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秀擡頭盈盈地看着她,目光閃爍:“你怎麼知道的?”
“用眼睛便能看見啊。”伊人微笑道:“那日你被劫持,他真的很擔心。”
伊人還清晰地記得賀蘭雪的恐懼,那種唯恐失去的恐懼,深深地感染了她。
不然,伊人自認沒有那份勇氣,可以赤手握住刀刃。
“可是你失蹤後,他同樣很擔心。雖然人站在鳳臨宮外,心卻不知去了哪裡?”容秀澀澀地說。
那日遇刺後,賀蘭雪因爲擔憂她的安危,通宵立於鳳臨宮外,她不是不知道。
事實上,她同樣通宵未眠,站在宮門裡側,透過門縫,看着外面那個獨立風露中的翩翩少年。
她還記得那年年少,繁花深處,賀蘭雪撫琴,自己悠然作舞,風起衣袂。花落成海。
那時候,他的眼神是那麼專注,指尖樂音流淌,脣角帶笑。
可是,那晚立於鳳臨宮之外的男子,卻顯得那麼心神不寧。
容秀在原處注視着他,注視着對自己鍾情了十多年的賀蘭雪,終於爲另一個女子,而變得不再專注。
那雙漂亮的眼睛,再也不會只映射她一人的身影。
“其實,他早就該放下了。當年他沒有爭,現在,我還指望什麼呢?”容秀似乎陷入回憶,又夢囈般說了一句。
“賀蘭雪說,他不是沒爭,而是,爭不贏。”伊人雖然不大懂,卻還是好心辯護道。
“他爭了嗎?”容秀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他明知道我只能當皇后,我們容家,只能與天家聯姻——他卻白白地把皇位拱手讓給了賀蘭淳。在他心裡,我算什麼?”頓了頓,她似有所感,嫺淑的神情,忽而激烈:“那天,你本不該救我,如果我死在阿雪面前,他就會一輩子歉疚於我,而不會移情別戀,喜歡上你!”
伊人沒料到容秀會是這樣的反應,自覺無趣,抿了抿嘴,決定轉身離開。
可是走了沒幾步,伊人又重新返了回去。
一向如沒睡醒的星眸出奇地明亮,她望着容秀,口齒清晰,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喜歡他。又怎麼會因爲他不肯爲你爭天下而記恨於他?你根本就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喜歡他,便是無論他做什麼,你都不應該遺棄他——而賀蘭雪,並沒有對不起你,他不過不夠殘忍不夠野心,如果你因此而懲罰他——我很懷疑你對他,至始至終,都是潛意識的利用.。如果一開始賀蘭雪不是王爺,你還會喜歡他嗎?”
容秀怔了怔,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伊人,則笨笨地轉過身,一點也不優雅地,重新走開。
神色依舊懵懵懂懂,好像方纔那番話,根本不是她說的一般。
可是,走了沒幾步,她又停下腳步。
她看到了賀蘭雪。
一身雪衣的賀蘭雪,長身玉立的賀蘭雪,眼眸深深的賀蘭雪。
她看不懂他,正如他,也一向未曾看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