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開平二年五月,鎮遠大將軍朱珍率領五萬精銳出飛狐口,一路北上,六月底抵達龍泉府附近,與契丹的二十萬大軍接觸。
耶律阿保機麾下的那些葉護、伯克等人見樑軍就來了五萬人,一個個都嗤之以鼻,他們麾下有二十萬大軍,而且大部分都是騎兵,而對方只有五千騎兵,其餘四萬多人全是步兵,這點兒人馬千里奔襲想救援渤海國,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耶律阿保機可不敢大意,耶律阿保機的皇后述律平也不敢大意,一直以來耶律阿保機做任何事情都要徵求述律平的意見,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
述律平道:“大王,我們麾下兵馬雖多,可都是草原上的牧民,在邊境劫掠一些百姓還可以,真要跟中原的官軍對敵的話,未必能夠討得好處,加上樑軍向來以強悍著稱,李克用在河東經營近二十年,都被朱溫的樑軍輕易的趕了出來,你想那樑軍是好惹的嗎?”
這一點耶律阿保機當然知道,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經稱帝,如果就此退兵的話,各部落的將士們怎麼看?他可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人馬再一次成爲一盤散沙,他知道,如果契丹人不團結起來的話,永遠也只能在貧瘠的草原上奔波。
他既然稱帝,既然敢打渤海國,就有面對樑軍的膽量,就有與不敗的樑軍一戰的勇氣,無論成敗,他都要放手一搏。
他之所以把戰場選在龍泉城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的目的是南下,佔領中原的花花江山,那裡有的是糧食和金銀珠寶,有的是如花的美女,有的是草原上稀缺的綢緞和茶葉。可他知道如果自己千里奔襲中原,一旦戰敗,可能連返回草原的機會都沒有,既然一戰在所難免,不如把戰場選在自己的地盤。
這些年來中原征戰多年,正是自己崛起的良機,如果放任中原休養生息的話,不出五年,中原在朱溫的治理下一定會像當年的大唐王朝一樣強盛,到那時,自己的契丹只能向中原稱臣。這當然不是他所想要看得到的。
耶律阿保機自幼生活在契丹貴族家庭,契丹各部落之中經常互相廝殺爭奪牧場和牲口,甚至是女人,每年都有小的部落被強大的部落吞併,血腥的殺戮不止一次的在草原上上演,不是面對異族,而是自己人的互相爭奪,因爲物資的匱乏,糧食的短缺,還有草場資源的不足,加上草原上各部落人口的增加,都讓各部落的物資顯得那麼的不足,他們迫切的需要通過殺戮和掠奪來維持下去。在殺戮中人口就會銳減,各種資源纔會變得充足,這就是一個循環往復的自然規律。
草原上也曾以這種方式幾度繁榮又幾度衰落,每次人口增加所帶來的物資匱乏都要引起幾次大規模的戰爭,很多時候他們都會選擇南下,與中原爭鋒,數次塞外民族的南下都是出於這種原因。汗時的匈奴、南北朝時的五胡亂華、隋唐時的突厥都曾因爲草原上匱乏的資源和落後的生產力而不得不南下與中原爭鋒。
可最終的結局不是被趕回塞外就是被漢人悠久的文化所同化,這時候的草原上有契丹、沙陀、韃靼、室韋、回鶻,還有靺鞨族人的渤海國,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這些人都在這一塊草原上放牧,不時的因爲肥美的草場而相互拼殺。他們爲了有限的資源而不得不通過殺戮來減少人口。他們一方面對中原的文化和先進的生產力十分嚮往,另一方面又迫切的需要中原的糧食和各種物資,所以北方的塞外民族就不得不選擇南下。
耶律阿保機在一統契丹八部以後在草原上與李克用爭鋒未果之後,不得不與李克用暫時結盟,商議一同南下,特別是李克用,在草原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中原的繁華。所以李克用在被朱溫趕出河東以後,就比任何人更加迫切的想要南下,所以他與耶律阿保機兩人一拍即合。
而耶律阿保機更加明智的選擇了先攻打跟中原聯繫比較密切的渤海國,因爲中原不可能見死不救,這樣就可以把戰場定在他們所熟悉的草原,還可以以逸待勞。
這一戰不光是爲了一個渤海國的存亡,而是塞外民族與中原的一次實力的大比拼。
如果李克用和耶律阿保機的聯軍能夠戰勝樑軍的遠征軍,就可以乘勝南下,一舉佔據中原,擄掠到大批的糧食和財富,還有如花的女人,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奴隸。
而一旦戰敗,他們就只能把自己的部落遷往更荒涼的極西極北之地。
所以他們對這一戰志在必得,同樣樑軍也沒有失敗的機會,遠征軍的統帥朱珍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大將了,二十年來他身經大小數百戰,他還從來沒有一個怕字。
更何況現在的樑軍已經今非昔比,數以萬計的火槍,數百門各種型號的榴彈炮,還有用於野戰的殺傷榴彈、用於攻堅的爆破彈、用於照明的照明彈、用於干擾的煙霧彈等不同規格。用這種殺傷力巨大的重型火器與那些只有刀槍弓箭的冷兵器的塞外民族打仗,簡直就是屠殺,敵人根本沒有任何能夠衝上來的機會。
這一次朱溫爲了保證能夠順利打贏這場戰爭,特意趕製了一大批的各式彈藥,就是爲了能夠讓這一場戰爭不存在任何懸念。
李克用和耶律阿保機都是戰場上的老手了,他們十分清楚把握戰機,朱珍的五萬大軍剛剛遠道而來,定然十分疲憊,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把他們一舉擊潰,如果等他們歇息夠了的話,就要花費數倍的力量才能夠把他們擊潰了。
所以他們不等朱珍的隊伍紮營,沙陀和契丹的聯軍就對他們發起了進攻。草原上的健兒當然是以騎兵衝鋒,首先是耶律阿保機的兩千人的騎兵隊發起試探性的攻擊,耶律阿保機主要是想利用這兩千人看看樑軍的實力到底有多厲害。
兩千人馬所帶起的煙塵滾滾而過,就像是一支黃龍,一支桀驁的黃龍,從容奔向敵陣。
而敵人的反應很平淡,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出戰的準備,更沒有派出騎兵去攔截,這讓耶律阿保機很是疑惑,如果戰馬失去了速度,就再也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優勢了。耶律阿保機不清楚敵軍爲什麼會如此,難道他們真的能夠憑藉羽箭來攔截住自己的騎兵?
