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唐傑又道:“你們可以有選擇,我們卻沒有,因爲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就算死,也得全力以赴,這是做殺手的責任。”
唐傑說着,向蕭三郎逼近。
柳青青鳳眉倒立,可她心裡有些害怕,因爲她感到對手比她強大許多。
她雖然害怕,但她的劍卻先出手了。
她想搶得先機。她一出劍,蕭三郎的劍也跟着劈了出去。
看上去他們這一劍如出一轍,但柳青青的劍勢輕靈,蕭三郎的劍沉穩異常。
蕭三郎的劍勢雖沉,但是速度極快,後發先至。
“叮”的一聲。
蕭三郎一劍攔住柳青青的劍道:“青妹,把東西給他們看看也無妨。”
他的神情有些沮喪,有些悲哀。
“這樣甚好。”
“好”字甫落,只見一柄大刀夾着寒光斜斜砍向蕭三郎。
刀是唐輝的大刀。
難道唐輝不守信用,他還要偷襲蕭三郎?
蕭三郎不知驚呆了,還是震懾於對手的大刀,他竟一動不動。
刀到中途,刀鋒一卷。
蕭三郎腰間的劍鞘已被刀風割斷,高高飛起。
唐明躍起,就去接劍鞘。
可是,唐明卻接個空,有人在他之前,接走了劍鞘。唐明一看,見是一個嬌豔的女子搶在他之前接走劍鞘,於是他道:“你爲何搶走劍鞘?”
這個女子當然是紫裳,她道:“我想看看蕭三郎的劍鞘裡是否藏着東西?”
“裡面有一封柳道長給丁一的信。”唐輝冷冷道。
唐傑走過去,鐵青着臉道:“拿來!”
紫裳偏不給,道:“我想看看信裡怎麼講。”
“這不關你的事。”唐傑似乎想發作。
“三弟,就讓她把信念給我們聽也一樣。”唐明道。
唐傑這才默不作聲。
紫裳果然從劍鞘裡掏出一封信,信沒有封口,她看了一下,念道:
“我乃武當道長柳雲,應武林各大門派之邀,於二月初二在光明頂對你殺害羅家堡八十九口人一事進行公審,其實,各大門派早已認定,鑑於你之罪孽,唯有處死你才能平息江湖之怨。
“我本欲參加本次武林大會,無奈掌門師兄雲遊東瀛,師兄臨走有交代,除非他回來,否則我不許離開武當半步,今日我派小徒蕭三郎及女兒柳青青代我參加武林大會,蕭三郎乃是武當第三代弟子中佼佼者,如你不棄,請指教他一二。
“我身在武當,心在光明頂,我雖然無法聽到你的解釋,但惡仗難免,我已吩咐小徒小女,到時助你一臂之力,如能僥倖逃脫,或認爲武當乃是你心中信賴之處,武當誓與風花劍同進共退……”
紫裳還未唸完,梨花大叫道:“放屁!放屁!”
唐明道:“誰放屁?”
“當然是武當臭道長放屁!”梨花道。
蕭三郎、柳青青馬上用劍擋住梨花,厲聲道:“臭嘴請放乾淨點!”
梨花不看他們,繼續道:“不用說丁一沒殺羅家堡八十九口人,就算真的殺了,誰又能奈何他?
“何況,要幫丁一的忙也還用不着武當的臭道士!”
“武當的臭道士雖然臭,但你的嘴未免太臭了點。”不知什麼時候,剛纔那個賣糉子的老人又回到了樹下,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有一個人知道。
因此,聽到老人說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老人接道:“我本來不想回來的,可有人給了我許多銀子。”
“你究竟回來幹什麼?”梨花道。
“那人說,武當派有一封信要交給丁一,他叫我來聽聽信裡講了些什麼。”老人道。
“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爲有多少複雜?”
“他給你銀子,我想絕不止叫你來聽聽的。”
“當然,我每一天都在這裡賣糉子,他要我將聽到的信的內容告訴每一個過往的人。”
“原來你還是個多嘴的烏鴉。”梨花道。
“他給我的銀子比我賣一年的糉子還要多,我無法推辭。”老人道。
“你知道這樣做會有怎樣的後果嗎?”梨花問。
“沒有。”老人道:“我還不知道信裡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紫裳又把信念了一遍。老人沉吟不語。
梨花道:“信裡講,丁一殺了羅家堡八十九口人,而天下武林各派已決定處死丁一,這樣一來,江湖將充滿血雨腥風,風花劍又將殺死許多不明真相的人。”
老人遲疑了一會,道:“什麼是真相?”
“丁一沒有殺人。”梨花堅定道。
“你又不是丁一,怎麼如此肯定?”
“我是丁一的朋友。”
“朋友畢竟是朋友。”
“可我是梨花。”梨花道。
“我知道。”老人道。
“你知道?”梨花不信。
“我當然知道。”老人含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是梨花,而且你還中了九毒教的毒。”
“你還知道些什麼?”梨花笑道。
“我還知道丁一殺了薛夫人才將你救出來,不然你早死了。”老人道。
“你肯定覺得自己很聰明,但是你錯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梨花道。
“你能告訴我事實真相嗎?”
梨花搖搖頭,接着又點點頭。
老人不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梨花道:“我搖頭表示我不知道真相,我點頭表示我一定會弄清事實真相。”
“萬一你不行呢?”
