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一過, 一場傾盆大雨落在了南半邊的場地上。
408所在的半場下起了大雨，雨水落下，將煙霧澆滅，賽場上終於恢復了半邊清明。
到了這時, 賽場的情況終於露出了三分明朗。
煙霧一散, 在408的半場上, 柳凌蔭的腳旁跪着秦臻, 她自己左臂肘連胯, 半邊身子鎖着慕一顏。
中場之上, 408佔盡了上風。
可再遠一些, 沈芙嘉那塊的情況就十分不妙了。
召喚陣上赫然立着一隻龐然大物。
半個學期不見，阿薩貝爾壯實了不少, 它頭上的一對犄角角尖銳如匕首, 皮膚泛着鋼鐵的光澤，雙目猩紅，臉上的獠牙也長了兩公分。
伴生亡靈是可成長的亡靈, 隨着陸鴛的突破, 阿薩貝爾的實力也有所提升。
沈芙嘉的劍被阿薩貝爾握在了掌心裡，刺不動、抽不出。
阿薩貝爾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抓着長劍往自己懷裡一扯，拔河似的輕鬆把沈芙嘉拉了過去。
沈芙嘉暗道不好，她立即放棄了拔.劍，藉着阿薩貝爾往後的拉力, 一躍而起，腳尖踩在亡靈的腹部、胸口, 壁虎似地粘着阿薩貝爾往上飛躥，直到右腳踏上了阿薩貝爾的鎖骨之後, 腰腹發力，左腳一記側踢，腳尖不衝太陽穴，倒衝着亡靈的雙眼狠狠颳去，如鏟尖剷雪一般。
阿薩貝爾渾身堅硬如鐵，若是談及弱點，恐怕也就只有眼睛了。
阿薩貝爾在未狂化時，速度稍緩，靠近沈芙嘉的那隻眼睛被不輕不重地刮到了眼球。
“吼——”它條件反射地揉眼，握着劍的手鬆了開來，沈芙嘉由此脫困，取回了自己的輕劍，轉身朝後方撤去。
她沒能順利撤回408的大本營。
在沈芙嘉和阿薩貝爾糾纏的這段時間，付芝憶狠了狠心，使用了第二次的瞬移，從煙霧中躥了出來。
她整個上半身子衝出了白線，好在反應靈敏得像只猴子，轉了兩圈，把自己穩在了線內。
防護鏡後，付芝憶的臉十分精彩，她被薰得涕泗橫流，眼睛紅腫，吸了幾次鼻子又咳嗽了兩聲。
孃的，這招真損，難怪說巫師是老陰.逼。
罵歸罵，付芝憶自然還是護着自家巫師的，她甫一衝出煙霧，便去尋找沈芙嘉，握劍的力道毫不馬虎，並不因兩人是朋友便手下留情。
此時的沈芙嘉後有付芝憶，前有阿薩貝爾，局勢不妙。
隔着407的小半場濃霧，嚴煦和柳凌蔭看不見沈芙嘉這邊的情形，只有宓茶能夠感知到。
她雙眉蹙了起來，細細凝神。
嚴煦和柳凌蔭的攻擊範圍都遠遠不夠，如今能夠支援沈芙嘉的唯有她。
沈芙嘉的後退路徑被付芝憶一劍攔了下來，她先前爲了支開付芝憶，消耗了近五成的能力，好在有宓茶的[恢復]，使得她的能力快速回轉，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回到了六成。
單是一個付芝憶不足爲懼，兩人一個十級上階，一個九級下階，哪怕沈芙嘉體能不足，也足以和付芝憶打上一場，難辦的是身後的大傢伙。
阿薩貝爾眼睛稍有好轉，它回過神來，氣哼哼地打了個響鼻，鼻孔裡射出兩行熱氣。
視線恢復，它瞄準了沈芙嘉的方向，怒吼一聲大步而來，恐怖的體重震得地板戰慄不斷。
沈芙嘉執着劍，餘光掃視了一圈，她被407的兩大戰力一前一後地包圍，且遠離隊友，這情況對她十分不利。
兩人一亡靈僵持了幾秒，無聲地宣戰。
須臾，付芝憶率先出擊，淡綠的劍光箭矢般迅速朝沈芙嘉刺去。
劍氣來勢洶洶，沈芙嘉左腳後退半步，右半身朝前頂了出去，臂腕用力，截劍，先守；劍刃翻轉，向上撩劍，轉攻。
付芝憶的速度雖然快，但是攻擊的招式平平，力度不足，氣疾而中虛。
沈芙嘉和她過了兩年的招，對她的斤兩一清二楚，付芝憶的每一招沈芙嘉應對起來都遊刃有餘。
三招分不出勝負，但三十招後，付芝憶必敗。
