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瞪大眼珠,問道:“你是誰?”
“我是阿坤。”老人說。
“那麼我是誰?”阿坤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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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阿坤。”老人又說。
“你是阿坤,我是阿坤,究竟誰是阿坤?”阿坤更不解。
“誰是阿坤並不重要,只要你知我知就行了。”老人說着走了出去,他走路的樣子也跟阿坤一模一樣。
阿坤點頭道:“老爺,你演的真像,相信連阿柴也認不出來。”
唐彩雲這時道:“阿坤,你爲唐家辛苦了這麼多年,今天就躺在我的牀上休息一會吧。”
阿紅遠遠的看見阿坤就喊道:“阿坤,阿坤,怎麼樣?夫人怎麼說?”
阿坤一臉的迷茫道:“什麼怎麼樣?”
阿紅跺腳道:“我叫你問夫人要不要借花轎,你又忘了。”
“哦,”阿坤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已經問過夫人,老爺,他們說花轎不用借了。”
“爲什麼?”阿紅驚異道:“難道今年老爺夫人要走路去黃帝廟?”
阿坤道:“老爺說了,今年他們將坐馬車去。”
頓了一下,阿坤又道:“他朋友的馬車那麼漂亮,爲什麼不用。”
“坐馬車?”阿紅說:“萬一老爺的朋友很快自己要用呢?”
“不會的。”阿坤道:“老爺還說,馬車這麼大,我們也不用走路,一齊坐馬車到黃帝廟。”
阿紅笑了,他轉身就要走。阿坤叫住他,說:“你要去幹什麼?”
“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婆。”阿紅答了一句,便跑開了。
阿坤得意地笑了。
這時,阿柴從外面匆匆進來,對阿坤道:“阿坤,你自己去買吧,屠場裡一個豬頭羊頭也沒有!”
“既然沒有,我去也沒用。”阿坤皺眉道。
“老爺夫人怪罪下來,可不關我的事。”阿柴道。
“怎麼會沒有豬頭羊頭?”阿坤問阿柴:“賣肉的怎麼說?”
“他們說,今天一大早,所有的豬頭羊頭都被同一個人買走了。”
“誰?”
“楚老爺。”
“楚老爺?”阿坤想了想,忽然笑了,道:“阿柴不用急,豬頭羊頭很快會有的。”
“屠夫們說了,他們今天已不再殺豬殺羊,就算再殺,頭也被楚老爺預訂了。”阿柴說。
阿坤待阿柴講完,微微道:“阿柴,你看着我的臉,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那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老樣子!”阿柴並沒有看阿坤。
阿坤道:“你看看再說!”
阿柴看了看,叫道:“啊,你的臉跟以前大不一樣!”
阿坤吃了一驚,道:“真的不一樣?”
“我看你臉上有晦氣。”阿柴笑道:“沒有豬頭羊頭,你就等着老爺夫人的訓斥吧。”
阿坤吁了一口氣,道:“我說會有就會有。”
阿柴繼續笑道:“除非天下掉下來。”
“天上不可能會掉下豬頭羊頭,不過,有人會送上門來。”
“你是說楚老爺?”阿柴原來並不笨。
“楚老爺一直想巴結唐家,這是一個好機會。”
阿坤的話剛說完,就聽門外響起一陣大笑,接着有聲音道:“阿坤講得沒錯,楚老爺是一直在巴結唐家,這一次的機會最好!”
一頂花轎,停在門口。
剛纔的聲音又道:“往年的這個時候,唐老爺早叫人過來借花轎了,今日怎不來借?因此,楚老爺叫小的
送過來。”
阿坤道:“告訴你家老爺,楚家的心意唐家領了,只是今天唐家老母不乘花轎而坐馬車,花轎你們還是擡回去吧。”
那人道:“花轎可以擡回去,但楚老爺吩咐,無論如何,花轎裡的豬頭羊頭不能擡回去。”
阿坤笑道:“這些豬頭羊頭,你們就是要擡回去,我也不肯。”
那人道:“楚老爺說,他本來想親自送過來的,可是,由於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府上有好多朋友,一時走不開,又怕誤了唐家老母的黃帝廟祭神的時辰,因此叫小的爲你們送過來。”
那人說着,吩咐擡轎的漢子將三個豬頭五個羊頭拿出來放在門口的石板上。
“多謝楚老爺想得如此周到。”阿坤對阿柴道:“快去拿香來!”
