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太古怪了,不能讓它們衝進人堆裡,獵星當即命令榛子迎上去。榛子雙翼一振,正要飛起,倒在四周圍的死屍,竟然在這個時候睜眼爬了起來,同時擡手拽向了榛子。死屍太多了,就算是龐然大物如榛子,竟然也被拽得失去了平衡,半個身子歪斜着栽倒在了地上。
戰獸必然是死的,這些人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面對這種情況,即便是獵星都呆楞住了,就是這一會兒,幾頭戰象已經衝了過來……
霧艹!原始社會版本的喪屍?!
白銳那邊也險些崴腳,但是他比獵星反應得快,怎麼說電影電視看多了。他意識到了,這些喪屍是人爲控制的,目的就是獵星。
“傻白!”傻白抓着白銳的耳垂,它沒動,原本在茅城戰士頭頂上飛行,配合他們戰鬥,爲他們治療的蜂子和蝴蝶們,卻第一時間朝着獵星的方向撲了過去。它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的保護獵星。
拔絲和盤絲,還有坦克和戰車,緊隨着衝向了戰場,它們纔是真正的救援力量,白銳自己卻仍舊在跳着祭舞。
如果是五年,不,三年前,他現在都會第一時間放棄祭舞,坐在白龍頭上衝向獵星。可是現在不行了,他還記着一個大巫在戰場上的職責。獵星當然比職責重要,但是,獵星並非陷入絕境,他不能在伴侶稍微有些危險的時候,就立刻拋棄那麼多追隨他們的人。
力戰中的茅城戰士也同樣看到了首領所面臨的危險,他們咆哮着,發起了更兇猛的攻勢。可角頭人也回以怒吼,在角頭大巫的鼓聲中,在自家戰獸的嘶叫聲中,抵擋住了茅城人的進攻。
蝴蝶和大蜂子沒能阻攔住戰象的腳步和喪屍的進攻,它們畢竟體型太小,以往無往不利的毒素對這些死物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反而越來越多的喪屍都聚集了過來,人的、戰獸的,它們同樣都是死去的,可是比電視上的那些喪屍行動速度快多了。
倒在地上的榛子發出慘叫,它半個身子都爬滿了各種各樣的活屍。獵星揮舞着石斧砍掉了兩個活屍的腦袋,但更多的活屍順着榛子爬了上來。
地面上出現細小的洞口,無數手指大小的螞蟻爬了出來,白銳的蟲蟲大軍從地下趕到了。原來白銳禁止它們吃人,無論活的還是死的,可是現在顧不了了。蟲蟲們爬出洞來,匯聚成一片黑色的海洋,撲向了喪屍大軍。它們放過了最外圍的喪屍,直接爬到包圍了獵星的內圈,在咔嚓咔嚓的咀嚼聲中,喪屍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
無奈,跟隨白銳來的蟲蟲太少了,本來它們就不是主要戰鬥力,而是作爲探子來的。鋪在地上的時候看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可同時只能裹到兩三個人身上開啃。它們比起大蜂子和蝴蝶更能幫的上忙,但也只是暫緩了獵星的壓力。
一聲震耳的象鳴響起,戰象已經跑到跟前了。
榛子努力舉起另外一邊沒有被壓制的爪子,一巴掌將跑在最前邊的戰象抓了個滿臉花,甚至一隻眼睛都被它抓出來了。但已死的戰象沒有絲毫的動搖,一腦袋頂撞在了榛子的爪子上,鋒利的象牙戳破了榛子的肉翼,它的腦袋一扭,兩個破洞頓時變成了兩道恐怖的裂口,鮮血噴涌了滿地。
其他的戰象緊跟而上,在咔咔的骨裂聲中,硬生生把榛子的翅膀踩斷了下來。
榛子慘叫一聲,徹底倒在地上動不了了。獵星即便對疼痛的承受能力很強,但他畢竟與榛子是同心相連的夥伴,這疼痛也是平分的,劈砍的動作頓時一僵,一隻只剩下一半的喪屍撲了上來抱住了獵星的胳膊,其它喪屍也緊跟而上。
呼的一聲,巨大的蛛網糊在了一地的喪屍身上,毒對它們不起作用,可是超強的粘性還是把它們都粘得動彈不得。
茅城的戰士終於殺開了血路,也來到了自己的首領身邊,白銳停下了祭舞,坐着白龍帶着寶寶們緊跟而至,但是……
一直不見人影的角昆終於出現了,即使他身邊已經沒有多少還能戰的人了,但是誰都不能忽略那個被捆綁在他身邊的身影。
白銳閉了一下眼睛——還是來晚了。
就如同爲了表示白銳煩亂的心,五色的蝴蝶漫天飛舞,各色的鱗粉交織着灑滿了茅城人的腳下,天已經亮了,清晨的風吹過,輕飄飄的鱗粉順風吹到了角頭人的身上。
角昆得意的看着白銳,就算他的戰士都死光了又如何?滅亡了炎巖,戰勝了茅城,要不了多久,擁有了梭岡這樣的巫,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擁有更多的戰士,更廣闊的徒弟。
“白巫,茅城的首領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白銳看了看角昆,他可以說不重要,但他覺得以角昆表現出來的性格,他這麼那麼說了,角昆就敢一刀捅死獵星。當天平的另外一邊放着的是獵星的生命時,白銳不敢賭。
“你要什麼?”他從白龍的腦袋上下來,站在地上看向對方。
“在你自己的肚子上捅一刀。”角昆在自己的腹部上比了比,原始人沒學過解剖學,但是長年累月的廝殺讓他們很瞭解人體,那個部位一般來說不致命,但是疼痛和失血足夠讓一個強壯的戰士失去戰鬥力,更何況這還是個皮膚白嫩的巫。而且這也是看一看這位首領在大巫心中地位的最好方法。
白銳從旁邊的茅城戰士手上拿過一根石矛的矛頭——因爲戰鬥石矛折斷了,毫不猶豫的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白銳這動作做得太乾脆了,一點猶豫都沒有。同參與這次戰鬥的茅收、諾麗絲幾位長老都沒反應過來。
角昆反而皺起了眉,他不會說他嫉妒了,如果他也像獵星一樣被敵人捉到,別說是角頭的巫,又有幾個角頭人會甘願爲他捅自己一下子?
