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若初音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悽然而決絕。
她不再看他一眼,揚頭離開。
秦朗看了一眼一臉冷漠的宮靖遙,再也無法忍耐,狠狠的一拳落在了宮靖遙那種俊美的臉上。
他捏着發疼的拳頭,冷然的說着:“王八蛋!”
宮靖遙被他揍得一個踉蹌,還沒站穩身體,就朝秦朗撲了過來。
“住手!”
被他們弄的頭暈腦脹的林阿姨厲聲喝到。
“靖遙,如果你還將我看做你的長輩的話,就不要在我家!對我的客人無禮!”
宮靖遙即將落在秦朗身上的拳頭,一點一點的放了下來。
秦朗冷哼了一聲,用力甩開他,摟着泫然欲泣的若初音,和向晴天一行人揚長而去。
留下一臉鐵青的宮靖遙,望着他們的背影,卻心慌得如同生了重病。
他聽到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你是我的!不許再離開我!”
他聽到了自己這樣驚慌的聲音。
“我喜歡你。”
他也聽到了自己這樣甜蜜又苦澀的聲音。
“若初音。”
他更聽到了在彷彿從遙遠的時空中傳來的,屬於自己的,輕聲呼喚着某個人名字的聲音。
頭,一點點的冒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彷彿有什麼在人在用着錘子猛烈的擊打着自己的頭部。
“忘了吧,靖遙,都忘了……”
“你不喜歡若初音。”
“廖秀秀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要照顧一生的人。”
嘈雜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裡,形成巨大的聲浪。
讓他再也無法承受。
“住口!住口!住口!”他狼狽的抱着脹痛的頭,淒厲的吼叫着,然後在林夫人驚恐的眼神中,緩緩倒了下去。
這一切,若初音都沒有看到。
她在秦朗輕柔的攙扶中坐了車,緩緩離開了林夫人的家……
車裡一片安靜。
向晴天擔憂的扶着若初音的肩膀,眼裡的心疼都要溢出來。
“初音,想哭就哭吧。”她輕聲說道。
若初音卻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她緩緩搖了搖頭:“不會了,晴天,我再也不會哭了。”
該流的眼淚,彷彿在這短短的幾天內,早已流光了,彷彿也帶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累了。
若初音緩緩閉上了眼睛。
昏迷的宮靖遙被驚恐的林夫人送進島裡唯一一家醫院的時候,宮父當場就按捺不住,不顧裡面還在搶救的宮靖遙,轉身就要離開。
“父親!”宮靖西攔住了他的去路,冷靜的問着:“你要去哪裡。”
“去哪裡?”宮父陰森森的反問着:“這還不清楚嗎?我要立刻將這些小畜生驅逐出島上!然後……”
宮父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這太不理智了,父親。”宮靖西條理清晰的敘述着事實:“恐怕靖遙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如果再有什麼動靜,我怕……”
“那怎麼辦!難道還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一切功夫白費不算,還要賠上我一個兒子?!”
這個時候,對宮靖遙素來冷漠的宮父總算想起來宮靖遙也是他兒子了。
宮靖西低着頭,在宮父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宮父來回踱步:“必須讓他和廖秀秀儘快舉行婚禮,以免夜長夢多。”
宮父不顧裡面的宮靖遙還在搶救,依然生死未卜,急匆匆的就打着電話吩咐人着手準備婚禮的相關事宜。
宮靖西冷然一笑,將目光投向了急救室。
燈很快就熄滅,蘇無用疲憊的走了出來,看見一臉急切的宮靖西,他慘然一笑:“還活着。只是暫時性休克。”
宮靖西這才鬆了一口氣。
宮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蘇無用,冷酷的說道:“他想起來了?”
蘇無用搖頭:“目前應該還沒有。”
“那就再來一次。”宮父的話裡透着森冷的寒意:“務必讓他忘得乾乾淨淨!”
