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病得很厲害,狄少華在定遠縣找了一個當地的名醫,爲她開了幾副湯藥。
他將這些藥物都交給李青城,叮囑道:“這些給你備用,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不準讓小溪出意外,要把她平安的送回長安去。”
李青城接過藥品,他也是神情黯然:“狄大人,我肯定會盡力照顧常醫正,可是照顧病人比不得上陣廝殺,我就怕我有心也使不上力!”
狄少華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他只能嘆息一聲:“盡力就好。”
常小溪已經無法騎馬,定遠縣令貢獻出來一輛馬車,用料做工還算上乘,又在裡面鋪陳了被褥,李青城這纔將常小溪抱上了馬車。
狄少華又看了看常小溪憔悴的容顏,心中縱有萬般不捨,還是要讓她回長安去,那裡遍地名醫,她回去也許還有救。
賈家鎮本來距離長安還有三四天的路程,因爲常小溪無法騎馬,只能乘坐馬車,硬生生將這時間又延長了一倍。
李青城無法,一劑湯藥灌下去,只能大概退下去兩三個時辰的熱度,眼瞅着常小溪堅持不住,他只能命人日夜兼程,換馬不換人,往長安趕去。
這一天常小溪又開始發熱,喝了湯藥也不管事。
李青城急得滿頭大汗,只能喃喃道:“常醫正,這可怎麼是好?你再不退熱,可就危險了呀!”
常小溪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她的嘴脣乾裂,雙目緊閉,隱隱嘴脣開闔,吐出兩個字來:“用酒……”
李青城還以爲她要喝酒,忙規勸道:“這卻使不得,醫正就算是想喝酒,也要等到身子好了以後。”
常小溪再次發出微弱的聲音:“用酒擦拭……”
李青城這一次終於明白了,常小溪的意思是用酒擦拭身體可以退熱。
可是現在大將軍失蹤,隊伍中也沒有一個女子隨侍,誰來爲常小溪擦拭呢?
這麼一耽擱,常小溪又昏迷了過去,任李青城再問也不開口了。
沒有辦法,救命要緊,李青城用燒酒浸透了帕子,開始爲常小溪擦拭。
常小溪雖然憔悴了許多,但是燒得嫣紅的面容還是那麼美豔,李青城不敢擦這裡,怕燒酒性烈,損傷了常小溪的美貌。
他想了想,先是幫常小溪擦拭了額頭,然後開始擦拭脖子。
常小溪的脖子白皙修長,皮膚細膩柔滑,李青城免不了碰觸到她的肌膚,手下滑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
他歇了好幾次才又從額頭開始擦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遏制住內心的衝動。
就這樣擦拭了幾遍之後,常小溪的體溫才慢慢的降下來。
李青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希望常醫正能堅持到長安。
老天爺大概的聽到了李青城的祈禱,一路有驚無險總算是回來了。
舒秋的醫術還算是高明,李青城一進城也顧不得驚擾行人,快馬就朝惠民署趕去。
舒秋知道常小溪平素的毛病,也不推脫,一面撿了藥材熬製,一面爲常小溪準備藥浴。
李青城不敢催促他,見他終於歇了手,才問道:“究竟怎樣,你有幾分把握?”
舒秋沉吟一番:“我只有六七分把握,但是若是此刻進宮去求御醫,只怕他們妒恨常醫正,反而推三阻四,越發耽擱她的病情。”
李青城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六七成?出了意外怎麼辦?”
若是平時,舒秋見了李青城這個樣子,免不了打趣一番,現在卻是顧不得了。
舒秋安慰李青城道:“你也不要着急,我也算是常醫正的半個徒弟。她自己有種退燒藥是極好的,只是她體內有虛火,所以這種藥無法發揮作用。”
“我開的藥劑補虛清火,再使用藥浴開啓肌膚腠理,常醫正如果還不能退熱,這時就給她用自己的退熱藥,一定是有效的。”
說話之間,藥浴的東西已經備好。
藥浴需要脫光全身衣服,這二人都不方便照顧。
舒秋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醫護培訓中很多人已經合格,他找了手腳利落踏實的女護理員過來,講明瞭厲害關係,讓她們來近身照顧常小溪。
這兩個女護理員,能堅持到學業有成,都是聰明人,果然悉心照料常小溪。
一個藥浴做完,護理員幫常小溪穿戴妥當,這才請舒秋和李青城進來。
藥浴有些效果,但是常小溪還是有些發燒,舒秋斟酌了一下,給她服下了退燒藥。
這一劑藥下肚,常小溪發起汗來,兩個護理員爲她擦身換被褥,十分盡心,到了天明時分,常小溪終於清醒了。
她還以爲自己在賈家鎮,李青城忙給她解釋一番,常小溪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病得人事不省。
千頭萬緒終究化作一聲嘆息,常小溪緊了緊肩頭的披肩道:“辛苦你了,青城。”
李青城早就命人熬了米粥,又在裡面加了雞湯紅棗這些溫補的東西,此刻護理員用調羹試過冷熱,遞給李青城。
李青城一邊喂常小溪吃粥,一邊說道:“常醫正不要這麼說,我只怕沒有把你照顧好,無法向將軍交代。”
聽他提起沙麒麟,常小溪心中一痛,不再言語,只是默默的喝粥。
皇帝命人過來傳了旨意,常小溪旅途勞頓,大病初癒,在家將養身體,等痊癒之後,再開始操辦公務。
常小溪謝了恩,在家養病。
她心思單純,還在擔心沙麒麟的安危,完全不知道朝堂之上風波詭譎,已經有人瞅準了沙麒麟出事,準備要拿她開刀了。
常小溪自覺身體好了很多,準備拜訪舒白,向他請教空間崩潰的原因。
她已經拜託李青城打聽過舒白的情況,聽說他依然忙着爲皇帝早武器,並沒有離開長安。
那麼當時舒白送信過來,提到空間不穩會有危險,又是從何說起的呢?
常小溪急着解開這個謎團,早早命人備了馬車,要到舒白當差的地方去問個究竟。
馬車還沒有開動,就聽到巷子口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來得還是熟人,京兆府的捕頭姚宇已經來到了馬車前面,恭敬的施了禮,才道:“請問常醫正可在?”
李青城瞅了瞅這捕頭,納悶的問道:“你找常醫正有什麼事嗎?”
姚宇在歸元寺一案中,曾經與常小溪打過交道,他本來就對女子爲官有意見,不過礙於尊卑有別,將對常小溪的輕視隱藏了起來,但是在他內心深處,還是很希望看到常小溪倒黴的。
姚宇的黑臉膛上綻出一抹笑容:“我是來請常醫正過堂問話的,有人將常醫正告到了官府,現在需要她前往公堂對質。”
常小溪莫名其妙,她問道:“姚捕頭,我這一段時間都不在長安,怎麼會惹上官司?你沒有搞錯吧?”
姚宇得意的說:“常醫正自然是做了不該做的事,纔會惹上官司,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該仔細往前邊想想纔是。”
李青城見他說話不尊重,上前就是一腳踢在了姚宇的腿彎處,那姚宇痛呼一聲,跪倒在地。
常小溪忙阻攔李青城:“罷了,何必與他計較?反正我已經出門,就隨他走一遭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