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薛景求說什麼,我們齊力一起向漏光的那裡游過去。不像是自然光,很微弱,微弱到只有在漆黑的水底才能看見的亮光。
我心裡想着會不會出去之後就能看見赫奢他們,一方面心裡想,一方面又不是很期待。不知道以赫奢現在的狀態,到底能不能和薛景求交手。沒來得及再多思考,我一下從水底竄了上去,回手還拉了一下李佐。趁着其他人還沒出來之前,李佐快速的跟我說了一句“儘量不要讓他們看見大當家。”
看來李佐和我有一樣的擔憂,赫奢現在不像之前,身體恐怕有些吃不消。我點點頭,但隨之轉頭的就看見赫奢和馬思哲他們站在湖邊看着水底的我們。李佐好像也看見了,我們倆都一下呆在水底誰也沒敢動。
“艹,你倆上哪去了。”馬思哲往水邊走着,一邊還咒罵着我。我後背僵直,是薛景求在水底貼上了我的後背。
“說話啊,幹嘛呢?”馬思哲搞不清楚狀況的問着,我表情錯亂的看着他。赫奢瞬間懂了我是什麼意思,往後拉了馬思哲一下。
薛景求下一秒從水底竄出來,一手掐住李佐的脖子,強摁着他推到了岸上。我們最後都站在岸邊的時候,赫奢眯着眼睛看着薛景求“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好奇的不應該是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嗎?”
“我不好奇。”赫奢雲淡風輕的說“我更好奇你要幹什麼。”
“很明白,通天通獄交給我,我就放你走。”
赫奢側頭“你,放我走?”
我站在原地,伺機偷襲薛景求。現在算一下雖然李佐受了傷的,但是人數上還是我們比較佔優勢,薛景求撞上了赫奢之後就不能像之前那麼耀武揚威了。
當然,我本這麼以爲。
但是我忽略了,如果薛景求忌憚赫奢,他根本就不會主動要求讓我帶他過來。薛景求把李佐摁在地上,臉帶笑意“對,我放了你。”
赫奢目光掃過地上的李佐,看見李佐身上的傷痕累累,之後又擡頭看了一眼我,似乎在檢查我身上是不是有傷口,接着目光變得狠厲。
“怎麼傷的?”赫奢像是在問,李佐,又像是在問我。
“他?”薛景求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地上的人。“不聽話,教訓了一下。”我看見赫奢垂在腰間的拳頭緊緊的攥在一起。
“心疼了?”薛景求玩味的看了一眼赫奢“你就這個操行,你以爲你這是仁慈?你這就是假惺惺!如果大家真的領你請,張出就不會背叛你,方潛也不會背叛你,我現在也不會做的這麼絕。赫奢,這都他媽是你自找的。”薛景求把自己心裡積壓的情緒一併倒給赫奢。
“你兒子的事,對不起。”赫奢冷冷道。
“大當家,你沒什麼對不起的,是薛東野自己貪心,他自找的!”李佐艱難的說着。薛景求上去就是一腳,踢翻地上的李佐,把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
“你閉嘴,你閉嘴!”薛景求怒吼着。他兒子薛東野,看樣子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崩潰的人。我有點可憐這個中年喪子的男人,但又覺得他近乎偏執的復仇有些找錯了對象。
我始終相信赫奢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像李佐說的,如果不是薛東野中了屍毒,發起病來見人就咬,赫奢也不會忍下心來開槍。
他一直在爲自己的責任買單,爲自己的付出道歉。
我寧願相信古遺族上上下下都是相信他的,不會質疑他現在的所作所爲,不會懷疑他對通天通獄圖謀不軌。一個士兵,可以上陣殺敵,可以戰死沙場,但百姓一定要視他爲英雄。而不是在他戰死之後檢查他的槍膛,到底有多少發打向了敵人。
“赫奢,你還真會演啊,這麼多人都信了你的大公無私。你捫心自問,你就沒對通天通獄有什麼別的想法?”