白銳捂着捅進去的矛頭,因爲疼痛,他的腰微微彎曲着。他的眼睛卻一直盯着角昆,沉靜而森冷。
角昆和梭岡對視一眼,覺得差不多了,角昆說:“好,你過來吧。”
“你們以爲我是傻子嗎?”白銳冷笑,對着茅收伸過來的手搖了搖頭,“我過去了,你們不放人,我們倆就都落在你手裡了。”
“白巫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其他的選擇嗎?”角昆也拿過了一把斷矛,矛頭直指着獵星的心臟。角昆看不起獵星,即使他曾經戰勝他,剛纔在戰場上獵星的表現也足夠勇猛,但是,現在獵星落在他的首領,竟然就這麼老老實實的任他擺佈,不止不反抗,甚至一言不發。
這樣懦弱的人,卻能得到那樣一個強悍大巫的愛。如果他也能擁有白巫的愛,那當然就不會找一個次一等的。
角昆又開始吃着碗裡想着鍋裡了,從來沒想過,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相信愛這件事的人。
“你殺了他,你也得死。”白銳冷笑,唰的一聲,所有茅城的戰士朝前邁了一步,剛剛聚攏起來的那點角頭人頓時被逼退了一步。
雖然白銳不知道角昆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但他明白這個讓人很惜命,“別人的命都不是命,只有我的命是命”的那種惜命。
果然,角昆不那麼確定了。不只是因爲惜命,也因爲他現在果然開始懷疑起白銳對獵星的愛了。
可能白巫對他的首領根本沒什麼感情,就是做做樣子,他找一個殘廢做首領,就是爲了好操控?捅自己一下子,也只是爲了對其他人好交代。就像角昆自己,找了個懦弱的廢物做第二大巫一樣。
“我也不可能先送他回去,你說什麼辦?”
“我朝前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你們放人,讓獵星也朝前走。”白銳看了看獵星,發現他身上雖然到處血糊糊的,但應該都是皮肉傷,假肢也好端端的在腳上,那應該行動沒問題。
角昆看了看兩邊的距離,點了頭。
白銳捂着腹部的傷口,走兩步就要停下來緩緩,血順着他的傷口朝下流,把裹腰布染紅了大半,鮮紅的溼布貼在他的大腿上,又有更多的血順着大腿滴落在了地上,他本來就白的麪皮牽扯得發青,看着有些猙獰。角昆卻忍不住按了一下的裹腰布,看着這樣的白銳,他硬了。
角昆舔了舔嘴脣,想着在把人交給梭岡之前,他一定要幹上幾次。在他腦袋裡閃過各種“幹上”白銳姿勢的時候,白銳已經走到兩邊人的中間了。
“我放了他,但你得和他同時朝前走,不能慢下來。”角昆看着停下來的白銳說。
“好。”白銳答應得一如既往的乾脆。
“那我放人了。”說着放人,角昆卻將他手裡拿着的斷矛方向一轉,噗的一聲戳穿了獵星的右大腿。他的力量極大,矛頭刺穿而過,半根斷矛就橫卡在獵星的大腿裡。現在獵星的胳膊被捆着,必須得讓別人幫忙才能把斷矛□□。
就算是角頭人,也有的低下了頭,他們覺得丟臉。
大多數原始人的心思還是很質樸的,雖然沒有公平公正的具體概念,潛意識裡也明白自家族長這種做法是不好的、壞的,很丟臉的。
茅城人那邊,衆人更是恨得面目猙獰。
白銳看似依舊面無表情,實際上他是最憤怒的,因爲這個世界上包括獵星自己在內,他纔是最珍惜獵星雙腿的人!有事沒事一定要抱着獵星的腿,用蠱霧給他溫養,現在有人這麼對獵星,他肺都快氣炸了!