雖然只是兩千人的騎兵隊,可如雷鳴般的馬蹄聲依舊震人心魄,讓人血脈沸騰。
猛然間,一聲悶雷毫無徵兆的炸響,蓋過了兩千騎兵的馬蹄聲,清晰的就好像是在人耳邊炸響的驚雷。耶律阿保機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騎兵隊中開了花,甚至有幾匹戰馬連人帶馬都被炸飛到了空中,緊接着向周圍擴散,數十匹戰馬長嘶着翻滾出去老遠,人和馬的身上都是血跡斑斑。
突然間發生的變故讓耶律阿保機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接二連三的驚雷聲連綿不斷,在己方的騎兵隊伍中炸開,成片的騎兵倒下,就再也沒有站起來,剩下的沒有被炸死的騎兵的戰馬也受驚了,紛紛四處亂竄,根本無法保持隊形,緊接着被一排排此起彼伏的如爆豆般的槍聲所消滅。
兩千騎兵就這麼被消滅在距離敵軍一百五十步以外,數百名身受重傷的騎士在血泊中慘叫,聲音淒厲,卻沒有人有勇氣去救護他們,敵人陣中的那數十架黑漆漆的炮口就像是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可以迅速的在遠距離的情況下收割着他們的生命。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耶律阿保機在心中吶喊。
李克用看着面如死灰的耶律阿保機,心中彷彿早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這時耶律阿保機也看向李克用,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擁有十餘萬精銳的李克用爲什麼會被朱溫輕易的趕出河東的原因了,可這時候這場戰爭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無論用多大的代價,這場戰爭必須打下去,也一定要贏,即便是花費再大的傷亡,他也在所不惜。
很快的耶律阿保機再一次派出了第二波的衝擊,這一次他是用了六千人,每兩千人爲一組,分批次進攻,希望能夠利用前排的士卒阻擋住敵軍的活力壓制,其他兩路人馬能夠衝破敵軍的火力封鎖,進而衝入敵陣,消滅敵軍的那些大黑筒子。
果然在前面兩組四千人傷亡殆盡之後,最後一組騎兵終於衝到了敵軍跟前,五六十步的距離,在這個距離敵軍的火炮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而五六十步的距離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來說就是數息之間的事情。耶律阿保機甚至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只要自己的騎兵能夠衝入敵陣,哪怕只是兩千騎兵,也足以給敵軍造成很大的傷亡,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數千騎兵的犧牲,可以給他的主力部隊爭取到時間,讓他把更多的騎兵投入到敵軍的身邊,一戰而擊潰敵軍。
李克用也同樣看到了戰機,他知道機不可失,立刻下令,讓自己的義子李嗣源帶着麾下的騎兵精銳掩殺過去,和耶律阿保機的騎兵隊並肩作戰,一舉把敵營踏個粉碎。
就在這時,朱珍的隊伍中響起了“突突突”的密集的槍聲,原來朱珍的隊伍中有這次剛剛研製出來的秘密武器,那是一種專門來進行火力壓制的武器——重機槍。朱溫研製出來的重機槍還是那種老式的加特林機槍,後面帶一個用手搖的把手,這種機槍用的彈藥是那種一排排的彈夾,子彈都是事先裝填好的,可以讓這種火槍連續發射而不需要更換彈夾,更不用一發一發的裝填彈藥,比那種單發的燧發槍和步槍的威力要大上數十倍不止。
那種加特林機槍提及龐大,需要一個人掌握方向,另外一個人搖動槍支後的把手,兩人合力才能夠發揮的出來這種大型機槍的真正威力。隨着一聲聲的“突突突”的響聲,閃亮的彈殼一個個蹦出來,落入草地中,不一刻機槍旁邊留下的彈殼就有厚厚的一層了。
耶律阿保機看着眼看到手的勝利又一次被敵軍粉碎,心中別提是什麼滋味了,他親眼看着本來可以在數息之間抵達敵軍陣營的騎兵們一個個倒下,而他卻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