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突厥悍將在兩軍前被射中左臂,自覺沒有面子,先抽出彎刀,將那羽箭砍斷,以免動起手來影響自己的戰鬥力。這纔開口問道:“來者何人?只管偷襲,必是鼠輩!”
沙麒麟涼涼開口:“我是大唐百騎司大統領沙麒麟,我卻是隻殺人,不鬥嘴!”這句話的話音未落,他已經運起畫戟,向對方攔腰掃去,突厥將軍剛給自己療傷完畢,準備報完姓名再戰,不料沙麒麟竟不給自己開口的時間,眼見畫戟帶着勁風襲來,突厥將軍忙挺槍格擋,沙麒麟這一掃乃是虛招,就在突厥將軍挺槍之時,沙麒麟已經變掃爲刺,畫戟輕鬆刺穿突厥將軍鎧甲,戟尖從他後背穿出。
那名突厥將軍手中長矛落地,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看刺穿自己的畫戟,口中淌血,已經說不出話來。
沙麒麟毫不容情,畫戟一挑,將這名突厥將軍扔到馬下,這才冷笑:“還有誰不服,只管來挑戰沙某,不要像個娘們似得耍嘴皮子。”他的戟尖猶在滴血,淅淅瀝瀝,灑滿砂礫之上。
兩軍譁然,不及一個回合,就被挑於馬下這是何等兇悍?阿史那思磨本來就被樓千重壓制,落於下風,此刻見那突厥將領被挑落於馬下,頓時分神,兩馬錯蹬之際,被樓千重抓住腰帶,活捉了去。
西突厥衆鐵甲軍譁然,大可汗被唐軍活捉,這仗還怎樣打下去?就在突厥鐵甲軍蜂擁而上,意欲搶人之際,樓千重已經制住阿史那思磨,將他扔在地上,舉槍對準阿史那思磨的喉嚨:“誰敢亂動,我先殺了突厥王!”
隨着樓千重一聲大喝,突厥鐵甲軍才漸漸安靜下來,這時候阿史那思磨面對雪亮的槍尖,也戰戰兢兢地開口:“稍安勿躁,樓大都護,我之前說過,我真的是誤入唐境,多有冒犯,還請放過小王性命,我願意送上牛羊馬匹表示歉意。”
樓千重本來就不想殺阿史那思磨,西突厥將大唐與大部分西域國家阻隔開來,使得大唐西部邊境少了很多紛爭。一旦殺死阿史那思磨,西突厥內亂,不但會有流民慣匪入境,還會有一些西域小國趁機來襲,大唐立國不久,正在休養生息,朝廷是不想看到這種局面的。
樓千重沉默着,繼續用槍尖指着阿史那思磨的喉嚨,他在等沙麒麟發話。
沙麒麟並不囉嗦,上前兩步,從馬上下來,走到突厥王身邊:“你是來唐境接應阿史那雲的吧?告訴我阿史那雲在哪,我就可以放過你。”
阿史那思磨見自己座下悍將,在此人手底下未走一合,就被挑落於馬下,哪裡還敢說謊,真神之墓中的寶物固然誘人,也得先保住自己性命,忙開口:“阿史那雲往西去了,他要進艾格勒荒漠。”
“哦?這麼說真神之墓就要開啓了?”沙麒麟饒有興趣的挑眉問道。
阿史那思磨沒想到大唐帝國的人竟然知道真神之墓,他猶疑一下,就感到樓千重的槍尖用力,自己咽喉一陣刺痛,嚇得他心驚肉跳,忙大喊:“別殺我,樓都護,沙將軍,的確是真神之墓開啓在即,我與阿史那雲是同族,因此約定聯手取出真神之墓中寶物。”
沙麒麟追問:“阿史那雲跑到長安去幹什麼?他劫持了我大唐的一名女醫官,你可知道是爲什麼?”本來精明如沙麒麟,不該在這時問出這種不相干的問題,但是他擔憂常小溪,凡是有打聽常小溪下落的機會,沙麒麟都不會放過的。
阿史那思磨驚訝道:“劫持女醫官?我不知道此事,阿史那雲去長安,是爲了接回我突厥的聖女。”
“突厥聖女?”沙麒麟與樓千重不約而同的開口,然後對視一眼,樓千重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沙麒麟先問。
“你們突厥的聖女,怎麼會在長安?爲什麼開啓神墓要接回聖女?”不知道爲什麼,沙麒麟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阿史那思磨見沙麒麟急躁起來,忙回答:“這一代的聖女出在東突厥,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去了長安,這件事是阿史那雲告訴我的。開啓神墓必須要聖女在場,因爲聖女血是開啓神墓的鑰匙。”
沙麒麟聽到此處,臉色驟變,起身對樓千重說:“西突厥王你處置就好,朝廷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帶人先趕到艾格勒荒漠去,不能讓阿史那雲得逞。”
樓千重點頭,目送沙麒麟揚長而去。
阿史那雲一行人,已經深入荒漠了。艾格勒荒漠,類似於戈壁跟沙漠的結合體,渺無人煙,寸草不生,位於大唐,東突厥與西突厥交界的地方,氣候多變,被往來於絲綢之路上的行商們喻爲魔鬼之地。
進入艾格勒荒漠之後,爲了節省馬匹的體力,阿史那雲丟下馬車,放開了馬匹。所以現在包括常小溪和李媚在內,都是騎着馬在行進。
荒漠中的太陽發出白光,卻一點暖意都沒有。這已經是進入荒漠的第三天了,常小溪裹着突厥士兵的黑斗篷,用紗巾遮面,只露出兩隻葡萄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阿史那雲策馬走到她跟前,開口問:“還能不能堅持住?很快就要到了。”
常小溪卻像沒有聽到,將目光移到了別處。長時間在嚴寒地帶艱苦的行進,已經耗盡了常小溪的體力和耐心。在阿史那思磨對上唐軍的之後,阿史那雲提起了真神之墓,作爲突厥的聖女,常小溪覺得阿史那蘭的記憶中一定有關於真神之墓的片段。奈何這幾天她苦思冥想,就是沒有想起一點點關於真神之墓的事情。
她還以爲是以前吃了暫時性失憶的藥物引起的後遺症,但是這幾天隨着更細緻的回憶,常小溪發現阿史那蘭五歲被選中聖女時的情形,自己都能回憶起來,這才確定,阿史那蘭竟然是真的沒有聽說過真神之墓。
這就奇怪了,沒理由突厥王知道這件事,突厥聖女卻毫不知情,除非這件事一開始就不能讓聖女知道!所以常小溪這幾天冷眼旁觀,看看阿史那雲到底想如何施爲。
阿史那雲碰了個軟釘子,也不見他如何生氣,只是自己摸摸鼻子,看看天色,對全隊傳話說,再趕半個時辰的路,才能停下來休息。唐歷新年將至,正是酷寒之時。好在西突厥馬匹充足,給每人都配了兩匹駿馬,輪換着騎乘和攜帶物資。除了常小溪和李媚,別的人都是精神健旺。
李媚變得形容枯槁,白皙嬌顏被風吹日曬脫了皮,騎在馬上搖搖欲墜。常小溪憐憫的看她一眼,將一條紗巾遞給她。李媚不接,垂着眼喃喃道:“我自小羨慕那些高門貴婦,想要嫁入豪門。機緣巧合被指做公主,要嫁給突厥王做王妃,我以爲天遂人願,不想竟是這種結局。咱們都要死,都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