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雪水都在融化後匯入湖泊和河流,不只是這裡的,還有其它地方的,而他們的居住地正好在黑水潭和大湖中間,這地方又是個盆地,一旦發大水,都沒地方躲。
他們撤的山不是石山,畢竟那地方可沒法立足。而是另外一座地勢較高,林木茂盛的土山。原本住在另外一個地方的大量蜈蚣和蜘蛛也用最快的速度和他們趕來會合。剛紮根沒多久的母樹也收起了根脈,被拉上了山。在山上住着的第三天清晨,所有人都被萬馬奔騰一般的巨響吵醒,他們看着從大湖的方向一道水線滾滾而來,眨眼間淹沒了周圍的一切……
白銳看着石山的方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那裡,是他的家,住了近八年的家。
很多人都開始哭泣,尤其是木族人,原來他們對於蓉部落的延續還存在着一線希望,但是現在,那點希望已經徹底被淹沒在這一片汪洋之下了。
雖然有人覺得可以等水落下去,但是茅部落的領導層意見還是很一致的。雖然他們達成一致的初衷不太一樣有的人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潮水會退,有的人是擔心水裡的怪物,還有的人則是想的更長遠些。再過一陣,真實的冬天可就要到了,到時候他們還困在這個山頭上,那除了死就只剩下死了。
“不能在這等着,我們得離開。”
能砍的樹都被砍了,紮成了木筏,索性幹這個的熟手不少,大家速度夠快。
在木筏紮成之前,又有了一件高興事,應該算是高興事吧?
巨蛙們來了。
這次的洪水把大湖和黑湖連成一片,原本還覺得巨蛙們太離羣索居的白銳,這下終於也來集合了。
而且有了巨蛙們的護航,走水路也安全了很多。終於,在氣溫明顯下降之前,部落所有人的雙腳重新踏上了地面。不過他們還是失去了四個族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生病了,卻並不說,爲了不給部落添麻煩,分到的食物也都給了年輕人。畢竟這是大規模的徹底的遷徙,六百多男女老少,白銳的寶寶們就是個恐怖的數字,二哈大兔子小飛龍藍鳥黑尾鹿。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他們已經含笑去了……
附近的水,大部分都朝盆地去了,但是黑湖的也明顯吞沒了大片的土地,包括了原來的黑泥部落舊址,原來住在那裡的跳林人更是早已不見任何蹤跡,不知生死。而且這裡明顯也有被冰雹和風雪肆虐後的痕跡,樹木上的葉子已經掉得乾乾淨淨,一些幼嫩的樹木枝折莖斷,頑強生存的野草野花明顯也是新近生長出來的。
“得繼續朝前走,畢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天災發生。”茅巫在火堆里加了兩根乾柴,一臉舒服的感受着火的熱度。現在部落的大多數管事人都圍在這個篝火周圍了,正商量着下一步怎麼辦。
他們在河上的時候已經商量了很多次類似的事情,不過當時沒看到具體情況,所以總達不成共識。
“是得朝前走,可我們食物不夠了,現在從水裡獲得食物反而更簡單。”獵星彎腰盛了一杯熱魚湯,遞給白銳後纔去盛自己那碗,然後把湯勺遞給了果爸,“而且也不能走太遠,因爲白銳的一半力量都在水裡。”
茅巫撓了撓頭:“這倒是,不該總想着逃跑。而且天氣越來越冷了,確實挨着個食物來源,比逃跑更重要。”
“現在誰不想着跑啊。”山峰現在已經是個年輕木族人的模樣了,甚至他兩個被割掉耳尖的耳朵也恢復了尖尖的模樣,不過他的舉止已經完全是“野人”的舉止了,大概算是木族人裡最不像木族人的一個了。
現在他們都是白銳的堅定擁護者,之前發生的明明都是滅族的災難,只有好運氣的人才能活下來。而茅部落的人明顯是沒有好運氣的,如果沒有白銳,他們早就該喪生在大水,不,更早的冰雹裡了。所以原本他們以爲到了黑湖的這邊會有一部分人逃逸,然而實際上沒有任何人離開,每個人眼睛裡燃燒着的都是“我能活下來”的堅定的信心。
於是部落就在原地在距離河邊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紮下了臨時的營地。兔男郎連夜挖了兩個地洞,讓體弱和年少的人搬進去。除此之外,部落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捕魚上。
木族人在水上的時候,就已經顧不得藏私了。拿出了他們用來編織衣物的纖維,和其他人一起研究着,編織出了漁網。雖然一張網子現在只有一張單人牀牀單那麼大,網眼也很粗,但在這個世界來說已經夠用了。
在小蛇和巨蛙的配合下,一網一網的魚被漢子和女漢子們捕上岸。體力稍好的人外出採集野果和野菜。體力不好的人或者在家裡熬鹽,或者處理漁獲。
幫忙的寶寶們當然也要獲得一部分獵物的分成,白銳的其它寶寶們則大多被散了出去,讓它們自由狩獵。這些傢伙的心情也很愉快,它們的智力越來越高,也同樣越來越意識到協作帶來的巨大力量。
╮╯▽╰╭所以它們覓食的隊伍經常都是四毒混雜,還要帶上大蜂子和蟲蟲的。每次不但在外邊吃飽喝足,還會帶回來,不過白銳只守下很少的一部分,讓他和獵星還有黑爸果爸打牙祭的,其它的讓蟲蟲們拖回自己的巢裡存起來。
對於這種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人“看不過去”,原始人大多數還沒有那種好逸惡勞的壞毛病,都很明白他們是被這些大傢伙保護着的,人家還得自己養自己,他們沒那個資格開口要吃的。
天氣越來越冷,儲存的食物越來越多,人們心上勒緊的那根弦也漸漸鬆開了。
這個臨時營地的地洞也挖的越來越多,至少這個冬天,他們是要在這裡度過了。
睜開眼睛,白銳感到了一陣恍惚,他捂着腦袋爬起來,才意識到這已經是在地洞裡貓冬的第三……還是第四天了?
