
“三少君,我說的可是事實!”
“好了,子慶下去打點一下,好好安葬逝者吧。”
“嗯!”
子慶下去後,韓瑾又走到黑羽身畔道:“放心,你母親的後事,我會辦理妥當。你暫時就住在府中,我想一般人不敢對你怎麼樣。”說這句話韓瑾並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怕黑羽會因他母親一事,離開這裡。到時候,他就更會有危險了。
畢竟,府中到處都是韓藝和韓瑄的眼線,若有一絲風吹草動,肯定都會知道。
“你的恩情未還,我豈能走?”
良久,黑羽才啞着嗓子,生澀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韓瑾卻聽得有些心驚肉跳,側眸看了他一眼,黑羽清俊的臉上一片悽惶蕭條,看似絕望,卻又暗藏生機。這樣的神情,韓瑾還是第一次看到,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片刻,她纔不太自然道:“再跟你母親獨處一會兒吧,以後再也沒機會了。我先走了,有事吩咐子慶就成,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力量幫你。”
“你這麼幫我,就是因爲我像一個人而已?”
就在韓瑾準備離開的時候,對方突然又這樣冷冷而帶着自嘲之意的問了
過來。
韓瑾被問得莫明其妙以後,微微僵了一下,不由想起林俊的模樣,笑道:“是的!”
“那個人一定對你很重要吧?”
對方依舊不急不緩的問着,只是語氣中,多了一點冷意。
“爲什麼這麼說?”韓瑾一直暗戀林俊很多年了……以往在現代的時候,她一直認爲自己生命中有兩個最重要的男人。一個是她爸爸,一個就是林俊。
“難道還用說嗎?只因我與他相似而已,你卻如此護我。”
“……”
一語,陡然讓韓瑾無話可說。其實,她很想說,就算他並不像林俊,自己也會如此。但不可否認,只因他像林俊,自己才越發重視於他。
“你走吧,我沒事了!”
見她不語,對方苦澀一笑,又把轉註的目光挪向自己的母親。眼裡,一片冷涼。
“保重!”
不知道對方心裡想什麼的韓瑾,最終也只能擠出這樣兩個字來,這才慌然離開。
她卻不知,在她遠遠離去的身影背後,默默注視着的是一雙深情而又絕望的眼瞳。
……
轉眼,三天過去了。
子慶在敲門三次過後,韓瑾才撐着一絲睏意開門。
看着韓瑾那不太好的症狀,子慶微微蹙眉道:“三少君,你沒睡好啊?”
“嗯,昨晚練功太晚,所以睡得晚!”
“又讓我猜到了,我一早給你沏了壺香茶,你來喝點醒神吧!”
韓瑾本來想拒絕的,她不擅喝茶,但看子慶一臉認真且關懷的樣子,倒也不忍。
回到椅子,拿起茶杯就自顧自的倒了起來。
“小心啊,很燙的。”
“我知道。”
“三少君一會讓子慶爲你梳妝更衣吧?”
一喝茶抿在嘴裡,還沒有嚥下去,直接就噴灑出來了。
子慶似乎能想到這種結果,木然的站在原地,一臉呆滯的用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茶葉,然後苦着臉道:“三少君,你反應怎麼還是如此激動?”
韓瑾立馬放下茶杯,一臉不可思議道:“那當然,我一女人,讓你男的梳妝換衣服,這傳出去……”
話沒說完,子慶打斷:“三少君,你想太多了吧,一般稍有身份地位的女君們,誰不是讓身邊的男奴做這些事啊!”
韓瑾想想也是,不過自己完全沒法適應啊。這身子,二十多年來,除了小時候老爸見過以外,可沒有男人看過啊……她的打算,可是留給自己未來老公的,而這下……
“咳咳……子慶,先不說這個。”
“爲什麼啊?”子慶委屈的蹙眉。上次,從三少君受傷過後,她就一直避免自己碰她,連最基本的服伺也省了許多。最最最讓子慶不解的是,從那以後,三少君的房間她都不讓自己輕易踏入,怕有傷大雅。一開始,他只是以爲三少君傷了腦子,一時間調理不過來。可慢慢的他發現,都過了這麼些時日了,三少君別的都好,人聰明瞭,勇敢了,強大了,善解人意了,但這方面,倒越發講究了。
這對於子慶這個貼身男奴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啊。這意味着,自己將要失寵。
看着子慶着急的樣子,韓瑾也不知道怎麼開導。半晌才憋出幾個字道:“你幹嘛又提起這事兒啊?以往不是好好的嗎?”
