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青華的臉上帶着面紗,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卻可以看見她眼角的淚珠。她從衣袖中拿出紫金熔爐,遞到屠蘇黑所的手裡:“無論是身體還是心,年兒都太過柔弱,怪我太過溺愛,只想讓他成爲籠中的金絲雀,卻剝削了他的翅膀。這個紫金熔爐內的白玉,乃是仙宮之物,待年兒能獨當一面之時,你幫他練成寶物吧。”
屠蘇黑所接過紫金熔爐仔細觀摩,他忽然壞笑的說道:“別說這玉,就是這爐子也能換上一座城了!強,果真是強!只是這孩子如此聰慧,若是發現你我騙他,會不會有些殘忍?”
他看向蘇錦年,那小子雙拳砸擊着大地,深坑中的血水清晰可見!他於心不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蘇錦年的身後,一掌將他擊暈。
蘇錦年即便是暈迷,也只是跪在那裡,未曾倒下。他閉眼之前用最後的力量砸擊地面,然後失去了意識,扭曲的臉上寫滿了不甘。
屠蘇青華擦去眼角的硃砂,沖天而起,只剩聲音迴盪:“莫怪你我殘忍,屠蘇之後,若不強,便要被殺,這是一個被天拋棄的家族…你可好生教導,假以時日,我便以他腕上的青絲前來尋他。哦,對了。他若是問道,你便說我已被土匪所殺。”說罷,她起身而去,扶搖而上,一直飛到牧笛村的中央。
她伸手一揮,天空一道青光閃過,牧笛村化作青色光點,飄入她左手的中指指尖。
這裡哪還有什麼村莊,只是一片綠色的草地。遠處,一片燒焦的荒土上,扎着一把破碎的飛劍。而飛劍的一旁,則是一位被破碎的符咒鋪滿的屍骨。
這村莊存在的十年,本就是屠蘇青華所創造的幻境。等她消失在視線內,屠蘇黑所也化作一道黑光,捲起蘇錦年飛往東部的土地廟。
次日,山洞之中。屠蘇黑所坐在一塊石頭上,單手捏着太陽穴,看着熟睡的蘇錦年,時而嘆氣時而搖頭。
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可知道這小小的天地間,有多少人想要殺你?如若不是她有恩於我,哼……老子怎會管你?
忽然間,蘇錦年眉頭皺起,眼角流出眼淚。睡夢中,他再次夢到母親的模樣,卻拋下他越走越遠。“不要走……不要走!”
他雙手在胸前亂抓,眼睛還未睜開,他便起來而坐,大聲哭喊:“孃親……孃親,你不要走!”驚魂未定,他瞪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氣。定身片刻,他用袖子擦拭臉上的淚,環視四周。
我這是在哪……
他停止哭泣,仔細觀察周圍,自己身處一個石洞內,躺在一張石牀上。觀察還未結束,突然他感覺身後一涼,好像有“嘶,嘶~”的聲音。
他轉身看去,那雙金光緊盯着他。正是土地廟後,山洞中的那條黑色巨蟒,不時還吐着芯子。
蘇錦年臨危不懼,他雙眼中充斥着怒火緊盯着屠蘇黑所。“你是妖怪,你很強吧?你幫幫我…將那羣毀我村莊的人,全部都殺掉!好不好?他們都死了,把我也殺了吧……”
這話傳入屠蘇的耳朵,瞬間讓他的心揪了一下。他看着蘇錦年頹廢的樣子,轉身一變,化爲人身。
“啪!”火熱的一巴掌打在蘇錦年的臉上。“小子!你可是屠蘇家的後人,別丟了屠蘇家的臉!哼!廢物!”
“屠蘇家?我……不是叫蘇錦年嗎?”“給老子豎起耳朵聽好,老子今天要告訴你很多事情,屠蘇家……那是一個時代!”
屠蘇世家,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族,從祖輩屠蘇霸天起便是天地間頂點的存在。凡事與屠蘇家有關的人,無一不讓人懼怕三分……
屠蘇青華,乃是妖鄉之王。本名青華,乃是青絲古樹的青絲所化,自道門血洗萬物之巔的時候便有了意識。古樹的靈氣充裕,久而久之化身爲妖,後來在妖鄉結識了蘇錦年的父親,屠蘇亂武。
屠蘇黑所,他本名白龍,是一條修煉於深山的白蛇。那日他險些被道門抓獲,煉做藥材。正巧青華前來道門尋屠蘇亂武,看見道門不分青紅皁白的殺妖,她出手相救。
妖王出現在道門,真乃是天大的笑話,就連屠蘇望月也動起了手!這一仗打下來,關乎着道門的尊嚴,青華多次險些喪命。好在白龍深知恩德,以性命相護,全力保住青華周全。
這時,屠蘇亂武及時趕到,攔住了屠蘇望月,而白龍也一戰成名,被道門稱之爲不敗殺星!屠蘇亂武惜才,亂戰之中將其收之爲徒,賜名,屠蘇黑所!而這名字,也並非白來……
屠蘇黑所簡單的說了一說,但並未告訴他關於他母親和他父親的事情,更多的只是關於傳聞中屠蘇霸天的事情。
蘇錦年對屠蘇家有了新的認識,這一切雖然很近,但在他的耳朵裡,卻好像聽故事一般,很遠……“你說我爹是屠蘇亂武…那我爲什麼姓蘇?”
