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錦年看過紙條之後,已來到古樹後的那片森林。他握着燒火棍的手顫顫巍巍,好像在恐慌着什麼。他小心謹慎的穿梭在樹林之中,生怕驚動飛禽走獸。“這片森林怎麼這麼陰暗,不會有蛇啊,老虎什麼的吧?”
他謹慎的前行,手中的燒火棍亂掃,剝開面前的雜草。未過多時,眼前一座廟宇孤單單的佇立在百樹之中。
他走到廟前,看着眼前的土地廟好似村口的石碑大小,渺小到彷彿一腳就可以踢翻。“這土地廟的周圍除了草就是樹,什麼樣的朋友會住在這地方?”
他四處觀摩,一時不知去往何方,他便蹲在矮小的土地廟前靜靜地歇息。他低頭看去,廟宇內有個石像,可這石像卻不是傳說中的土地爺,而是一個手握長槍身穿盔甲的男人,旁還有一塊木板,上面寫着:“看見此廟,大喊三聲爺爺,否則……嘿嘿嘿!”
他盯着那幾個字,默默的皺起眉頭。“呸!什麼嘿嘿嘿!”看着那詭異的石像,年兒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他轉身便要離開,走了幾步出去,前方出現一個樹叢。“誒?我是不是來過這?”
蘇錦年撥開樹叢,竟然再次回到那個土地廟前!他看着眼前的廟,然後轉身向後跑去。沒跑多久,前方再次出現那個樹叢,而撥開樹叢果然又是那個土地廟!
“老子信了你的邪!”他再次隨便向四周跑去,可不管跑了幾次,跑向哪裡,就好像進入了一個迷宮,都會回到這個土地廟前!“我擦!這這這?也太邪門了!”當他看見這個土地廟數十次的時候,早已累得大汗淋漓。
“呼……哈!”他慢慢走到土地廟前,然後一腳踢在土地廟的牆壁。“咣!”這怨恨的一腳險些將土地廟掀翻!
一邊踢,他還一邊在喊:“是不是你搞的鬼!還敢攔着小爺!看我砸了你的破廟!”沒過多久,一句喊聲突然傳入他的腦海之中:“喂喂喂!小毛孩?老子的廟你也敢踢?”
在這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現這般詭異的聲音,這讓他難免有些驚慌,他緊忙冷靜下來環顧四周。廟後的樹叢“沙——沙——”作響,忽然卷出一抹邪風。
他撿起地上那根燒火棍擋在身前,對着那邊大喊道:“喂!別躲了!給小爺滾出來!”他握緊燒火棍,猛的砸向那片草叢,卻撲了個空。穿過草叢,廟後幾米處,居然出現一面牆壁。牆壁上顯出一個山洞,洞中傳出陣陣強風,就是這風將草木撼動。
蘇錦年走到洞邊,伸出腦袋向前探望。怎麼沒人?逃進去了?想到這,他緊忙邁開腳步向洞中衝去,恨不得儘快找到那個奇怪的聲音。
這地方好黑啊,不會有奇怪的東西吧?他漸漸放慢腳步,現在雖然是白天,可這山洞內卻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喂!誰在那邊?給小爺滾出來!”一道迴音傳過:“滾出來……出來!”
遠處黑暗中有一人影,距離年兒還有一段距離。他躲在暗中,看着蘇錦年那狂傲的樣子,不屑的說道:“這臭小子,簡直跟他老爹一模一樣!看我今天挫挫你的銳氣!”黑暗之中,這位人影搖身一變化做一條碩大的黑色巨蟒!那蟒蛇之大,宛若小山一般,鱗片閃着烏黑的亮光!
蘇錦年繼續向前走着,那鱗片的光晃到他的眼睛,他便向蟒蛇的方向走去。“什麼東西?這麼亮?”一個十歲的孩子獨自走入這漆黑的山洞,即使再狂傲,也不過是故作鎮定罷了。
“噗通!噗通!”心臟險些從嗓子眼跳出來,他瞪着眼睛目視前方頭皮發麻,額頭上看得見豆子大的汗珠。他的心從未向現在這樣緊張,恐懼充斥着他的腦海。他想逃走,可卻怕真的有人,丟了面子。
突然,一陣強光照在蘇錦年的身上,他的面前出現一雙眼睛,那雙黃金瞳射出陣陣強光!