兩人糾纏不休，後頭的阿薩貝爾銅鈴似的大眼睛盯了半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出手。
付芝憶暗暗不妙，阿薩貝爾不是敏攻型的亡靈，智商也不如烏黑靈活，動作稍顯遲緩粗糙，沈芙嘉顯然是在利用這一點，她的劍和腳逼着她倆不斷換位，在阿薩貝爾眼中，就是兩個粘在一起飛速轉圈圈的女孩，它只要一伸手，很可能傷害到付芝憶。
這樣下去不行，亡靈比她更耗不起時間。
方纔看似陸鴛是運籌帷幄，使得阿薩貝爾及時趕來，但沈芙嘉不清楚，和亡靈相熟的付芝憶卻很清楚地發現，今天的阿薩貝爾和往常不同——
它本該攜帶的武器巨錘不在手上，雙手都是空的。
果然，陸鴛大腦受到了宓茶的衝擊，能這麼快召喚出阿薩貝爾已是勉強，這召喚來得匆忙，阿薩貝爾甚至都沒有時間來得及帶上自己的武器，未經準備便匆匆上場。
即使是這樣，此時陸鴛也已臉色蒼白，恐怕短時間內難以操控亡靈的行徑。
付芝憶不再藏牌，她的腳步倏地一改之前的步驟，變得虛幻縹緲了起來，手中的劍尖擡高，鳥喙似專擊沈芙嘉上身。
她的劍尖每稍一觸碰便快速離開，看似輕巧如蜻蜓點水，但擡劍格擋的沈芙嘉再清楚不過，付芝憶這會兒的劍力強於了先前整整兩倍。
十三道幻步點劍。
這是付芝憶修習的風系劍法，以自身的能力逼入劍尖處，集中力量於劍尖這一點，連點十三道劍，兩道點手，兩道點腕，四道點臂，四道點肩，其招招相互，招招累積力量，最後一道直點眉心，勢不可擋。
在這樣疾風驟雨似的攻擊下，付芝憶縱使不能殺死沈芙嘉，也將沈芙嘉逼得無力走位，只能站在原地奮力格擋。
沈芙嘉一停下來，身後的阿薩貝爾就有發揮的機會。
果不其然，眼見沈芙嘉終於後背對着了自己，阿薩貝爾再不耽擱，錘也似的右拳過眉，轟得朝沈芙嘉後背砸去！
拳風罡罡，沈芙嘉不驚反喜，美眸中閃過一絲亮光，來得好！
如果是從未和付芝憶對過招的人，恐怕會被這十三道疾風擊得手忙腳亂，不知道顧頭還是顧尾，可她清楚這劍招的底細，最後一道——也就是幻步點劍的最強一擊必是眉心！
十二道點劍完成，在最後一道冷風襲來之時，沈芙嘉猛地矮身蹲下。
阿薩貝爾的拳頭接踵而至，早在百米之外等候時機的宓茶倏地睜眼，就是現在！
50％的增幅瞬間投入付芝憶的腦中，她雙眼一白，一股前所未有的強悍力量撐爆了她的經脈，在這一刻，她的力量暴漲至整整150％，而這150％的力量，悉數衝到了幻步點劍最強力的一擊之上。
沈芙嘉下蹲，付芝憶收不住力，越過了沈芙嘉，劍帶着人狠狠刺向了阿薩貝爾的右拳，噗嗤一聲——
那隻人頭大小的拳頭被劍尖自中央刺成了兩半，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流淌，整隻手徹底報廢。
吼——
痛苦的吼叫震至九天雲外，這是實打實的痛擊，阿薩貝爾猛地抽手，右拳被連骨帶皮肉地垂散，痛苦可想而知。
場外的衆人一驚，學生們看不清門道，紛紛咋舌。
向來以默契度聞名的407竟然也有左腳絆右腳的時候？
臺上的老師們看得分明，言老師微愕，“她們竟然能想得出反向增幅這個方法，是誰教她們的？”
“是嚴煦教的。”李老師道，“開學不久，她就到處查閱牧師的自保手段，結果被她摸到了大學的一些資料。”
“配合得如此默契……不錯。”聞校長笑了笑，目光卻深邃了兩分。
沈芙嘉，好聰明的女孩。
這一招可不僅僅是在退敵，更也是在展示給聞校長看——
看啊，能和宓茶配合如此默契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這下子全國大賽的隊伍裡不管是隻有宓茶沒有沈芙嘉、還是隻有沈芙嘉沒有宓茶，都成了損失。
如果今天408能夠獲勝，全隊入選自然好；如果不能，這便是沈芙嘉爲自己留的後路。
