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聽到這裡,也是點了點頭,白小蠻所說的確實不錯,若不是自己忽然出手,那崔曼寧的確最有機會。
白小蠻手指在崔曼寧那名字上劃過:“崔曼寧是海枯齋最有希望晉位到大掌櫃的人物,也是海枯齋主琅琊王最爲信任的心腹。”
她說到這裡望着李道玄:“公子現在該明白,那曼羅館爲何拍賣阿離了吧。”
李道玄心中若有所悟:“他們是要將阿離送到崔曼寧身邊,接近的卻是海枯齋主琅琊王!”
白小蠻合上情報,點頭道:“不錯,曼羅館背後是西域商會,這些年來除了白鷹洛家,西域商會最大的對頭卻是那海枯齋。他們正是要把阿離這柄殺劍送到琅琊王身邊,阿離要殺的正是琅琊王。”
李道玄默不作聲,他當然知道阿離真正要殺的是那宮城中的承玄天子。但白小蠻這番推理已是非常厲害,特別是她收集情報的手段卻讓李道玄有些心動起來。
白小蠻望着李道玄,彷彿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搖頭道:“公子是對洛少的情報感興趣了麼?這個不行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洛少的情報來源,不過公子有何需要我可以代報給洛少。”
洛碧璣可以相信麼,這是李道玄一直不去想的問題,因爲他根本就不願意去相信洛碧璣,不,可以說他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不管白小蠻和洛碧璣爲自己做了多少事,李道玄都是坦然受之,他心中清楚的很,有些人爲你做很多事情,那不是因爲真心對你好,而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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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番心思他自然不能告訴白小蠻,當下只是微微一笑:“白姑娘,如你所說,阿離送到洛府合適麼?”
白小蠻轉身背對他:“公子昨夜突然出手,將阿離這個燙手的山芋接了過來,我還有什麼辦法,只能送到洛府去。”
李道玄便不再說話,細算一下,洛碧璣府中似乎真成了自己的家了,蓮生,魚玄機,如今加上阿離,如今都住到了洛府。
白小蠻見他不再說話,福了一禮,卻說道:“三月初七的淨土寺之約,公子莫要忘了。洛少傳來話說,心荒國師已傳貼天荒寺,初七之時便要坐化淨土寺,歸去菩提身了。”
李道玄目送她出去,忽然自失的一笑,如今啊,連死個和尚都跟自己有關係了。
他坐在屋中想了一會兒,照遊四郎的說法,不用多久明珠就要進長安了。那自己原本的計劃就要加快了。
藉助洛碧璣的力量,他在長安已經有了些許勢力,也多了幾多羈絆。
原本是隻要帶着相思姐姐和蓮生師父回樂都就可以的打算,如今又要加上魚玄機,甚至是阿離,想來想去,似乎那鶯哥燕語也不能扔下不管。
李道玄陷入一種難解的迷茫中,又想到了常隨等人,忽然清楚的知道,如今的長安已經像一團亂麻,而自己就被困在亂麻之中,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的手指又摸到了懷中那封孃親親筆寫的書信上,從未見過面的父母,也從未去想過的身世,在這團亂麻上又橫加了一團迷霧,他一時癡了。
鶯歌燕語送走阿離後,在午後趕回了雲裳小築,剛剛回到李道玄的屋子,就被公子那端坐如泥胎一般的模樣嚇了一跳。
李道玄已經清理了思路,見兩姐妹回來,便起身問道:“鶯哥燕語啊,你們去聯繫一下常隨,讓他到雲裳小築來一趟。”
燕語笑道:“常大哥走之前跟咱們留過聯繫的法子,燕兒這就去辦。”
燕語去後,李道玄便讓鶯哥過來,問了問洛府的情勢。
鶯哥雙眸含笑:“公子是要問魚姐姐吧,鶯兒可沒見到呢,不過靈蓮姐姐託我帶話給您。”
李道玄哦了一聲,忙問那蓮生託付了什麼話。
鶯哥清清嗓子,忽然學着蓮生的語氣說道:“回去告訴李道玄那個臭小子,阿離這小妹妹不錯,本姑娘很喜歡。”
鶯哥說着便笑起來,又自腰後解下了一個小柳簍,拿出一瓶桃花釀:“公子,靈蓮姐姐說釀的桃花酒都被大少喝光了,好不容易藏了這一罈,是偷偷留給您的。”
李道玄摸着那桃花釀,露出了笑意,還是師父好啊,雖然失去了記憶,對自己還是這麼好。
李道玄和鶯哥說了會兒話,就聽到腳步聲響,卻是燕語領着一身黑袍的常隨來了。
李道玄讓鶯歌燕語先退下,拍開那壇桃花釀,招呼常隨過來坐下。
黑袍加身,嘴角還留着兩縷小鬍子的常隨看起來已有了幾分沉穩的氣質,此刻卻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三叩六拜行了個大禮,這纔拿着身子坐到了李道玄身邊。
