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也對這傷者的康復能力佩服的很,雖說給他用過口服的抗生素,但是那麼大的創口,這康復的也是很快的。看來古人從來沒有使用過抗生素,只要用一點,效果就是非常的不錯。常小溪隨身攜帶着藥箱子,就直接給這傷口換了藥。
等到收拾停當,常小溪囑咐了些日常禁忌,又讓他過七天,依舊東門口見面,自己幫他拆線。這漢子千恩萬謝,又拿出二兩銀子,說是診金,無論如何都要常小溪收下。又說但凡神醫有差遣,只管吩咐,無論水裡火裡,牛十三必定要替神醫走一遭。
原來此人就是城東另外一個惡霸牛十三,那天定然是他與黃奇火拼,被黃奇砍翻的,衆人譁然之餘,一鬨而散,各自議論神醫的醫術去了。牛十三渾然不覺,依舊囉囉嗦嗦說個沒完。最後還是餛飩攤子老莫看不過眼,打岔叫走了常小溪。牛十三這才作罷,搖搖擺擺的離開了。
常小溪這纔算風光離開了東門,跟前些天在這裡棲棲遑遑討生活不可同日而語,稱得上是志得意滿。她這邊走,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尾隨在她身後。看到常小溪進了水井坊的家門,這兩個身影才隱藏在大樹後,嘀嘀咕咕商量起來。
常小溪在大理寺當值七天,有些換洗的衣物活計要料理。她這邊正在家裡忙活着呢,就聽見有人把門拍得山響。常小溪自己獨居,還是謹慎地很,就在兩扇門上釘上了鐵鏈子,這樣的話,就算開了門,鐵鏈子拴着,外頭的人也不能推門而入。
常小溪就這樣把門開了個縫,正對上的是趙李氏那一張尖酸刻薄的臉。“這位老人家,你有何事?”
趙李氏兩眼一翻:“快開門讓老孃進去,你這小子,怎地如此沒有規矩?”說着用力推門,結果門上的鐵鏈吃力,門依舊沒開。旁邊湊過來趙富花的扁胖臉,惡聲惡氣的說:“俺娘是來找你看病的,你還不開門?”
醫鬧這一說,從古至今都有,常小溪自然是知道的。關於趙李氏母女的爲人,她是銘刻在心。雖然說醫者父母心,但是鑑於這倆個的人品,常小溪是不敢收治這種病人的。“我不是坐堂看診的醫生,請二位另請高明吧!”說着常小溪就要關門。
趙富花在門縫中伸進一條腿,只夾得她哎呦一聲,當即躺到在地,高呼救命。
長安民風淳樸,立刻有過路人前來查看,幾位鄰居的房門也依次打開。常小溪嘆口氣,對於這種以碰瓷爲生的無賴,她還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
看熱鬧的人也不是傻子,就有人調笑說:“小娘子,那是別人家的大門,可是夾疼了你?”
碰瓷最重要的就是要臉皮厚,顛倒黑白的本事一流。趙李氏母女這兩樣都有,因此面不改色,繼續嚎哭。趙富花抽噎着說:“我娘病了,想請這位大夫給看診,誰知道他不但不肯,還夾傷了我的腿。”
趙李氏更是大聲嚎哭:“咱們娘兩好命苦,怎麼碰到這麼黑心的醫生?”
圍觀的衆人議論紛紛,因爲常小溪一直拴着門,並不出來解釋,現在風向已經有些倒向趙氏母女了。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來:“何故聚集在這水井坊吵嚷?”一個身着藍色胡服的中年人,排開衆人也來到常小溪門前。趙李氏母女添油加醋的把常小溪拒診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中年人才走到常小溪門前敲敲門:“還請你出來,我是這水井坊的坊正。”
常小溪這才把門打開。看到開門的竟是這麼一位少年,大家只覺得這個應該是門子。那個坊正疑惑的問:“貴主人可在宅中?”這個地方的宅子算不上是頂好的,可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住得起,凡事還是要慎重。
常小溪微笑着說:“我就是主人,這宅中只住了我一個人。正好坊正到來,我就給大家解說清楚。在下並不是開館行醫的醫生。想來是門口這兩位搞錯了。”
她剛說完,趙富花就尖着嗓子吼道:“你胡說,你在南雲縣的時候明明就在胡氏醫館坐堂。”
坊正被趙富花這聲吼,震得一個趔趄,邊上一個閒漢扶了一把,他才站穩當了。坊正不露聲色的旁邊移了幾步,離這個小娘子遠點,這纔開口問常小溪:“她說的可是實情?”
因爲進出大理寺,需要腰牌,所以常小溪將自己的腰牌時時系在腰帶上。現在她將這塊寫有大理寺,醫博士的腰牌取下來,遞到坊正手裡邊:“我在大理寺供職,並不開館行醫。”
坊正識貨,一眼就看出來這塊腰牌貨真價實,醫博士雖是個九品的小官,那到底也是官身,是平頭老百姓不能惹的。驗明瞭腰牌之後,坊正當機立斷,吩咐兩個跟隨的坊丁,將趙李氏母女逐出水井坊。再胡鬧,就直接送到京兆府那裡去。
衆人看着嚎叫的趙李氏母女被拖走,這才議論着散去。長安城也頗多無賴,其實只是爲了訛幾個錢花花,各種手段的都有,像趙富花母女這樣的伎倆,只算平常而已。
常小溪收回自己的腰牌,又送走客氣的坊正。她這是實實在在體會到了官身的好處,至少遇到趙李氏這樣的無賴,能輕輕鬆鬆的打發掉。
只是這兩次三番的,趙李氏母女都在碰瓷訛詐,難道這一家子到了長安之後,就只靠着這種手段生活嗎?
自從來了長安,張氏帶着張曉霞投奔了勇毅侯府的舅舅。起初說得好,爲趙素生謀個差事,到時候體體面面的在一起過活。所以趙素生一直耐着性子在家中等待。只是囊中羞澀,缺柴少米,長安城又繁華。趙李氏母女纔出去做這個沒有本錢的買賣。倒是也弄到了錢糧,母子三人也過起了吃香的,喝辣的生活。
只是那張氏曉霞,卻始終沒有回來。她嫁給趙素生,本來就是爲了遮掩她與李釗的醜事。現在到了長安,沒有人認識自己,她怎麼還會養着那一家三口吃閒飯。她娘張氏,早就跟哥哥說好,另有合適的親事,給張曉霞說上一門。趙家人等得不耐煩,曾經去勇毅侯府找過幾次,奈何怎麼進得去侯府的大門。只好暫時歇了找張曉霞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