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修凝望着如花嬌豔的臉龐,淡淡地說道,“但願有那一日。”
冷意晴一怔,福了福身,坐在了冷氏的旁邊。
冷元青扶着劉一鳴地手慢慢地走了出來,坐下後,朝冷意晴說道,“晴兒,你坐到這邊來。”
這個位置左邊是冷元青,右邊則是百里修,冷意晴這一坐,彷彿能感覺他瘋狂涌動的情緒似得,令她如坐鍼氈,向來不掩飾自己輕狂情緒的百里修,今晚看起來怪怪的。
冷府的其他人也陸續來了,其中也包括冷意萱,只是冷意晴看了一圈,居然沒發現張若心,剛想問的時候,聽見冷元青滿腔怒火地重喝,“把那個畜生給我帶進來。”
“是,”三個護院應下後,先後從後院提了三個人,那便是綁架冷意晴的丁墨,事到如今,他還是不肯就範地強扭着,要不是被綁着,估計護院都還不是他的對手。
“請家法,”冷元青甚至都不願意多瞧丁墨一眼,便想將他狠狠責罰一頓。
下人還未去取,丁墨便哈哈哈地仰天大笑起來,笑完之後,還不削地朝地上吐了口水,道,“家法?老爺子,你可要看看清楚,我丁墨現在不是你們冷府的人,憑什麼對我動用家法?”
冷府的家法比那傳說的一丈紅還要厲害幾分。
冷意晴也只是聽說,卻不曾見過,傳言,這家法是取用祠堂裡供奉的木杖,把雙手吊起來的人從背一直打,打到他吐血爲止,若說一丈紅之下,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而這家法,是把人打得吊着一口氣,最後活活地疼死。
能讓冷元青動用家法,可見了冷意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即使不是親生嫡孫女,也實際已經她視爲嫡傳之人。
丁墨被趕出冷府,嚴格來說確實不是冷府的人,那麼家法一說便不名正言順了。
“外祖,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然此事算江湖恩怨,那麼孫女以爲就按江湖的方法來斷好了。”冷意晴冷眼掃了丁墨一眼,朝冷元青說出自己的看法,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傳出去會敗壞了冷元青的一世英名。
丁墨一聽,明顯輕鬆了不少,臉上掛着輕蔑的陰笑,“成王敗寇,老子今天認栽,但是老爺子,要麼你打死我,否則,老子一定會重新再來,你們最好給老子小心着點。”
“死到臨頭還嘴硬,”百里修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摸着手中的指戒把玩,“丁墨,你可正是不知死活,要是家法,好歹也有活下去的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老子怕你啊?”丁墨視死如歸,但是身邊的老二和老三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了。
“老大,按我們漕幫的規矩,我們肯定必死無疑,你向老爺子求個情吧,我們還不想死。”
漕幫的人?冷意晴轉身看向了百里修,只見他叫了阿薩過來,兩人低語了兩句之後,阿薩擡起了頭,看到冷意晴疑惑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百里修倏然站了起來,朝冷元青抱拳肅然道,“冷老,這兩人是我漕幫的人,如今犯了幫規,其責罰之道便按我們幫規來執行了。”
冷元青顯然吃驚不小,漕幫雖爲商道,但是在百里修的掌管之下,所有人循規蹈矩,現在出現綁架一事,勢必會讓百里修的名聲更爲難聽了,得知他要嚴懲屬下,老爺子也是十分贊同,“你看着辦吧,只要能爲我晴兒報仇便行。”
冷意晴這才發覺爲何百里修打從救她的時候就怪里怪氣的,原來是他手底下的人。
老二和老三亦是看出眼前玉身挺立的男人的身份了,他們戰戰兢兢地央求道,“大爺,是我們一時財迷心竅,所以才起了歹心,求你放過我們吧,以後做牛做馬,隨便您差遣。”
“來人啊,”百里修不動一絲心軟,召喚了白衣侍女上前,吩咐道,“他們不僅綁架了大小姐,還差點侮辱了他,你們知道怎麼辦了?”
“是,公子,”白衣侍女分兩人拖着老二老三出去,隨後,一陣淒厲的哀叫之聲響徹了冷府的天空,聽了人渾身打冷顫。
冷意晴蹙眉冷對百里修,“你在我們冷府殺人?”
還未等百里修回答,進來一個白衣侍女,她恭敬地說道,“公子,一人斷手,一人斷根,接下去,怎麼辦?”
“按幫規辦,讓他們的分舵主過來請罪,”百里修聽了之後,面色如常,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彷彿斷手之類的事情極爲平常。
冷意晴一身寒意,百里修這一責罰讓她回想起破廟的時候,要不是自己用心周旋,肯定已經被老二得逞了,現在斷了他的根,看他以後如何人道。
冷元青十分滿意,指着丁墨問道,“阿修,這人你看該怎麼處置爲好?”