只有獵星,很平靜的瞟了角昆一眼,轉身就朝着白銳走去,他走得不算很快,但是很穩,那根斷矛就像是卡在別人大腿的肌肉裡一樣。
他們兩個人相對着,一步,兩步,三步……突然,獵星從安靜的行走,變成了飛撲,這一下子整個人朝前竄出至少一米,白銳的手上則突然多出了一根帶着花朵的“樹杈”。角昆和五個蟲巫都是一驚,他們知道那是白銳的樂器,一開始根本沒看他帶着,此刻也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樂器。
“投矛!”角昆顧不上自己的谷欠望了,明顯對方這是不懷好意,一旦給他得逞,他們的命都得搭在着了。
但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白銳的蟲笛已經抵在脣邊,吹出根本不算曲調,只是一聲哨子般的刺耳長鳴。
自己也舉着長矛的角昆發現他的胳膊動不了了,不,不只是胳膊,他整個人除了眼珠子外,再沒有一根骨頭一塊肌肉能夠動彈一下。
“嘿嘿~哈哈哈~”他的一個親信癡傻一樣笑了起來,嘴歪眼斜的一個勁的鼓掌。突然,一根長矛刺穿了這個口水流過下巴的人的胸膛,他還是在笑着,臨死前呆滯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角昆,明明角昆被他映在了眼睛裡,但實際上沒人知道他看到的倒地是什麼。
“殺了你!殺了你!”殺人者卻不是茅城人,反而同時角頭人,他的眼睛裡遍佈血絲,看着周圍並肩作戰的同族,就像是看着滅族的敵人。
他抽出石矛,眼睛盯在了角昆的身上,無法動彈的角昆以爲自己就要被殺的時候,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踩到了什麼,一個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地上確實躺着一個人,就算是在一片混亂中,那人的呼聲也震天響,這竟然是一個在睡覺的人。
殺戮者的臉上露出殘忍和興奮的笑,他沒用兵器,直接一腳踩在了熟睡者的胸口上,緊接着第二腳,第三腳。熟睡者哼哼着,甚至從鼻腔裡嗆出鮮血來,但直到死亡,他也依舊沉睡在夢中,沒有醒來……
這是什麼?這也是那個白巫的力量嗎?這已經不是人的力量了!
就在角昆也要被殺的時候,後面正常的角頭人衝了過來,救走了他們僵硬的首領。
——當角昆得意的時候,蝶蠱的力量早已經隨着鱗粉被他們吸入了身體,在血液中流動,只等白銳一聲令下!
角頭人混亂的同時,白銳和獵星腳下的地面同時坍塌,兩個人落進了洞裡。早就憋着一肚子氣的茅城人,怒吼着衝了過去。
剛剛還得意的角頭人在頃刻間被騎乘着巨蟲的戰士們所覆蓋,他們中的很多還在異常狀態中沒有恢復過來,就已經被送上了死亡之路,鮮血再一次染紅了大地。
“那不是挺順利的嗎?白銳和獵星呢?”黑爸和果爸耐着性子從頭挺到尾,可就是沒聽到他們最想聽到的事情。
“族長倒是找着了,但是大巫……沒了。”主講人茅收硬着頭皮說。
“找着了你還是沒說他人在哪?還有白銳,什麼叫沒了?”黑爸的語氣挺平和的,就是一般的問問題,可在場的長老全都縮了縮腦袋。
黑爸不是長老裡年紀最大的,也不是最強悍的,更不是最俊美的,但一定要說最……那他就是最黑的,還有所有長老的最敬畏的。這可不是因爲他是獵星和白銳的阿爸,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衆人也說不清楚,總之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那樣了。
茅收扭頭看看其他人,結果那些人還沒等他的視線挪過去,就已經轉頭了。茅收氣得咬牙切齒,可既然一開始就被推出來了,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了:“我們按照蠱蟲夥伴的指引,找到了被金角和銀角送到地面上來的族長,卻沒見大巫。等到族長醒過來,說他們在地下遇到了怪蟲的襲擊,大巫被抓走了。族長說要在角頭城那邊建新城,順便也是等大巫回來。”
“還有呢?”
“角昆、角頭人的大巫,另外兩個申尤人都帶回來了——原來有五個,死了倆,一個被族長留下了。不過抓到角昆的不是我們,是黑天部落的人,他們留在新城那邊了。另外,我們這裡有個叫做諾伊的木族女戰士,這次才知道她原來就是長枝部落的人,長枝部落已經滅亡了。而且滅亡長枝部落的,竟然就是長枝部落的大巫自己。”
講到長枝部落的時候,粗枝大葉的茅收也因爲心中的感慨語速慢了下來。長枝部落在很長時間內都是茅城人心中的假想敵,他們在發展的同時,一直擔心着突然出來一個長枝部落和他們開展。誰知道那個長枝部落甚至在五年前那連飯的大災難來臨之前,就已經滅亡了呢?
諾伊這次現身說法,讓茅城的木族人在死心塌地上又加了個更字。
“大巫到底怎麼被抓走的,被誰抓走的,族長就沒具體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