“再來一次的話恐怕靖遙承受不了……”蘇無用忍不住開口:“這種事情對於神經的壓迫性太大,強制的話……”
他距離瘋掉是真的不遠了。
這句話,蘇無用沒有說出口,但是宮父和宮靖西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宮父卻冷然說道:“瘋掉就瘋掉,在瘋掉之前,他也必須履行宮家一份子的責任!”
他扔下面面相覷的宮靖西和蘇無用,大步離開,甚至都不肯去手術室裡看宮靖遙一眼。
等到宮父的身影消失不見,宮靖西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
然後笑着笑着,眼角就紅了起來。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好父親。”
宮靖西的聲音裡,有着濃濃的憎恨和厭倦。
這是他從來沒有表露過的情緒。
蘇無用卻啞口無言,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宮靖西卻甩開了他,推着輪椅走進了手術室。
“不要繼續下去了。”他淡漠的說着:“不管他這次是想起來恨我一輩子也好,還是想不起來也好,都不要再繼續了。停止吧。”
“如果萬一……”蘇無用忍不住開口:“廖家那邊怎麼辦?”
“不是還有我麼?”宮靖遙冷然:“我母親給我留下的,只有這麼一個弟弟了。”
他最終,還是沒有真正的狠下心來。
宮靖西望着靜靜的躺在牀上的宮靖遙,手指一點點滑過他那一頭和母親一摸一樣的紅髮,目光悽然。
宮靖遙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反覆出現一個嬌小的女孩子,走在他的身邊,文弱而秀氣。
偶爾也會哭鼻子,偶爾也會發脾氣,偶爾還會對他動手。
夢裡的他,是這麼開心,這麼甜蜜。
然而他始終沒有辦法看清楚這個女孩子的臉,彷彿被一層薄霧籠罩着,任憑他如何努力,也沒有絲毫辦法。
是誰?
你是誰?!
wWW¸Tтkǎ n¸¢O
他發出無聲的吶喊,然後猛然驚醒。
廖秀秀一臉驚喜的撲了上來:“靖遙哥哥!你醒了?哎呀你嚇死我了,還好蘇醫生只是說你低血壓而已。”
宮靖遙曬然,低血壓?他可從來沒有低血壓。
但是他懶得理會廖秀秀,徑直推開了她靠上來的身體:“走開!”
語氣不無厭惡,廖秀秀受傷似的看了他一眼:“靖遙哥哥,我們都要結婚了……”
“結婚?”宮靖遙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誰要和你結婚了?想的倒挺美的。”
雖然他一直清楚廖秀秀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
現在就結婚?別開玩笑了。
一想到從此以後他就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
簡直令人作嘔。
他厭惡的看着化着精緻妝容的廖秀秀。
她可從來不會弄這些東西到臉上來。
宮靖遙悄然想着。
但是,她是誰?
他的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廖秀秀還在這邊喋喋不休着:“宮伯伯都說了,等過兩天就給我們舉行婚禮。靖遙哥哥,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啊?哎呀,我還要去挑婚紗……”
宮靖遙厭煩的看着她,徑直從牀上翻身而下,一股眩暈感襲來,他穩了穩心神,徑直拋下廖秀秀走出了房間。
“靖遙哥哥!”身後還傳來廖秀秀不滿的呼叫。
但是宮靖遙才懶得理她。
他精緻穿過花園,去了宮父所在的地方。
宮靖遙推門進來的時候,宮父正在和廖父兩人商量着婚宴的大小細節,一看見宮靖遙,廖父就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要說娶他女兒,其實宮靖西纔是最合適的。
名正言順的宮家未來繼承人,能力出衆,樣貌也出衆。
可惜……
廖父心裡還有另外一個陰暗的念頭。
對他而言,女婿太有能力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宮靖遙就不一樣了。
做他廖某人的女婿,正好合適。
這麼想着的廖父,看着宮靖遙的眼神更加“慈祥”了,不由得朝他招了招手:“靖遙,快過來給點意見,婚禮在哪裡舉行比較好?”