“簡單,”百里修神色淡淡,但言辭卻是十分地壓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可。”
話雖簡單,可令人難以領悟。
“百里修,老子不怕死,但是老子不明白,你是怎麼找到她的?”從頭至尾,丁墨都沒想通,爲何自己部屬的那麼秘密,還是被發現了呢。
他蹲守在冷府數日,好不容易逮到冷意晴出門,更是千載難逢地看到她一人出了明月樓,得手後找了明月樓附近的破廟藏身,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剛開始他是賭對了,明月樓的人知道冷意晴不見了,到處尋找,卻無一人發覺。
尤其是將人藏在棺材之中,就算是擡出去埋了也沒人知曉。
可是,這一切都功虧一簣了,銀子沒得到,反而被逮住了,哎,時也,命也。
“你想死個明白?”百里修半蹲下身子,手中的白摺扇抵住丁墨的脖子,慢慢地磨着,每一下都像來自地獄的召喚。
丁墨驚慌地縮了縮脖子,打算躲開百里修的扇子,然而他這一躲反而讓百里修戾氣陡升,突然展開了扇面,朝那脖子上輕輕一割,鮮血瞬間流了出來,沿着白色素色的扇面蜿蜒滑落,刺目瘮人。
“你……”丁墨看到自己的獻血一滴滴地墜落在地,看百秀修的眼睛如見了鬼魅一般驚恐萬分,眼瞳劇烈收縮,儼然是驚嚇不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她藏在破廟裡的?”
百里修從懷裡抽出一塊白色真絲帕子,如珍寶般地擦拭着他的扇面,完後,將帕子一丟,冷聲回道,“你就不該送信物進來,你可知道那耳環是誰的?”
“耳環?”丁墨一臉疑惑,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氣得全身泛哆嗦,“兩個蠢貨,居然不聽我的話,真是愚蠢之極。”
“他們蠢?依小爺看,是你蠢纔是,我漕幫的人行船過江倒是沒問題,若說這綁架的行當,他們可是技差一籌了。”百里修睨了一眼丁墨,不削問道,“可以死而瞑目了嗎?”
丁墨伸手一抹脖子,鮮血已經凝固了,沒了生命的威脅,他便開始放肆了,“死而瞑目?老子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也不會瞑目,欠老子的,老子死了也要拿回來。”
張口閉口都是‘老子’二字,惹得百里修這次沒收下留情,扇子一揮,瞬間割掉了丁墨的耳朵,鮮血漫天噴灑,如紅雨一般落下。
白衣侍女立刻圍了上去,擋住了所有的血珠子,待袖子上全是髒污的時候,齊齊地撕下袖子丟了出去,露出白嫩如藕的手臂。
如此大膽的舉動,在聽濤閣裡的人唏噓不已。
丁墨捂着沒了耳朵的一面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看得在坐的人一陣陣心慌。
冷意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原不知道百里修會如此下得了狠手,而且,她參不透他的想法,對付丁墨其實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手的。
冷元青示意下人給丁墨扔了條帕子,讓他暫時止了血,可是人就如廢了一樣,躺在地上直哼哼。
“丁墨,我自問待你不薄,爲何你會接二連三地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來?”冷元青痛心疾首,當初放過他,也是看在他爹一生忠心冷府的份上。
“老頭子,你這算待我不薄,我他媽的恨死你了,你不知道嗎?哈哈哈……”丁墨血紅的眼睛泛着兇光,讓人不寒而慄,“我每次給我爹上墳的時候都發誓,這一輩一定要把你們搞死,但是我真是他媽的無能,我對不起我爹。”
沒了一隻耳朵,丁墨再也不敢自稱老子了,但他的話在冷元青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原來自己的身邊竟然會有如此恨自己的人,沒死在他手裡,也算是命大了,但是他不明白,自己曾幾何時對不起他們了。
“丁墨,你倒是給我說出個一二三來,不然,你就是你爹的不孝子,知道嗎?我捫心自問,對你和你爹是仁義有加了,”冷元青強忍着憤怒,生怕剛好的身子會撐不住,偶爾小聲咳嗽,都還得讓人給他順氣。
丁墨挪了挪身子,面朝向冷元青,咬牙切齒道,“我爹爲你賣命一生,忠心耿耿,你呢,你怎麼對他的?他死了,連塊好地都沒有給他,更別說一個像樣的墳了,老頭子,你說,你這是對得起我們嗎?”
冷意晴一聽,腦中立刻出現了丁父那慈祥的面容,他死得那晚,好像正好是冬至,那一年東洲的冬天格外冷,丁父身子弱,扛不住寒冷,突然惡疾,醫治無效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