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奢從書架上拿下來一個小本子,遞給我。我摸了一下本子的紙質‘這是魚皮書?’我擡頭問他。
赫奢點了點頭‘和你在通天殿的密室裡看見的魚皮書一樣,古遺族自古以來所有的族宗都是用魚皮書來記載的。’
‘什麼東西叫族宗?’
‘記錄族內各種大事件和一些比較值得記錄的人,總之要研究古遺的歷史,很需要這個。’我摸着手裡的小本子,沒想到這東西有這麼大的價值。
‘那你還費力的找什麼銀龜的秘密,直接看族宗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赫奢搖搖頭看向窗外‘族宗早就沒剩多少了,現在所存的大部分都是近幾十年的記載,沒什麼可以研究的價值。關於那些事的記載,你手裡的這本,加上你從通天殿帶出來的那本,一共就這麼兩本。’
聽赫奢說完我恍然大悟‘這麼說那上面記載的算師的故事不是虛構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族宗裡向來只記載真實發生的故事。’
我清楚的記得,之前那本魚皮書上記載着幽女和那巫的故事。幽女把一隻銀龜交給了那巫,交代那巫將銀龜放在未央宮的牀榻之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幽女意識到古滇將亡想給銀龜找一個安全的去處?但是這好像很沒有說服力,將銀龜送進宮內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又談何放在未央宮的牀榻之下。既然冒這種險,就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這銀龜對你們來說,到底有什麼意義?’我問赫奢。
赫奢輕輕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幾千年以前,古滇國曾經舉國信奉一個動物。’
‘什麼?’
‘烏龜。’
赫奢說,據傳說在兩千年前,滇王一日在睡夢中驚醒,醒來發現宮內空無一人。滇王出門尋人,這是天上突然出現一道紅光,一條紫色的巨龍騰雲駕霧向滇王衝過來。巨龍嘴裡向外噴着利劍,就當利劍快要刺向滇王的時候,卻被一個東西擋住了。就在滇王驚魂未定的時候,突然被人叫醒。滇王坐起一看,原來一切只是一個夢。
雖說夢醒,但奇怪的感覺卻始終留在滇王的心裡,揮之不去。午後滇王散佈在花園,在路過水池的時候,隱隱看見荷葉下有一個東西漂在上面。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隻烏龜,已經沒了氣息,翻在水面上。
滇王低頭一看,烏龜的腹部竟然叉着一把利劍!滇王大驚失色,立馬命人將烏龜的遺體打撈上來,厚葬於皇陵旁。並且將所有施工的人都封死在墓中,並將此墓命名爲護甲墓。從系以後,滇王下令,古滇國的聖物爲烏龜,一時之間舉國信奉。相信護甲龜的力量能保國泰民安。
是真是假沒人考究,這個傳說這是給信奉烏龜這件事找了一個淵源。不過在那個時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這給帽兒山下的很多事都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爲什麼帽兒山下的很多東西都是仿照海底世界來建的,爲什麼記錄大事件要用水衝不破的魚皮書,還有通天殿中的說不出模樣的四大天王。還有踏骨昇仙,那個殘忍的祭祀儀式,到底在祭祀什麼東西。一切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帽兒山就是爲了祭祀神龜而建。而那個被祭祀的神龜,很有可能就是現在正躺在我行李箱裡的銀龜。
‘那我手裡的那個是不是當年幽女讓那巫送到未央宮下的那個?’
‘你手裡現在一共有兩個。’
我點頭‘對,不過兩個銀龜是有區別的。一個腹部雕着通天通獄的,還有一個雕着通獄。通天通獄是我從船棺密室裡拿出來的……’
‘那個是假的。’沒等我說完,赫奢便打斷我。
‘我也懷疑那個是贗品。’
‘不用懷疑,那個確實是贗品。你應該也猜到了,船棺裡的那個白鬍子老屍就是那巫。那巫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起了異心,雖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是他最後被幽女發現並懲罰,纔會一直困在帽兒山下。跟他同葬的那個銀龜就是他自己後來仿造的。’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赫奢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魚皮書‘這裡寫着。’
我翻開了手裡的本子,前幾頁寫的大概都是赫奢剛纔跟我說的事,翻到後來,有幾行字清晰的印在了我的眼裡。
‘滇之噩劫,雖爲招禍,卻也有方。禍根皆因水起,唯土可掩。填海之土,可填滇禍。’
我看了赫奢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你就是因爲這上面的記載,斷定我是能補救這件事的人?’