“哇!什麼東西!好刺眼!”他閉上眼睛,雙手擋在眼前,努力的適應強光。當他仔細看去,面前是一條巨蟒,蟒蛇碩大,就連那金瞳中的瞳孔都比他的身高要大上三分!
他看着面前的金光,自己的樣子投射在金色的眼珠之上,閃着幽光!這巨蟒之龐大,稱之爲龍恐怕也不爲過。
蘇錦年從小到大,只聽孃親講起過妖怪的種種,那裡見過?見到這邊景象,瞬間失了神。“這……啊!怪物!怪物啊!!”十歲的孩子,哪裡受得起這般驚嚇?他順手掄起手中的燒火棍,下意識的砸向巨蟒的黃金瞳!
黑蟒始料未及,他萬萬沒想到這小鬼未曾逃走,反而會對他掄起木棍!措不及防,這一棍子剛好砸倒黑蛇的眼睛上!雖然對於他來說燒火棍只是玩具,可砸到眼睛上,難免有些難忍!
黑蟒下意識的向後退去,他緊閉上雙眼嘴裡吐着芯子:“嘶~臭小子!敢打老子?”話音剛落,他張開巨口露出四顆碩大的獠牙,口中的芯子對準年兒。
可這孩子畢竟背景強大,若論起來,這畢竟是自己師傅的孩子,吃肯定是吃不得,他只好合上嘴,可心有不甘啊!這火憋在肚子裡,哪是他屠蘇黑所的作風?
“我呸!”只見屠蘇黑所張開口,一口粘痰吐在了蘇錦年的身上。這口水之多,足矣將蘇錦年淹沒!他被衝倒在地,他咳嗽幾聲,連忙從地上爬起,轉身便向出口跑去!
看見蘇錦年跑出山洞,屠蘇黑所變作人身。他身穿黑色盔甲,頭帶着龍紋頭盔。身後的秀髮隨風飄碎,散落在扶搖的披風上。他手中提一杆黑金盤龍槍,不可一世的微風樣子和土地廟中的石像判若兩人。
他擦拭自己左眼的淚珠,雙鬢在指尖花落猶如垂柳。當他放下手來,金黃的雙眼透漏着飽含殺氣的幽光,“這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老子早將他吃的渣都不剩!骨頭都不帶吐出來的!嘖嘖嘖…好氣啊!”他越想心裡越氣,哪怕是征戰沙場,一人阻擋萬軍之時,他也未曾傷到一絲一毫,如今卻被一個娃娃用燒火棍打出眼淚……
“他孃的!老子好不爽啊!我突然決定小小的懲罰你一下,嘿嘿嘿……老子要弄死你!”他一揮身後的披風,滔天的魔氣驚得四周鳥獸飛走。他雙腳微微用力,轉眼間便衝到蘇錦年的身後,那雙利爪距離蘇錦年只有一寸的距離!“死吧!”
“嗖嗖嗖!”三根青藤突然憑空出現,一根纏住屠蘇黑所的腰,一根抓住他的手臂,還有一根纏繞在他的喉嚨上。“啪!”三根青藤迅速收緊,強大的力量將他從空中拽下。
“咳!呼!”他跪在地上,用手撕斷纏繞在身上的青藤,他皺着眉頭怨恨的說道:“殺了他!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黑所!控制住心性,千萬別讓魔物鑽了空子!”屠蘇青華施法,剎那之間鋪天卷地的妖力傾盆而下,將黑所的魔氣抑制。
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屠蘇黑所的魔氣漸漸收入體內,得到了控制,他擦去額頭的汗,喘着粗氣。“呼!師孃…放開我吧,我回來了……”聽得出,他聲音之中有些愧疚又參雜這一絲疲倦。
屠蘇青華將手從自己的面前掃過,一塊輕紗遮住她的容顏,而纏繞着屠蘇黑所的青藤也隨之散去。“若不是當年那件事情,你也不會墜入魔道…我屠蘇家欠你的。”
“說什麼屁話,都是一家人……好在這些年有龍潭抑制魔氣,不然可就真的完了。”說罷,屠蘇黑所轉身便要離開,而青華卻將他拽住。
“我有事求你…道門不敵,妖鄉大亂,我必須回去一趟,你已爲魔,不可進入妖鄉,就幫我留在人間照顧年兒吧。”說罷,青姬看向蘇錦年逃去的方向,眼裡寫滿不捨。
“照顧?別鬧了!這小子可是屠蘇家唯一的後代,我可保不準哪天再次入魔,殺了這小子!況且你留我一人在人間,若我殺意大發,這人間……”還未等他說完,他突然止住了。
他的黃金瞳中,屠蘇青華居然向他跪下了。那可是一代妖王的請求,何德何能受此大禮。“知道了知道了!師孃你趕緊起來啊,這要是師傅知道了,不得殺了我!”