只是她不知道，早在期中考試時，她便博得了聞校長的關注，已經成爲了名單上的一員。
或許408的整體默契不比407，但沈芙嘉和宓茶的心有靈犀遠不是普通朋友可以比擬的。
這不是宓茶第一次利用增幅解救沈芙嘉，早在她們和童泠泠打的那場練習賽中，兩人便開始配合這一套方法。
付芝憶一怔，她愣愣地看着右手破碎的阿薩貝爾，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兩步。
不，她不是故意的，她沒有想要傷害阿薩貝爾……
極度的震撼之下，付芝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沈芙嘉在清楚不過。
她不知道陸鴛的狀態不好，但她知道亡靈是有限制時間的。
因此，從一開始她便故意和付芝憶糾纏不休，逼着她速戰速決；
若想速戰速決，付芝憶必用幻步點劍。
而早在開賽之前，她就將E407三名攻科生的慣用招式全部告訴了宓茶，並跟她講明瞭適用增幅的時機。
在最後一劍刺向她的眉心時，沈芙嘉只需下蹲即可。
有戰前謀劃的不止是嚴煦，沈芙嘉這般的野心家，豈會單純地等待別人來安排她的一切。
付芝憶身上的增幅在這一劍之後立即消失，她還未回神，只愣愣地望着痛苦嘶吼的阿薩貝爾。
沈芙嘉虎口一擰，起身，劍刃自下往上，斜抹過付芝憶保持前傾的腹部。
賽場之上，任何猶豫都是破綻！
叮叮叮——
劍刃剛剛抹過付芝憶的側腰，倏地，不遠處三道箭矢釘了過來。
原是陸鴛！
她將法杖夾在了腋下，雙手持着一支精巧的手.弩，對準了沈芙嘉的劍刃射出了三道弩.箭。
這弩.箭看似細小，落在劍上的力度可不輕，直接將劍刃震開了些許，顯然有過改裝。
震開劍刃，陸鴛緊而扣住了懸刀，手.弩微揚，瞄準了沈芙嘉的頭部。
這三道弩.箭令付芝憶陡然回神，她的血量被沈芙嘉擦去了28％，腰側拉了一個大口子，傷在致命處，失血有些多，好在她平時的負重訓練也不少，還能頂住。
沈芙嘉暗暗皺眉。
戰機稍縱即逝，陸鴛的這一手，讓她錯過了擊殺付芝憶的最好時機，眼下阿薩貝爾在疼痛中完成了狂化，兩人重整旗鼓，配合陸鴛手中的弩，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思及此，沈芙嘉再不猶豫，轉身便跑。
陸鴛雖然是法科生，但動態視力不輸尋常的攻科，沈芙嘉在有宓茶10％增幅的情況下，她連扣懸刀，弩.箭貼着沈芙嘉的影子射來。
直到沈芙嘉一頭鑽入未散的半片霧中，陸鴛才停止了射擊。
至於付芝憶，她一時停在了原地。
揹負着三十斤的負重，她的速度已遠不及有增幅的沈芙嘉，追是追不上了。
付芝憶的臉色有些難看。
三次瞬移用去兩次，她身上的負重又不輕，最大的優點速度被遏制，下半場對她來說，有些艱難了。
這邊沈芙嘉順利脫險，回到了安全區域內，另一邊柳凌蔭的戰況可比她順利多了。
她在408的境內作戰，物質上有宓茶嚴煦的輔助，心理上也較爲安定。
秦臻頭部捱了她幾拳，柳凌蔭可不像宓茶處處小心謹慎，這三拳對着太陽穴打下去，秦臻的情況不比陸鴛強。
慕一顏本想借着煙霧爲屏障，熟料柳凌蔭有宓茶作眼睛，加之突破了九級大瓶頸，各屬性突飛猛進，力量速度皆有提升。
一個重劍士和一個刺客一對一的戰局，柳凌蔭輕鬆便鉗制住了慕一顏。
好在，有了慕一顏的拖延，秦臻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她甩了甩腦袋，大腦像是倒翻的玻璃瓶，裡面的漿糊流了一地，粘得到處都是，稍一晃動，便刺痛不止。
身體狀況有些糟糕，但秦臻甫一擡眸，便看見了比她情況更加糟糕的慕一顏。