之前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一件事趕着一件事,真個人就跟開動了的機器似的,只顧着連軸轉了。結果很顯然是累過勁了,等到等到終於閒下來,都不知道是怎麼閒的了。
在原地坐了一會,讓發傻的腦子重新開動了起來,白銳把火塘裡悶着的篝火撥弄得大些,轉頭看着獵星在火光下的臉少有的他醒了,獵星還沒醒的日子。也難怪,獵星比他還要累,而且大多幹的是重體力活。
“嗯……”獵星哼哼着,白銳動了一下,遮擋住火焰,他才重新入睡。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他們這個地洞的入口處響起,白銳儘量輕的爬上斜向上的通道,一推開蓋着的草蓆就看見了張對人來說很驚悚的蜈蚣臉。雖然最近沒下雪,但是氣溫下降得厲害,人們已經儘量減少外出活動了。但蟲蟲們依舊活躍,而且現在他們的狩獵隊伍裡又加入了狗羣。
“金角,又帶什麼好吃的回來……”白銳爬出了洞,他模模糊糊的記得金角它們已經出去兩三天了,他還以爲金角是又給他送“手信”來了,結果一爬出通道,看見地上用蛛絲裹着的東西,話立刻就被咽回去了。
那輪廓怎麼看怎麼是人啊。
雖然有蟲蟲們作爲守衛,但爲防萬一,還是有人每天在外作爲哨兵的。
白銳朝注意到他的哨兵們揮揮手,那些人也就不靠過來了。白銳在一個人繭身邊蹲下,用骨匕撥開一個人身上的蜘蛛絲,那下面是一個瘦得顴骨突出,眼窩深陷,耳朵上還穿着大耳環的人,不過還有氣。
“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白銳對着剛把他叫出來就躲到蜈蚣羣裡的金角招招手總覺得這傢伙的舉動像是做賊心虛。
金角擡了一下頭,然後才一點一點的把事情經過傳遞過去。
其實事情也挺簡單的,就是盤絲出去玩的時候玩瘋了,一時沒注意,闖進了一處人的宿營地。它知道不對,趕緊跑。但那些人可不會把這個八隻腳的大傢伙當成不小心走錯地方的熊孩子,於是就打起來了。盤絲竟然還吃了點虧,它的援軍當然很快就趕過去給它撐腰了。不過,智商很高的它們,也明白這事到底是誰對誰錯,所以沒有殺人,可是把人放在原地,他們還能必死無疑,所以就把人都帶回來了。
“做得沒錯。”白銳摸了摸金角的腦袋,“去把黑爸諾麗絲茅收還有溪石叫來。”
金角開合了兩下鰲肢表示高興和親暱,不用它動,已經有其它蜈蚣去敲其他人地洞的洞口了。人還沒來,白銳就一個個的把這些人身上的蛛絲揭下來。這裡一個他認識的人都沒有,而且他們的體型也不像是白銳夏天到這邊交易時遇見的任何一個部落的人這邊的人都很矮小瘦弱,那種瘦不只是肉少,也和骨頭架子的結構有很大關係。唯一例外的黑天部落,除了黑駝之外,其他人壯歸壯,但也不高大。
但是這九個人,骨頭架子一個賽一個的大,就算臉頰都瘦成骷髏了,但一個人的體型也能賽過石溪他們部落裡的人兩個。
黑駝不和袋鼠戰獸合體都眉他們這麼大塊頭,高大健壯如黑爸更是直接少了兩圈。
白銳也是第一次看見原始社會的耳環,他好奇掂了掂分量,質地應該是某種石頭,一個少說有半斤,要不然耳垂都快垂到肩膀了呢。
“魔怪”白銳正想着要不要先把他們捆起來呢,就聽見了一聲驚叫。
“溪石?”看起來這位嚇得不輕。
“大巫,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他們跟盤絲髮生了一點衝突,然後就被弄來了。”
“哦……”溪石松了口氣,漸漸冷靜了下來。
“你等一下,我去叫獵星。”雖然不願意打擾獵星休息,但是這事不能少了部落的族長。
“大巫”白銳剛站起來就被溪石一聲大叫嚇了一跳。
“啊?”
