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的雕塑也緩緩伸出尖銳的爪子,輕輕握住了浮動而起的蕭眉織,她們來自同一個故鄉,在這遙遠的大陸上重逢。一股強大的神識自西王母傳遞到了蕭眉織體內。
蕭眉織就覺得體內似乎有一道環被擊破,無數翻滾的記憶涌動而來。她的頭頂再次現出尖尖的耳朵,背後一條柔軟的尾巴伸了出來。
兩種不同的神識在歡喜的融合着,默默站在一旁的李道玄情不自禁以自己的神識探入進去,卻也只捕捉到了一點點記憶的碎片。
在這些碎片中,出現了雲深谷,出現了冥界入口,還有一位清瘦的老者。李道玄依稀看到這腰上帶着針囊的老者正踉踉蹌蹌的自冥界中逃出來,卻終於沒能走出雲深谷。老者的胸前還抱着一個小小的兜囊,一個尖耳柔尾的女嬰正伸出小手抓着老者的鬍子,不停的拽着。
那清瘦的老者低頭露出欣慰的笑意,他伸手逗弄着女嬰的小臉,卻低聲道:“救你出來不容易啊,我蕭杏林半條命算是搭進去了,不過那些妖魔鬼怪既然要殺你,你這孩子定然不是什麼壞人了。”
隨着這話語聲,眼前的記憶碎片猛然破碎,李道玄的神識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前方那西王母的雕像正在破碎,而那強大的神識似乎也完全溶入到了蕭眉織體內。李道玄再也感受不到西王母的氣息,而蕭眉織已走了過來。
此時的蕭眉織並沒有收起背後的尾巴,那尖尖的耳朵也豎立着,她望着李道玄輕聲道:“其實她早就死了,存留下來的只不過是她的意識。”
李道玄微微點頭,也是輕聲問道:“蕭姑娘,方纔你說什麼地界戰士,難道這位西王母卻是一名戰士不成?還有這地界戰士,那是什麼意思。”
蕭眉織心神還沉浸在西王母傳來的神識中,良久她纔對李道玄說道:“你口中的西王母,其實是我的族人,我族並非這大陸之人,是很久前纔來到你們這片土地上的。”蕭眉織說着臉上現出一陣黯淡的神色:“西王母她就是我們族人中的戰士,我族的戰士分爲地界戰士與天界戰士,就好像你們修士的修行境界一般。”
李道玄點點頭,見蕭眉織魂不守舍的樣子,便不再打擾,默默退出了浮島瑤池。
此時的浮島瑤池懸浮在樓蘭城池上空,代替了那已被破壞的無法自愈的雲工石穹頂。
李道玄神識首先聯繫到了還在蜂巢中療傷的烏古斯,烏古斯全身神識混亂,肉身雖然毫無損傷,但丹海神識卻已被破壞的失去了吞噬的力量,其他的明宗弟子也差不多。
蘇寒煙此時也進入的花房之中,竟然連她都受傷了。
李道玄通過他們兩人的神識,再叫來溫博生仔細詢問了一番,這纔將整個事情大概掌握了。
他離開城池去崑崙的這些日子,大唐軍早已在西州府,敦煌商道一線調動起來,以玉門關陽光兩大關口爲協防之地,包括安西都護府的折衝軍,北庭都護府臨時調派的三支大軍,再混合關外聚起的所謂西域聯軍,整整五萬大軍分南北包圍了羅布泊和樓蘭城。
李道玄臨走時並沒有說錯,因爲白虎軍團陳慶之的戰死,這一支聚集起來的軍隊並沒有直接發起攻擊,那是因爲他們缺少真正能戰鬥的修士。
杜懷寶靈機一動下,將這支大軍調動起來,出陽關向南沿着雲州大峽谷一線四處活動,與那雲州邊防軍一起布成了防禦邏些帝國的陣勢。而北方的軍隊卻是自玉門關向東北,在北落荒原一線佈防。
杜懷寶一方面調動大軍,一方面卻是飛馬傳報長安,不停的要求修士增援,他在奏報中直接指出,若要剿滅樓蘭城,便需要一支修士大軍,普通軍隊是沒有作用的。
如此以來,杜懷寶等同於放棄了對樓蘭的進攻,他有極有說服力的理由,第一是北落荒原的西羌軍隊已穿過了北方冰原,向西與大食國勾結在了一起,大有迂迴牽制大唐的意思。而第二條理由,便是邏些布達拉宮方向,最近頻繁出現大軍調動。
長安的永徽皇帝此時卻並沒與看到杜懷寶的奏報,因爲這位年輕的皇帝那頭疼眼暈的毛病又犯了。杜玄風接到這個遠房表侄大將軍的奏報,立刻對杜懷寶的動作進行了嘉獎。當然這位杜相對於邏些的變故可是一清二楚,玉真殿下傳來的情報很好的解釋了布達拉宮的變故,那不過是因爲和城公主在布達拉宮遭到了刺客的毒手,雖然沒受傷,但邏些王的震怒卻還是發作了。這纔有了天狼軍團的調動。