子慶撇着脣,清俊的臉上有些難受道:“子慶也不想的,可後院的幾個哥哥老笑我,說三君是嫌棄我,過陣子就會把我從身邊調離。”
韓瑾聽了半天,暗襯,原來是這樣啊。
當下就信誓旦旦的拍拍對方道:“別聽他們胡說,子慶你放心我不會隨便開除你的。”
“開除?”
“就是不要你的意思!”
“真的嗎?”
“嗯!”
韓瑾朗聲應允過後,看對方模樣仍的疑惑,便道:“怎麼?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子慶怕說出來三少君怪罪。”
“韓瑾大度的揮揮手道
:“這陣子,你見我對你發過脾氣嗎?”
“沒有!”
“那不就對了?”
“好吧,子慶總覺得三少君從傷好了以後,就變了好多。雖說對子慶還是很好,不過卻少了幾分親暱。還有,對於飲食起居方面的事情,你總讓一些女丁來做,明明這可都是我們男奴的事啊,這要傳了出去,別人怕是會笑話你的。”
“呃,這事嘛……那我以後儘量自己做。”
“三少君,子慶不是這個意思,子慶只是覺得……你沒有必要這般見外。”
“見外?我沒有啊,我見外嗎?”
韓瑾有些心虛,卻故意攤開手錶示無礙。
不料子慶卻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子慶服侍這一切吧,反正對於三少君的身體,我是最熟悉不過的了,連臀上的那個胎記,也能一清二楚!”
“噗——”
又是一口清茶直接噴在了子慶的臉上。
“三少君你……”子慶又一次抹着臉上的茶葉,雙眸震驚的看着對方。若套用一句現代話語,那就是他和他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韓瑾卻在心中暗歎,世道啊……
“子慶,你能不要把事說得這麼……這麼……”
“三少君,你怎麼了?子慶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看着對方受傷而又責問的樣子,韓瑾真不知道說什麼了。這樣的局面,就好受狗血電影裡面常放的一幕,女主人公揹着男人主人公劈腿了,男主人公還一臉癡情的找到了女主人公,然後傻傻的問,我做錯了什麼?你爲什麼要離開,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爲什麼……爲什麼……(後面省略一百個字)
“得得,這事容後再議。我們說說別的吧。”
“這……”子慶見韓瑾轉開話題,不知道這容後再議又得是多久,當下有些失望。
“那個,黑羽母親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都辦妥了,昨天入的葬!”
韓瑾滿意點頭道:“韓藝和韓瑄知道嗎?”
“知道。”
“她們說什麼沒有?”
“中間是有小小的刁難,不過我都以三少君你的名義給擋回去了。”
“這就好。”
子慶上前一步,詫異道:“這好什麼啊,你不知道兩位少君現在有多恨你。”
“應該的!”某人一臉風清雲淡,繼續品茶。
“我就不明白了,三少君你爲了黑羽,犯得着這樣跟大少君和二少君作對嗎?”
“我們本不是一路人,反目是早晚的事,這不過是導火線罷了。 ”
“你說得真好,你不知道她們前途可是一片光明,若將來……”
“不怕!”
“唉……”
韓瑾上前拍拍對方的肩膀道:“別嘆了,往好處想。對了,黑羽最近情況怎麼樣?”
子慶不滿的嘟脣道:“三少君,你就知道關心他。他雖然情緒一直不好,但也沒什麼大事,這幾天除了來看了一下他母親的靈柩,也就一直待在屋裡不出門。”
“嗯,他母親死了,傷心是難免的。不過你要多關照一下,吃的用的,別少了人家的。”
聽到這裡,子慶再次不悅道:“三少君你對他太好了,別忘了,這些東西可都要在你的開支裡撥啊。”
“這倒沒什麼。”
“是沒什麼,可萬一到時候你自己不夠了呢?你可不知,以往你的開支一直比較拮据,只有最近參將大人才寬活一些。”
“好了,我明白,子慶你放心從此以後這個不必擔心。”
“可是……”
“別再可是了,出去吧,我換身衣裳一會去看看他。”
“三少君,你又要讓我在門外候着嗎?”
“不然呢?”她可不想,自己臀部上的胎記讓他再記清楚一點。雖說子慶長得的確很俊,但……讓他看光自己的身子,實在是……
某人眼巴巴的瞪着對方片刻,這纔不甘的應道:“好吧,那你快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