‘事實證明你確實是。’
那幾句話的大概意思就是,古滇國的國禍雖然棘手,但也不是一點補救的辦法都沒有。辦法就是找一個命格屬山頭土的人,才能挽救這場禍患。這點讓我很奇怪,命格屬土的人多的事,問什麼赫奢偏偏找上了我?
‘可是五行屬土的人這麼多,你怎麼就知道這個人是我?’
‘五行屬土的人很多,但屬山頭土的人就更少。你還記得在你滿月之時到你家化緣討水喝的僧人嗎?’
‘你也說了,我才滿月,我怎麼可能知道……’
雖然我知道赫奢只是單純的想問我知不知道這件事,但我好不容易抓到他話裡的語病,怎麼可能不好好擡個槓。赫奢撇了我一眼,並不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梗,繼續說自己的事。
‘你姥爺跟我提起過那和尚說的話,我也去見過他。發現你的命格真的和常人不一樣,這也是我最終確定是你的理由。’
赫奢之前說那個日記和信都是他寫的,這麼說後來去清風寺找和尚的人也是赫奢了……這麼說來故事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版本了,赫奢跟我講起了這件事真實的版本。
赫奢在見過我姥爺,並聽我姥爺無意之間提起我之後,便疑心去了清風寺。在清風寺內清冷的像是沒人居住一樣,赫奢推開內堂的門以後,看見了一個身影正坐在屋內。
赫奢沒做過多鋪墊,直接便問起了我的事。
緣悔聽完以後沒有說話,慢慢的轉過身,看向赫奢,神情有些許的鬆動。
‘施主如何斷定老衲就是緣悔?’
赫奢指了一下牆上字畫的落款,緣悔一臉瞭然的點了點頭。站起身朝赫奢走過去‘施主又爲何打聽起這麼多年以前的事?’
‘我不便相告,但絕無惡意。’赫奢表明自己的態度。
緣悔轉過身,背對着赫奢‘對於那個孩子的命格,我在他滿月之時已經透露的太多,我只能說他能保家人周全,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這次輪到赫奢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他幫忙?’
緣悔大笑了兩聲‘這世間事,求果之時必有因,你若無因又何必來我這?’
‘大師先見’赫奢說。‘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赫奢說完就從內堂退了出來。兩個人的對話就這麼簡明扼要的結束了。
赫奢走後,緣悔看着赫奢遠去的方向,低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世間糾纏天註定,
誰人等閒一身輕。
一朝逐流隨波走,
波流盡頭嘆天命。
雖然緣悔只說了簡單的幾句,赫奢也算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沒有必要繼續刨根問底。就是從那時開始,赫奢開始派人跟蹤我,一路部署好所有事。
我把手中的魚皮書繼續往後翻,看見了一幅地圖。
簡單的山脈走向,還有河流分佈,應該不是很大的一塊麪積。看起來非常粗線條,應該記載的很匆忙。
‘這是什麼圖?’
赫奢看了我一眼‘這是一處皇陵。’
皇陵?不是吹噓,只要是叫得上來名字的皇陵我都瞭如指掌。畢竟是吃這口飯的,加上我又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所以想知道並不難。赫奢這麼一說,我仔細的看了看圖上描繪的地方。忽然覺得有點熟悉……
‘這是劉徹的墓?!!’
‘嗯。’
西漢時期的皇陵多半位於關中一帶,十一座陵園中,規模最大的就要數漢武大帝的茂陵。茂陵位於今陝西省興平市東北原上,南位鎮的東南部,其北面遠依九嵕山,南面遙屏終南山。再看這幅地圖上,正中間畫着一個平頂山的俯視圖,南北兩面各畫着兩座山脈。走向,位置都跟茂陵的地理環境一模一樣。
‘這魚皮書上爲什麼要記載着茂陵的地理位置?’我費解的問赫奢。
‘這件事,可能就跟我們倆背後發生的詭異變化有關。’
‘什麼意思?’
‘這件事說起來,又是很長的一段故事。’赫奢今天晚上好像把這幾個月的話都說了,我也沒覺得困,一門心思全在赫奢說話的內容上。赫奢終於大發善心,捨得把這些積壓在我心裡的問題一次性解決。
‘茂陵的設計者,就是我們古遺人……’赫奢說。
‘啊?’
‘位置的選定,陵寢的施工,這一切都出自一個古遺人之手——陳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