李道玄喝了一口酒,笑着看了他一眼:“常隨,以後不需這些規矩的。”
常隨也露出笑意,只說道:“師父說的是,常隨日後便將規矩放在心裡就是了。”
李道玄暗自嘆了一聲,不過幾日未見,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分生疏,他還是喜歡以前那油嘴滑舌的常隨。
但他也看出了常隨現在不但氣質大變,就連那子午端陽蠱也修煉的不錯了,自己體內的丹海冥力竟然隱隱跳動起來。
常隨也感受到了師父體內的冥力跳動,捲起手中袖子,露出了胳膊上趴着的一隻碧綠蟾蜍。
那碧綠小蟾蜍周身的疙瘩俱都閃着青色之光,看起來極爲鮮豔。
常隨摸着那小蟾蜍說道:“師父,這是樓裡的兄弟自南海竹山帶來的一隻碧竹青蟾,常隨已將它煉成了毒蠱。”
李道玄嗯了一聲,卻笑道:“你那金風細雨樓做的不錯啊,我也是從遊兄那裡得知的。”
常隨放下袖子,忽然匍匐在地:“師父,常隨的本命元蠱就在您手裡,雖然您現在受了傷,但常隨的命還是您的,徒兒建那金風細雨樓,確實沒有及時告知師父,但並無其他意思,只因還未成功,徒兒想着真正做成了,再給師父一個驚喜。”
李道玄並不爲他的話所動,只是望着他說道:“你想把遊俠兒組織成一支軍隊,這個是不妥的。”
常隨一愣,直接就問:“爲什麼,只有手中有了力量,咱們才能做成大事啊師父!”
李道玄冷哼一聲:“大事,你要做什麼大事!”
常隨擡起頭,遲疑了一下,咬牙說道:“師父您真的不知道那坊間的傳言麼,說,說您是……”
李道玄微微擡眉:“流言,什麼流言……”
常隨雙拳緊握,不再遲疑:“您是承玄陛下之子,昔年流落邊城的九王子,身上流着大唐李皇的血!”
他說出這句話更是激動起來,握着拳頭道:“師父您有這個名分,豈能辜負龍子血脈,常隨願帶着樓中兄弟,助您登上大位!”
譁!李道玄像不認識般望着常隨,心中忽然起了殺念。
常隨立刻感受到了他的冥力,但還是面不改色:“師父,不管您願不願意,宮中的皇子們都已經將箭頭對準了您。匹夫尚有登龍之願呢,何況您。”
李道玄唰的一聲站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厲聲說道:“常隨,從現在起,你所有的情報每隔三日彙集起來送到雲裳小築交給我。”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你所有的行動必須經過我的同意,金風細雨樓可以繼續做下去,但不要串聯遊俠兒,弄什麼府軍那一套,要轉爲情報收集的組織。”
李道玄第三根手指伸出:“最後一件事,金風細雨樓建成之時,我要親自見一見他們。”
他說到這裡,已露出怒意:“爲師雖然經脈寸斷,但殺你還在一念之間,你可清楚了。”
常隨卻露出了笑意,激動的再次叩頭:“徒兒明白了,一切都照師父說的做。”
李道玄這才緩了口氣:“你所說的流言,我的確從未聽過,但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流言,不過是大風起兮雲飛揚。蜚語,大不了兩耳不聞只關窗。什麼九皇子,又是什麼登龍願,以後不許再提起!”
常隨再叩頭道:“徒兒明白,心中清楚。”
李道玄望着他,卻是知道他根本不明白,也不清楚。只怕這常隨已把自己的心裡話,當做了韜光隱晦的心計。但李道玄此刻也不想過多解釋,點頭道:“我今日叫你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常隨端正身子,等着他發話。
李道玄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想進宮一趟,你想想辦法,最好是能在宮中自由走動。”
常隨想了想:“徒兒回樓中與弟兄們商量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一兩天內就有消息。”
李道玄點頭道:“越快越好。”
常隨得了任務便要起身離去,李道玄止住了他又說道:“除此之外,你想辦法幫我探查一下關於一個叫‘葉傾城’女子的情報。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一定要放在心上。”
常隨答應下來,李道玄走到自己的木案前,將原本寫好的子午端陽蠱下卷拿起來遞給常隨。
常隨打開書卷,先看到了一隻雪白的蠍子正蜷在紙張中。不禁望向李道玄。
李道玄指着那白蠍子說道:“此爲子午生死蠱,生就是這白蠍子,還有一隻黑蠍子,卻在方世麟身上。等你修煉完生死蠱,那方世麟的生死就在你手中了。”
常隨露出了笑意,便坐在木案前,默默記誦那子午端陽蠱下卷,等他完全記住了,便打開紗罩燈,將手中秘訣燒成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