阿柴去拿香的當兒,門口的花轎擡走了。
不一會,阿柴拿着十五支香,每個畜生的頭上插三根,香菸繚繞,便有清芬入鼻。
蘇州城的人都知道,唐家老母祭神的時間是中午午時三刻。
因此,城裡一些飯店酒館的老闆從中午時分開始便不做生意,他們等待正在吃飯飲酒的客人離去後便關上店門,然後趕到黃帝廟,去看唐家老母祭神。
在這些飯店酒店中,有一個王掌櫃特別心急,他從午時便不讓客人進店。
王掌櫃是王記水餃店的老闆。
王記水餃店在城裡一條十字街的路口。
王掌櫃其實不姓王,而是姓李,他的名字叫什麼,外界知道的人很少。
由於水餃店叫做王記水餃店,所以客人們都叫他王掌櫃。
王掌櫃今年五十八歲,他從十三歲開始自立門戶開水餃店,如今已是十五個年頭了。
王記水餃店生意一直很好。
在這座城市,水餃店不下三十五家,可生意最好的當數王記水餃店。
有時候忙不過來,客人又等不及,便去尋別的水餃店。
因此,在王記水餃店的對面,也有一爿水餃店,這爿水餃店的名稱很奇怪,叫做黑妹水餃店。
客人們一看這店名,便不會進去,因爲這個“黑”不好。
要麼是一爿黑店,要麼這店的老闆的心腸很黑,總之看了讓人不敢進。
不過,那些在王記水餃等不及的客人,由於飢不擇食,又喜歡吃水餃,便會走進黑妹水餃店。
凡是從黑妹水餃店出來的客人都覺得,這兒的水餃味道不錯,量又足,很是實惠。
他們有種爲自己一開始沒有到這兒來,而在王記水餃店等了那麼長時間感到可笑。
儘管這樣,黑妹水餃店的顧客仍是少得可憐。
今天是黑妹水餃店生意最好的一天,因爲王記水餃店從午時開始便拒絕顧客入內,那些被拒絕的顧客紛紛擁進黑妹水餃店。
黑妹水餃店的掌櫃並不黑,不僅不黑,而且很白,是個標準的白面書生。
也許是他多讀了幾年書的緣故,纔給水餃店取了這樣一個店名。
也許是他認爲自己夠白了,因此在自己開的店名上加了個黑字。
白面書生不是本地人,在蘇州也沒有親戚,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是他請的幾個夥計,也不知道,他們只叫他黑掌櫃。
他彷彿很樂意他們叫他黑掌櫃,他們每次叫他,都看到他臉上盈滿了笑意,彷彿很開心。
他今天開心是有道理的,顧客絡繹不絕,很快便滿座了。
開店的,最開心的莫過於生意紅火。
黑掌櫃看到這情形,高興得像個孩子似
的。
他對夥計小瞿說:“要是天天有這麼好的生意就好了。”
小瞿說:“哪能呢?今日是王記水餃店賜的福。”
黑掌櫃的又說:“要是唐家老母天天過生日就好了。”
小瞿還是那句話:“哪能呢?”
黑掌櫃突然笑道:“小瞿,王記水餃店天天生意興隆,而我們冷冷清清,這是什麼原因?”
小瞿說:“黑掌櫃您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可是蘇州土生土長的,聽我爹說,他十歲的時候王記水餃店便很有名了。而你纔開了五年,當然沒法跟人家比。”
黑掌櫃道:“我吃過王記水餃店的水餃,味道並不比我們的水餃好。”
小瞿笑道:“黑掌櫃是讀書人,懂得聖賢們說些什麼,普通平民的心態也許就不大懂了,他們有的是從衆心裡,哪兒熱鬧往哪兒鑽。”
黑掌櫃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道:“你說的不對。”
小瞿說:“怎麼不對?”
黑掌櫃一指對面王記水餃店說:“你看,王記水餃店現在裡面沒幾個人,而咱們這兒已經差不多滿座了,比他那熱鬧許多,可人們還是先到王記水餃店,被他們拒絕後纔來這裡的。”
小瞿看了看,蹙了蹙眉頭,也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懂了。”
小瞿一邊說,一邊從鍋裡撈水餃,一鍋水餃是十大碗,夥計小葉趕忙端給客人吃。
小瞿又往沸水裡下水餃。忽然,黑掌櫃說:“有了!”
“什麼有了?”小瞿問。
“我們是不是也來學一學王掌櫃的做法?”黑掌櫃開心地說。
小瞿吃驚道:“您是說,我們也不讓顧客進店?”
黑掌櫃憂慮道:“生意不是做一天兩天的,今天咱們拒絕了他,明天他偏偏還會來的。”
小瞿憂慮道:“難道有一天好生意,萬一……”
黑掌櫃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冒險,只有冒險纔會成功。”黑掌櫃說着對剛剛端完水餃的小葉說:“你到門口去守着,別讓一個顧客進,就說本店今天不待客了。”
小葉吃驚道:“黑掌櫃,剛纔有十幾個客人吃完走了,店裡有的是位置,幹嘛……”
“別問那麼多!”黑掌櫃道:“我是掌櫃,你是夥計,你聽我的話就是了。”
小葉不再問,轉身來到店門口。
這時,有三個人,像是一家三口,從王記水餃店往這兒來,他們剛剛想踏上黑妹水餃店的石階,小葉便笑着說:“三位爺,對不起,小店今天不待客了。”
這是奇怪的一家人,兒子的父親衣服上補滿了補丁,他們的兒子看上去也髒兮兮的,起碼有五天沒有洗臉了。
可兒子的母親卻穿着一件紅色旗袍,頭上還插着一朵花,臉上抹着脂粉,很有些妖里妖氣。
小葉看了女人幾眼,心想,一個讓丈夫穿得這麼破讓兒子這麼髒的女人肯定不是好女人。
小葉正想,只聽那女人道:“這位兄弟,怎麼這樣說話?”她的聲音有些嗲聲嗲氣,讓人聽了起疙瘩。
小葉沒好氣地說:“這是掌櫃吩咐的。”
女人又道:“你們掌櫃是誰呀?他是不是姓黑?”
小葉不想理他們,對他們說:“城裡水餃店多得很,你們還是到別處去吧。”
女人道:“我們是從二十里外的鄉下趕來的,有人說黑掌櫃的水餃好吃,特意來嚐嚐的。”
小葉知道她在胡說,因爲他明明看到他們先到王記水餃店,然後再到這兒來的。
他不屑再跟她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