“我能跟着你一塊嗎?”
白銳在躺一地的繭子上瞟過一眼,溪石雖然個頭小,但敢於把自己連帶着整個部落都“賣”給白銳的人,可不是怯懦的人。他相當果斷,並且有勇氣。結果就被這九個明顯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嚇得一副快尿了的樣子?
“行。”知道這些人身上必定有什麼秘密,白銳乾脆的點點頭,鑽進自己的地洞裡去了。
“獵星?獵星?”
“嗯……嗯?”獵星揉着眼睛慢慢爬了起來,白銳好像聽見他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白銳暗罵自己粗心,連做點飯都忘了。不過現在大家應該都被叫過去了,也沒時間讓他做飯了。
“出了點事。”
“”獵星剛還茫茫然的眼睛瞬間就瞪亮了,整個人瞬間坐直了,“怎麼了?”
“不是大事,你別太着急,天氣沒有變化,就是金角它們回來了,然後還帶來了九個人。”
“?”
獵星戴上木腿,裹好自己跟着白銳爬出去時,其他人都到了。白銳約略講了講這些人被弄到這裡來的原因,接着說:“我本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是不是留他們下來,但是溪石顯然認識這些人。”他對着溪石示意。
溪石站的位置是離那些人最遠的,而且從白銳開口就一直皺着眉:“我覺得,這些人就是我們這裡傳說中的魔怪。他們生活在更北的地方,那裡天氣更燥熱,樹很少,大多是高高的草。魔怪住在草地的深處,他們偶爾到我們這邊來,把他們看見的人託進草地的深處,而只要是被拖走的人,在沒有一個能回來的。”溪石哆嗦了一下。
但是,白銳真沒覺得這個傳說有多恐怖:“黑泥人更恐怖,還是他們更恐怖。”
“遇到黑泥人,還能逃,但是隻要被他們看見的人,從來沒有一個逃掉的。”
“如果沒有逃掉的,那你們是怎麼知道他們抓人的呢?”白銳好奇的問。
“因爲……因爲……”溪石因爲半天沒因爲出個所以然來,茅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因爲個屁啊,以後只有別人害怕我們,沒有我們害怕別人的事”
其實原因不外乎就是一個因爲了解,所以恐怖也變成了習以爲常,另外一個因爲不瞭解,所以未知就變成了最莫測的恐怖。
總共溪石的解釋就只說明瞭一件事這些人應該是來自很遙遠的草原部落的。
看來這次災害的面積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也難怪,正好是在即將入秋時候的大災,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算沒有像茅部落那樣遇到水災的,也一樣不好過。
“把這幾個人安排在最外圍吧,派人看着。等到他們恢復意識了,就讓金角銀角把他們送回去。”獵星的決定也符合大家的想法,既然有了關於這些魔怪吃人的傳聞,現在他們絕對沒有探明真假的精力和時間。溪石雖然略有反對,他顯然更想把這幾個人都宰了,但看大家都同意也沒多話。
決定作完,又商量了細節,叫來戰士把這些人搬走,衆人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自己的地洞裡,白銳拿出陶鍋來開始煮魚湯。他愛的小湯鍋依舊在黑爸和果爸那裡,這輩子是沒辦法拿回來了:3ゝ∠。所以,這鍋由原始魚乾幹野菜姜苦蔗鹽熬成的湯,有多難喝就不說了……不過白銳的味覺已經鍛鍊得極端強悍了,能面不改色的跟獵星把這東西當美味佳餚吃幹抹淨。
“還困就再睡一會。”白銳捏捏鼻子,他是被嗆得難受,不過熱湯上鍋,地洞裡倒是確實越來越暖和了。
“不困了。”獵星在他身邊坐下,“白銳,你的寶寶們在外邊還是碰到過其他人的吧?”
“嗯?”白銳正在攪合湯,一聽他問手上頓了一下,“嗯,不過只是剛過來的時候碰見過其他人,最近都已經不見什麼人影了。”他越說聲音越小,畢竟這事是該告訴其他人的,但是他一直沒說。
獵星擡胳膊捏住了白銳的下巴,白銳愣神的工夫,臉已經被獵星捏着轉過去了,接着就是一個吻……話說在那鍋魚湯的薰陶下白銳還能沉醉在這個吻裡,這說明他絕絕對對已經是一個原始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