宮靖遙卻冷聲開口:“不會有什麼婚禮了。”
宮父的神色一變,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鬧!”
他的語氣是嚴肅的:“畜生!少在這裡胡言亂語!”
宮靖遙冷然一笑:“我說,不會有婚禮了!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宮父手邊的茶杯應聲落在地上,撒了滿地的碎裂瓷片。
宮靖遙卻沒有絲毫懼意,望着宮父的眼神,沒有半分轉移。
宮父氣的渾身發抖:“婚姻大事,哪裡由得了你任性!秀秀她是你從小指腹爲婚的妻子,你母親生前親自定下來的婚約!怎麼?你害死了你母親也就算了,連她最後的遺願都不想遵守了嗎!”
這些話對宮靖遙而言,無疑是殺傷力巨大的。
宮父雖然平時和他感情稀疏,但是對於宮靖遙的軟肋,他還是摸得一清二楚。
“母親也和我說過,她希望我娶自己喜歡的人。”宮靖遙冷冷說着:“我根本不喜歡廖秀秀。”
“你!”宮父氣急敗壞,還想說着什麼,廖父站出來打原場:“好了好了,小孩子嘛,不懂事……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嘛……”
廖父這話是對着宮靖遙說的,但是宮靖遙根本不想領他的意。
“我不喜歡她,不會娶她的。”他扔下這麼一句話,再也不管宮父難看的臉色,甩門就走。
宮靖遙大步的走在開滿了鮮花的庭院裡,腦海裡的思緒錯亂一片。
他有些茫然。
這的應該遵循母親的遺願娶廖秀秀嗎?
可是他卻爲什麼這麼抵抗?
他不想娶她的,他想娶的人應該是……
一個名字在他腦海裡呼之欲出。
卻彷彿被什麼東西死死壓制住,就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陷入狂躁中的宮靖遙信步走到了大街上。
此時正直正午,陽光熾熱,街頭上都是熟悉的臉孔。
他在這裡長大,這裡住了什麼人,離開了什麼人,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這個時候,幾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突然跳入眼簾。
皇家學院的校服?
宮靖遙的心底猛然一跳,不由自主的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後。
他漫不經心的看着那些學生興高采烈的逛着街頭的小攤,議論着萊姆島上的風土人情。
本來是很無聊的事情,但是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爲什麼要跟在他們身後,就像一個卑劣的尾隨者一樣。
彷彿只要跟着他們,就能看見某個他想見到的人……
然而,他究竟想見誰呢?
宮靖遙嘲諷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莫名其妙。”
他扯了扯嘴脣,決定停止這種無聊又猥瑣的行動,卻在轉身的瞬間,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若初音。
出現在宮靖遙的視線裡的,正是被許念念強制拉出來逛街的若初音。
自從從那位林夫人的家裡出來疑惑,若初音看起來就像若無其事的樣子,這讓大夥兒很是擔心。
有時候,許念念寧可她像以前那樣大哭一場,總好過現在這樣強顏歡笑。
但是她也沒有絲毫辦法,這發生的一切都太荒謬,荒謬的令大家都束手無策。
所以她不顧若初音的意願,強硬的將她從酒店裡拖了出來。
“哎呀,逛逛嘛,就當陪我好不好?”許念念抱着若初音的手臂撒嬌:“我好可憐的,秦朗學長要陪他的電腦,晴天陪着佐少,我都沒人陪。”
但是不管許念念怎麼耍寶,若初音的臉上也看不到一點輕鬆的感覺。
她恍恍惚惚的說着:“那你想去哪裡呢?”
“鬼屋啊!我們去看鬼屋!”許念念假裝躍躍欲試。
“那好吧。”若初音點了點頭,拉着許念念轉過身來,視線卻和宮靖遙遙的碰觸到了一起。
人潮擁擠之中,他們兩人之間,隔了一道人牆,卻宛若隔了整個海洋。
那麼近,又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