“現在的你,還擔不起‘屠蘇’!”這句話深深的撼動了蘇錦年的心,他體內某種血脈,好似突然般的覺醒了。
屠蘇黑所一拍他的腦袋,然後轉身向洞中走去,背影寫滿惆悵和釋然。“這天下之大,大到所有人都想殺你!可你啊,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真是可笑!當然,你也可以繼續做着那個‘蘇錦年’的夢,然後自生自滅!”說罷,屠蘇黑所隨手一揮,石洞的洞口便放出光亮,那是通往森林的唯一通道。
“屠蘇…嗎?”蘇錦年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向走入黑暗之中的屠蘇黑所,他猶豫了一下。看看前方未知的黑暗,又看看身後充滿光明的出口!他從石牀上躍下,邁開腳步跑向黑暗之中,嘴上喊着:“喂!黑黑黑…黑蛇!你叫什麼啊!”
屠蘇黑所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腳步突然停下。他嘴角一笑,斜着腦袋說道:“這渾小子…真傻!聽了半天故事,卻不知道我就是那故事中的人。記住,老子就是他們口中的不敗殺星—屠蘇黑所!”
他轉身向後看去,黑暗之中,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捂着被打的臉,踉踉蹌蹌的跑來。“喂,小鬼,老子剛剛打了你,你不恨我嗎?”
蘇錦年放下捂着臉的手,也不管黑皇,而是繼續向前走去。“男子漢能屈能伸,我娘教我的!我之前也打了你的眼睛,就算扯平了。”
屠蘇黑所聽他這樣的回答,他摸着自己的左眼,點頭笑道:“哈,有趣的小鬼。真能……扯平嗎?管他呢?我跟你說,既然選了,這條路可沒你想的那麼好走!”
蘇錦年跟在他身旁,二人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時間滴答滴答的走過,腳步聲迴盪在黑暗之中,前方已經能夠看見盡頭的光亮。
他突然拽了一下屠蘇黑所的披風,問道:“喂,大黑蛇,那日我前來尋人,你就是孃親口中的朋友吧?”“是我……”屠蘇黑所隨意的回到。
“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話未說完,他拽着披風的手越攥越緊。
屠蘇黑所本想將披風從年兒的手中搶回,他卻收住了手,語塞的說道:“她不要你了…她讓我告訴你,她死了。可是啊,我卻不太擅長騙人……”
蘇錦年聽聞,忽然站在原地,也不知應該是哭是笑。“切,騙人都不會,那你倒是說說,她怎麼死的?”“嗯……一代妖王,她說她被土匪殺死了。真不知道她怎麼想……”話未說完,屠蘇黑所的腳突然定在那裡。
嗯……莫非師孃的意思,她不想讓我告訴蘇錦年關於妖王和屠蘇世家的事情??我是不是把他帶上了一條歪路…完了,我是不是闖禍了!
“噗…哈哈哈一代妖王,被土匪殺死了,你還真敢編,喂!快走了!”他擡起頭來,蘇錦年早已越跑越遠。“唉……也罷,這樣也好。”
屠蘇黑所也一同走入洞內,他看向前方的光景,面前的世界別有洞天,亮度與外面無異。遠處,瀑布匯聚成的河流與一望無際的草原,完美融爲一體,在這蔚藍的天空下,格外引人矚目。
蘇錦年東瞅瞅,西看看,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洞口處一個金色的武器架上,架子上擺放着一把耀眼的武器。槍桿爲黑色,上面滿刻着奇怪的金色花紋。槍上盤着一條黑龍,龍嘴咬着槍頭,栩栩如生。那是屠蘇黑所的戰友,名爲黑金盤龍槍。
“不好!這傻小子!”他疾步上前,可爲時已晚!“嗖!”一股強大的殺氣從屠蘇黑所的面前涌來!
遠處,蘇錦年手握黑金盤龍槍雙眼全露眼白,身上血管爆起,煞氣圍繞在四周!一個吼聲震響整個山洞之內:“殺!我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