“不會的。”
“世上的事情很難說。”
“沒錯,世上的事情是很難說,但梨花不是別人。”
“梨花當然不是別人,但梨花最終會變成像他們一樣的人——死人。”老人得意地說。
而且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六個死人。
他們是唐明、唐輝、唐傑、蕭三郎、柳青青和紫裳。
他們都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爲什麼會死?
難道梨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和驚訝?
他們都死了,梨花爲什麼不死?
“如果我是他們,我早已躺下了。”梨花說。
“很快的,你很快就會躺下。”老人說得很肯定。
梨花笑道:“你想不想趁我躺下之前,聽我講講事情的真相?”
老人驚訝道:“真的?”
接着又道:“是誰殺了薛夫人?不是丁一?”
“不是。”
“那是誰?”
“不知道。”
“你在耍我?”
“我沒有耍你,而是你在耍我。”
“我?”老人道:“我只是賣糉子給你吃而已。”
梨花指着躺在地上的紫裳道:“你不該殺了她。”
“她貪吃我的糉子,死了活該。”
“她是你妻子,難道你這麼快就把妻子忘了?”梨花淡淡道。
老人怔了怔,故作鎮靜道:“誰是我妻子?”
“撕下你的面具吧,薛夫人!”梨花忽然冷冷道:“普天之下,除了九毒教教主薛夫人,還有誰能做到面不改色毒死自己的妻子!”
老人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忽然發出一陣冷笑,接着雙手在臉上一抓,扯下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梨花很快看到了一堵牆——薛夫人的臉。
陰冷、殘酷,
嘴角藏着刀光的笑。
薛夫人嘆了口氣,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死的?”
“這很簡單。”梨花道:“不是丁一殺了你,也不是摘月宮主殺了你,天下雖大,能同時殺死九毒教及三十六位高手的人卻沒有。”
“你說過,殺死我的並不一定是一個人。”薛夫人道。
“我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不過後來我否定了。”梨花道:“因爲我在你的屍體下面發現了破綻。”
“我的屍體下面只有一朵幽蘭花,有什麼破綻?”薛夫人不解道。
“破綻就在這裡。”
梨花問道:“你見過幽蘭花嗎?我是說真正的幽蘭花。”
薛夫人遲疑了一會,道:“沒有。”
“你沒有見過幽蘭花,可是我見過。”梨花道:“你自以爲聰明,卻明明白白告訴我,這是一個陰謀。”
薛夫人呆了呆,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沒有死的?”
“當我發現那朵假幽蘭花之後並沒意識到你還活着,我一直在想是誰在嫁禍摘月宮。”
“後來呢?”
“後來我從紫裳身上找到了答案。”梨花一指紫裳,道:“不過,她並不是名滿江湖的殺手紫裳,而是你的妻子。”
“她敢背叛我!”薛夫人恨恨道。
梨花搖頭道:“她並沒有背叛你,你騙了她。”
“我怎會騙她。”薛夫人道:“我並沒有讓她真的中毒。”
“你一直按事先的計謀行事,只是最後,你應該在死去前通知她一聲,免得她在見到你死在雪白的牀單上時流露出那份真實的悲傷。”
梨花道:“那是一種女人對男人的特殊的悲傷,這種悲傷,不是普通的朋友所擁有的,更不會出現在仇人的臉上。
“所以,當時我就十分驚訝,事後,我聯繫此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得出一個連我自己也震驚的答案:紫裳是假的。
“其實,在鐵牢裡,我就已經起疑了,因爲薛夫人的腦袋不會這樣簡單,讓人用繩子吊下飯菜給我們吃,因爲這樣做太容易讓我們逃走了。
“更重要的是,紫裳沒有將送飯的人打死,我在逃離時聽到了他的呼吸。”梨花道。
“這個賤人!”薛夫人吃驚道:“我原先就怕她手下留情,不忍殺人,特意讓她先殺了八個手下,沒料到她最後還是手軟了。”
“她並沒有錯,善良是人的本性。”梨花笑道:“不過,她對周圍的一切非常熟悉,也令我大惑不解,如果真如她講的那個故事裡所說,她是二十年來第一次找你報仇,根本不可能這麼熟悉的。
“現在想起來,你安排紫裳跟我在一起完全是錯的,這隻能給我一個真正的逃脫機會。
“如果把我一個人關在地洞裡,我一百年也休想出來,你高估了我。
“其實,人都有極限的,我也一樣。
“你並不需要一定要我中毒才放心,有時候,想做到萬無一失反而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如果要你死,她爲何還要給你解毒?”
“紫裳表面上給我逼毒,其實是向我輸毒。”
“你知道世上有一種解毒方法就是以毒攻毒。”薛夫人道。
“我當然知道。”梨花道:“既然你在我中毒之後還不敢殺我,就應該想到我並不是那樣容易欺騙的。
“你在酒裡下的毒和紫裳逼入我體內的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烈性劇毒,如果它們混合一起,我這輩子便是廢人一個。”
“那你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成爲廢人呢?”
“我有一個秘密天下沒有人知道,那就是我天生不怕毒,你的毒早被我化解了。”
“世上真有不怕毒的人?”
“你不是其中一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