聽到這番回答,屠蘇青華這才放心。如今黑皇雖入魔道,可他卻有妖族的心性,而妖族說話言出必行,從不反悔。“有龍潭之水,相信你不會大開殺戒,年兒他以後就拜託你了……”
黑皇雙腿盤起來,坐在地上休息,他皺着眉頭,好像在思考什麼。“該死的,真麻煩啊…你若就此離去,這臭小子定會追問,不如你我演一場戲。”
森林之中,蘇錦年一路狂奔汗流浹背。當他跑到日日歇息的古樹下,這才停下腳步。他回頭望去,看見森林裡沒有動靜,這才放鬆下來。“呼……不行了,我得歇一下。”他坐在樹下閉着眼睛喘着粗氣。
這時,屠蘇黑所忽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樹後,他用手一指,蘇錦年便進入了夢鄉。“你小子以後可要跟我混,嘿嘿!苦日子開始了!”
時間飛快,遠處高空月亮掛起,星芒遊走在日月之間,轉眼間天已經快要黑了。一陣涼風掠過草地,寒風撫摸臉頰將他叫醒。
蘇錦年起身抱着雙臂,凍得打了一個寒顫。“阿……阿嚏!我怎麼睡着了?”他睜開雙眼,看向天空的殘陽,已是一天未食,肚子發出嚴重的抗議。
“咕嚕——咕嚕”他活動身子緩緩站起。今日,山下的村莊格外的寧靜。“這……那邊怎麼一點火光也沒有?”
蘇錦年雙手不自如的垂了下來,他心中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腳步從未聽過,他一步一步跑向牧笛村的村口。眼前的村莊卻與往常不同,空氣中摻雜着刺鼻的血腥味。
蘇瑾年猶如脫繮野馬,他張着嘴巴喘着粗氣,一路狂奔跑向村子內。“拜託啊…拜託!千萬不要出事啊!”
跑啊跑,跑啊跑……他忽然慢下腳步,雙腿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路上,村中每個人都倒在地上,有的脖子被劃出血,有的人身上被捅出了一個洞,有的人家連房子也塌了,整個村子好像被強盜襲擊了一樣。
發生了什麼?他在心中默默的問道。他不知道這裡經歷了什麼,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助。蘇錦年低着頭咬緊牙關,他不敢四處張望,也不敢大聲哭泣,他生怕驚醒了熟睡的村民……
一直走到村子中心,這才略微的擡起頭看向前方,因爲那個熟悉的院子,是他生活十年之久的溫宅。
可眼前的景象宛若天塌,院子的柵欄殘破不堪,籠子裡的雞也被宰殺,紙糊的窗子破了個大洞。門口那條對他搖尾巴的狗,也只剩下染血的狗窩。他握緊拳頭向前走,臺階上,房子的門也隨風掉落。
“這,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蘇錦年站在房子前,呆站了許久,雙目猶如死魚。當他回過神來,這纔敢再次邁開腿,向房子內走去。
高空之上,屠蘇黑所躲在雲端偷偷竊笑:“這傻小子!看他這般表情,還真是爽啊!”
屋子之內,桌子椅子已經被踢翻,所有的器具都被摔倒在地,那臺織布機也被亂刀砍壞。蘇錦年走過每間屋子,無助的嗓音衝破天際:“娘……孃親,你在哪?”可直到最後也沒人做出迴應,他跌跌撞撞走出屋子,跪在院子裡看着死掉的鄰里。
“我的家,沒了……”他跪在地上,雙眼留下無助的淚珠,滴答滴答,淚珠化作一片小潭。他雙拳捶地,失聲痛哭。一圈一圈的砸在土地上,好似在對大地宣泄他心中的不滿!
天空中,屠蘇黑所看着一旁含淚的屠蘇青華說道:“這孩子不會就此入魔了吧?喂喂喂!你哭什麼啊!女人真麻煩…你別哭了!都要分開了,你不去和他道個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