慕一顏被柳凌蔭半邊身子鎖得動彈不得。柳凌蔭以身爲鎖，後方的嚴煦法杖泛藍，兩道水箭弧形射來，正對着慕一顏的腦後和後心。
不好！
秦臻瞳孔一縮，顧不得隱隱作痛的大腦，抄起手上的一支弓刃擲了出去，弧形的弓刃輪.盤似地在空中飛轉，削向了柳凌蔭的腦袋。
“呵。”柳凌蔭笑了。
愚蠢的做法。
重劍士的優勢在此突顯，她雙臂猛一使力，拽着慕一顏生生轉了半圈，將慕一顏擋在了自己面前做盾，那弓刃便奔着慕一顏的腦袋而來。
這一套下來，慕一顏着實有些吃虧。
整個場上的八個女生裡，柳凌蔭是力量最大的攻科生，而她好死不死是最輕的那個，體重比宓茶都要輕上兩斤，一旦被柳凌蔭鎖住四肢關節，就成了被掐住後脖領的貓咪，只能在空中徒勞地蹬兩下四肢。
所幸，慕一顏是個刺客，身上的暗器裝備不少。
她右腿被柳凌蔭纏住，左腿還是自由的。
腳後跟一碰地，鞋尖處被頂出一支三寸長的足匕。
她迅速擡起左腳，腳尖繃直與小腿平行，趁着柳凌蔭的注意力都在正面飛來的弓刃上，慕一顏鞋尖處的足匕一下子往柳凌蔭的腳上刺了下去。
要知道，如此隱秘的暗器不發則已，若是動用了，那必是危急關頭。
既然是危急關頭，慕一顏怎麼會不給它上些材料？
麻痹感一瞬間蔓延了柳凌蔭的整條左腿，慕一顏腰肢使勁一扭，柳凌蔭剛要挾制她，忽地左腿便失去了知覺。
她站立不穩，慕一顏右肘順勢在柳凌蔭的胸口上狠狠一頂，將其撞得往後踉蹌了兩步。
電光火石之間，秦臻的弓刃已至，刺客眼疾手快地截住了刃柄，她毫不戀戰，並不打算趁柳凌蔭麻痹時將柳凌蔭解決掉，而是頭也不回地朝着秦臻衝去。
秦臻脣色發白，還沒有從震盪中恢復。她看見慕一顏回來，動了動嘴巴，剛要說話，慕一顏就利落地彎腰將她抱起，帶着兩截弓刃飛速衝進了煙霧中，回到了407的陣地。
柳凌蔭麻痹是一時的，她們組有一個牧師，解決高中生的這點毒輕而易舉，後方又有嚴煦伺機，慕一顏自知沒有贏面，只能選擇後退。
牧師，又是牧師。
慕一顏心中無奈地嘆息，要她來說，宓茶就不該介入高中生的比賽。
八級的宓茶就足夠引人眼饞，如今又突破了七級，增幅治療強悍不說，還擁有她們聞所未聞的[複製]能力。
這樣的牧師還留在她們平均九級的擂臺上，也還好宓茶是個牧師，若是個攻科生，她一人便能滅了她們整個隊伍。
“卑鄙！”柳凌蔭半邊身體動不了，眼睜睜見兩人回去，氣得罵人背影，“又是毒又是毒，真是個小人！”
第二次，這是她第二次中慕一顏的毒。
身爲重劍士一族，他們最恨這種用下三濫招數的陰險之輩。
“彆氣了，人都走了。”嚴煦倒是不急，她遠遠看見了沈芙嘉從煙霧中突圍回來，鬆了口氣。
沈芙嘉沒事就好。
隔着半場的煙霧，兩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沈芙嘉攙着渾身發麻的柳凌蔭回到了嚴煦身旁，讓宓茶趕緊幫她治療。
“別管我，”柳凌蔭推開沈芙嘉的手，“快想辦法殺死陸鴛，我們要是一停止攻擊，烏赫就要跑出來了。”
“對面的煙霧還沒有散，情況不明，陸鴛和一顏手上都有暗器。且407全員都聚集在一起，冒然衝進去，太危險了，我們不會有勝算。”沈芙嘉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這時候你攔不住召喚的。陸鴛的亡靈就像是我們的宓茶，407拼死也會讓它們出現，哀兵必勝。”嚴煦按住了她，“何況你忘了，我們是在考試，如果不展現全部的實力，分數怎麼才能好看？”
之前的試探，是爲了取得[戰略有效度]，如今雙方的試探徹底結束，是時候發起強攻了。
她們的硬菜還沒有上呢。
“凌蔭你別急，”宓茶拉了拉柳凌蔭的衣袖，安撫道，“氣急攻心，你的毒擴散得就更快了。”
這一回接觸下來，兩邊都稍有輕傷，耗費了不少能力。