這些形勢的變化,通過烏古斯等明宗弟子的收集,溫博生是掌握的一清二楚,就在他以爲樓蘭城暫時安全的時候,一隊古怪的僧人軍團,這些僧人雖然也是穿着僧袍,但行進動作乃至進攻都有着濃厚的軍人素養,這上千的僧人軍團第一次對樓蘭發起衝鋒時,溫博生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但他很快想到了那曾經幫助太宗皇帝爭奪天下的天策僧軍,傳說中帶着金剛伏魔之力,誓言吾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殺生和尚。多年前幽州王羅藝帶着讓人聞風喪膽的重騎士有了反心,正是被太宗皇帝身邊的這支天策僧軍擊破。聞名天下的十八鬼騎也在那時煙消雲散。
所以溫博生在最快的時間發動了李道玄留下的樓蘭城池防禦之法。
最外圍的毒氣並未對和尚們造成任何損傷,那曾經在沙海一戰破壞力巨大的毒靈丹也失去了效果。在溫博生的描述裡,那些和尚人人身上現出金光,就如不死之軀般赤腳前行,要不是樓蘭城池的天巧雲工石有着自愈的能力,還有烏古斯等人奮力搏殺,恐怕沒用多久,整個樓蘭城就要被踏破了。
溫博生說到這裡的時候,李道玄想到了烏古斯傳遞來的神識記憶,那些和尚不但不怕毒藥,而且對可以吞噬的北冥功有着天然的抵抗之力。烏古斯帶着騎士根本沒佔到任何便宜,反而差點被這些和尚給活捉了過去。
到最後,這羣僧軍在一隊古怪的太監宮女裝扮的監軍指揮之下,自半空發動了襲擊,若不是那雲工石穹頂發揮了作用,恐怕結果也不會是如此。
李道玄聽到這裡便問道:“如今那些僧人去哪裡了?”
溫博生手指北方塞山沙漠:“不知爲何,打到一半的時候,那北方塞山沙漠裡傳來一道白光,那些監軍的死太監們便帶着和尚往北去了。這次可真是太危險了。”
李道玄緩緩點頭,那溫博生說了這些日子的激烈戰鬥,卻不見他有任何動怒的表情,不禁又是一愣。
李道玄想了一會兒,對溫博生說道:“烏古斯他們修煉的這門功法有些問題,我修改一番就好了,但有一件事要跟溫大人商量一下。”
他說着站起來,沉聲道:“除惡要盡,爲善要全。我建樓蘭城池本是爲自己的私心。但這一番崑崙之行後卻大有感觸。”他說至此處轉身看着溫博生道:“吾絕無爭霸天下的那種心思,但大唐已被聖地和佛宗隱隱控制,北面魔神蠢蠢欲動,西南邏些魔道猖獗。這等情勢下,長安的皇帝已無法行使天命,吾願以天爲名,驅散大地這些烏煙瘴氣,日後天下安寧,必將在再立一賢能皇帝,如此方能讓四海歸一,天下太平。”
溫博生震驚的看着李道玄,李道玄今日這番話,已是一篇自立宣文了,這正是他溫博生投靠以來,最爲想要的宣言呵。
李道玄看着震驚的溫博生,拍拍他的肩膀道:“溫大人便將我這番話潤色少許,待我破了那僧人大軍後,便發佈天下,告知四海,這便是我真心實意想要做的事情。”
溫博生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將李道玄方纔說的話細細想了一遍,立刻奔走到貝殼道府裡,抓起蕭眉織用過的毛筆,便奮筆疾書起來。
李道玄站到了蜂巢之上,當日所創的北冥功法就和當時自己的心性一般,帶着貪婪的吞噬慾望。如今他神識傳遞而去,慢慢的開始修正那北冥功中的缺憾,這一次他將其中的吞噬之法慢慢抹去,只留下了一團近似於凝練的功法,這種凝練之法不但可以吸收神識,還能將神識凝練起來,雖然比之上一代北冥功法在吞噬之力上欠缺了許多,但每次吸收的神識都能被凝練。這就不會走火入魔般的只知道吞噬了。
李道玄修補完這北冥功法,傳遞給了蜂巢和花房中的弟子們。
以他們現在吞噬的神識,吸收凝練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李道玄身影飛身而起,向着北方塞山沙漠而去。按照溫博生所說,那些僧軍便在塞山沙漠裡。
他此番前去,更多的是對塞山沙漠產生了興趣,那沙漠之中冒出的白光,似乎挑動了他的心神,讓他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這些僧軍到底在沙漠中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