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還沒開始,你先同朱公公去你姐姐的宮殿,到了傍晚,便同琳妃一起赴宴——等宴席散了,我再去接你。”賀蘭雪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低得近乎溫柔了。
伊人本只是像平常那樣‘恩’一下,這一次卻不知怎麼,賀蘭雪的語調似打動了她,她竟然破天荒地回了一句:“那我等你來接我。”
上次因爲他沒有來接她,所以她被擄走,走到了裴若塵的房中。
這一次,他大概不會忘記吧。
賀蘭雪沒料到伊人也會說這樣的話,彷彿自己除了提供衣食外,對她,第一次有了其它的作用:那便是,接她回家。
可是,賀蘭雪卻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伸手重新整理了一下她的圍脖。
雪白的狐裘,映着她圓潤清秀的小臉,顯得那麼素淨,卻又生機勃勃。
然後,他轉過身,修長的身影極快地消失在長長的甬道盡頭,消失在數不清的建築中。
這時候,朱公公做了一個引臂的姿勢,恭敬道:“逍遙王妃,琳妃娘娘的宮殿在這邊,請這邊走。”
伊人點點頭,很乖巧地跟着朱公公,向許久未見的伊琳走去。
殿宇深處,一盤棋,一盞茶,兩個執棋對弈的錦衣男子。
面向殿門方向的,是一身淡紫色勁裝的賀蘭欽,眉眼英氣不減,只是多了一份抑鬱之色。
他執黑子。
另一個人,則背對着殿門,只看到一個筆挺瘦削的背影,裹在黃色的便裝裡,只是閒閒地坐着,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震懾。
他執白子。
案上的棋局,白子尚能氣定神閒,黑子卻已經被逼到了死角。
賀蘭欽固然面上無波,可是眸中的陰鬱,卻越來越濃。
終於,他將手中黑子一棄,頹然道:“大哥,沒想到我五年戍外,卻仍然抵不過未出宮門一步的你——我輸了,這一次,我還是和五年前一樣,倆不相幫,即日返回大營。你和三弟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軍中,又哪裡有宮中險惡?”對面的男子輕然一笑,聲音疏淡,卻還是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陰冷。
賀蘭欽認同地嘆了聲,繼而問道:“其實這些年來,三弟一直不問政事,遊戲人間,大哥——陛下,如果能……”
“朕不想傷他。”執白子的人——天朝皇帝賀蘭淳負手站起,俯視着方纔幾番廝殺,險象環生的棋局,淡然道:“只怕到時候,是他自找。”
賀蘭欽搖了搖頭,也是一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