“放開他。”赫奢從來不解釋,所以當時他對我說出那句你相信我的時候,我便再也沒有疑問。
“一條人命一個銀龜,如果你對銀龜沒什麼別的貪念,這買賣你不虧吧?”薛景求在談着條件。
“沒有孫乙,你要銀龜何用?”赫奢一句話便戳破了薛景求。
薛景求的表情有些玩味“好,那大家就把話挑明瞭說。通天通獄我有無數種方法拿到手,就看你自己想不想省點力氣了。”
“如果我不想呢?”赫奢話音剛落,只見一直站在赫奢身後的大鬍子和肖鴦爸還有阿成,都從袖子裡甩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迷你手槍,齊刷刷的擡起來對着中間的赫奢他們。我震驚的看着面前突變的情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日你爹。”馬思哲罵了一句。
薛景求把腳從李佐臉上拿下來,一步一步走向赫奢“我不想這麼早挑明的,是你自己不聽話。你夥計跟你一樣,都是死腦筋。”
我站在薛景求那羣人身邊,沒敢輕舉妄動。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們,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背叛的這麼徹底。清風寺遭遇那些猴子的時候,我全力護着阿成,之後又一路揹着肖鴦爸走到這,我做夢都沒想過會是這麼個結果。
赫奢好像並不吃驚,好像所有可能性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交出銀龜還有鍊金方法,我沒準可以饒你一命。”薛景求明顯不相信我說的,所以才問了赫奢一遍,目的就是想看看他說的和我說的是不是一樣,這樣也能判斷出我別的事是不是在說謊。
“怎麼?緣悔沒跟你說鍊金的方法?”赫奢冷冷的問道。薛景求愣了一下,我也是。緣悔?這關緣悔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緣悔的事?”薛景求問道。
“看來我猜對了。”赫奢不緊不慢地說。
薛景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把話拉了回來“咱們現在不翻以前的陳年舊賬,就說現在。通天通獄毀了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好處,倒不如把他給我,咱們雙贏,你看怎麼樣。”薛景求看硬來不行,開始對赫奢道軟話。
“不怎麼樣。”
薛景求瞬間變臉“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在杭州你是古遺族大當家,你稱霸一方我不能把你怎麼樣,現在你就是個卵啊,我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我看着赫奢周圍那三個黑漆漆的槍口,懷疑薛景求真的能說到做到。赫奢倒是不慌不忙,我腳步往前移了一下,後面立馬有個東西頂在了我的後背。是薛景求的手下,看來他還是沒相信我,一直在我背後留着這麼一手。
我現在多說一句話,或者擅自動一下都容易被幹掉。但是下一瞬間我好像想通了點事,我把我自己是個大籌碼這件事給忘了。我完全不用這麼憋氣啊,我完全可以任性耍賴趴地上打滾啊。薛景求他打死也不敢在找到骨坑之前就把我弄死,那他可就白玩了。這就意味着,在找到骨坑之前我絕對安全的。
想到這,我回頭一巴掌拍掉身後那人對着我的槍口“把你那玩意拿一邊去。”那人被我搞的一愣,但也沒敢對我動粗,果然只是嚇唬嚇唬我。
我大搖大擺的走到薛景求的身邊,扶起地上的李佐,查看了一下李佐的傷勢。薛景求瞪着我“你幹嘛?”
“你管呢。”
薛景求看我態度大變,覺得有點摸不着頭腦。我慢慢悠悠的打算朝赫奢走過去,薛景求威脅我“站住!你再多走一步我就開槍。”
我慢慢轉身“哦。”薛景求吹鬍子瞪眼,但是到底什麼都沒幹。“你就別整那用不着的了,你敢打死我,我變成鬼也跑你牀邊給你磕頭。”
“你什麼意思?”
“我要是死了,到時候你拿啥煉通天通獄?拿你自己襖?”薛景求眼珠一轉“你以爲只有你纔可以煉通天通獄嗎?”
“不然呢?你二叔也行?”
薛景求被我氣得說不出來話,我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看着他的臉被我憋成了豬肝色,我心裡一陣一陣的痛快。
“把他給我抓回來。”薛景求對他身後的兩個人說,那倆人擡腳就朝我走過來,我後退了一步,指着他們“別過來啊,誰敢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到時候咱都白玩。”
薛景求伸手叫停,問我“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回頭看了一眼赫奢“放他們走。”
“可以,東西留下,他們自然可以走。”
“求爺,我對不起你一次,不想再對不起你第二次,你放手吧。”赫奢突然幽幽的開口。
“少跟我說沒用的。”薛景求態度強硬。
“你聽我一句勸,緣悔在把你當槍用。”
薛景求目光一陣閃爍,問道“什麼意思?”
“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骨坑了吧?”赫奢說道。
“你怎麼知道?”薛景求驚訝道。
“你帶着通天通獄到骨坑的瞬間,就會被他幹掉,我敢保證。”赫奢盯着薛景求說。
我在中間站着,走到一半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看來就算身負重傷的赫奢,還是能想辦法救自己逃離困境。看薛景求閃爍的表情,我知道,赫奢的遊說已經成功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