E408這邊，沈芙嘉受到了追蹤箭10％的傷害、爲支開付芝憶耗費能力五成；
柳凌蔭受慕一顏足匕傷害9％、渾身麻痹。
嚴煦爲宓茶製造護盾、降水驅煙，耗費能力四成。
而E407這邊，阿薩貝爾受傷，但陸鴛血條未減；
秦臻受傷，但血條未減；
付芝憶失血28％，能力剩下四成；
慕一顏未受傷。
這麼一比較，兩邊似乎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不過，以上的情況都是建立在沒有宓茶的條件下的。
宓茶法杖上的法光經久不休，憑藉着她的[恢復]、[治癒]、[增幅]，E408的實時狀態大有不同：
嚴煦，未受傷，剩餘能力八成；
沈芙嘉，未受傷，剩餘能力九成；
柳凌蔭，未受傷，剩餘能力九成；
宓茶，未受傷，剩餘能力六成。
這兩場試探下來，和負了傷的E407相比，E408幾乎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煙霧之後，陸鴛喘了口氣，收回了手上的弩。
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們組在耐力上的劣勢會越來越明顯，隊員紛紛負傷，她沒有時間拖延了。
“付芝憶，帶着秦臻在旁邊休息。”陸鴛雙眉緊皺，那張懶散的臉上少見的出現了嚴煦般的嚴肅。
“行。”付芝憶點了點頭，從慕一顏手裡接過嚴煦，架着她走去了底線，“怎麼樣，沒事吧？”
秦臻抿了抿脣，算作默認。
她頭有點刺痛，緩兩分鐘即可。
慕一顏欲言又止，她低聲道，“七級的牧師，陸鴛，你……”
等級越高，差距越明顯，在這個擂臺上，宓茶的存在儼然是一個bug，到現在爲止，408的團技和宓茶的[複製]都未登場，接下來是一場誰也無法預料的苦戰。
陸鴛不語，她走向了阿薩貝爾。
阿薩貝爾因劇痛而狂化，但這個時候，它卻停在了原地，儘管喉嚨腫低吼不斷，可並沒有出現先前的狂躁。
它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能讓一隻狂化的亡靈待命，陸鴛控制力遠超同齡的巫師太多，她無疑是個佼佼者，可偏偏對上了一個比她更加天才的宓茶。
看見陸鴛走過來，阿薩貝爾以爲陸鴛又要騎在它的肩上，於是蹲了下來。
陸鴛搖了搖頭，她捧住了阿薩貝爾鮮血淋漓的右手，不言不語。
亡靈猩紅的雙眼裡出現了兩分清明，阿薩貝爾喉嚨中發出了“赫赫”兩聲氣音。
它擡起了完好的左手，覆在了陸鴛的頭上。
那隻手黝黑粗糙，有着狼一樣的利爪，比陸鴛的頭還要大上一倍，可覆在女孩的頭上，輕輕的，沒有帶給她半分壓迫。
陸鴛擡頭看它，它藏起了滴血的右手，憨憨地咧了咧獠牙，那張猙獰粗獷的臉上，露出了兩分憨傻的柔情。
它說，沒關係。
“對不起……”陸鴛瞌眸，握着法杖的手微不可察地戰慄。
在阿薩貝爾和付芝憶的圍攻之下，她沒有想到沈芙嘉一個九級下階竟然還能無傷逃脫。
儘管沈芙嘉的等級不算太高，可她背後有一名配合默契的七級牧師支撐，她的能力已經遠超了407裡的所有攻科生。
是她低估了408。
一旁的407三人見了這一畫面，皆是沉默。
夠了，不能再如此狼狽了！
她們E407是全校最強的戰隊，從未受打得如此壓抑，這一場還沒有結束，勝利必將是她們的！
陸鴛的法杖升起了紅芒。
短刀接觸，她們遠不是408的對手，吃夠了苦頭。
接下來她將開啓遠程對戰，儘量減少隊友和408的正面衝突。
三分鐘一過，茫茫的煙霧之中，有一抹白色身影攜着幽藍的冥火若隱若現。
隨着陽光的上移，煙霧.彈的煙霧終於慢慢散去，而那身影也終於露出了正形——
骷髏亡靈，烏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