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一卷東西遞給常小溪,狄少華才說:“這是歷年醫官複覈的題目,你先拿回去看看。太醫院和欽天監,司農司,這幾個地方的官員,是有複覈的規矩。你也不要緊張。”
常小溪這才放下心來,拿了題目,從容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狄少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把狄少華給自己的歷年考題翻開看看,常小溪發現主要以操作爲主,不考理論,直接進入操作階段。比如前年考試的題目就是找了幾個高熱的病人,讓參加複覈的醫生來治療。至於治療的手段,你鍼灸也好,湯藥也行,或者蒸薰藥浴都可以,只要把病患治療好,就算合格。
這下子她就放下了心,因爲只要療效,不限制治療手法的話,她對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常小溪可是中西兼修,而且在隨身空間裡還有一些藥物跟裝備。
吃過午飯,狄少華陰着臉走進了常小溪的房間:“沙將軍說傷口作痛,要你去看看。”常小溪的心一下子沉下來,這件事很棘手。
狄少華嘆口氣:“我有宗案子要去一趟百騎司,你跟我一起去吧!”自己這個大理寺少卿,沙麒麟根本不看在眼裡,但總是聊勝於無,給小常大夫寬寬心也好。
兩個人一起趕往百騎司的時候,沙麒麟正在院子裡看百騎司的都尉們操練呢,完全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樣子。見狄少華也來了,沙麒麟只是隨意點點頭:“既然過來了,就看看我這些孩兒們操練。”就起身往後堂走去,他的護衛沙德三示意常小溪跟上。狄少華就被留在了院子裡。
常小溪忐忑的把沙麒麟的繃帶解開,發現傷口癒合得很好,既沒有滲出,也沒有水腫,這樣的傷口不應該疼吧?看這個男人五大三粗的,應該也不是什麼嬌氣的人。
她狐疑的看一眼沙麒麟,見他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正經的很。常小溪只好一邊給少麒麟清理傷口,一邊說:“這傷口雖然不大,大人還是要注意休息,不要過度的使用這支手臂。”
沙麒麟淡淡的嗯了一聲,到讓常小溪懷疑昨日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重新給沙麒麟包紮好,這才向沙麒麟告辭。沙麒麟這才擡頭看了看她:“沙德三,你代我送常大夫出去。”
他那個貼身護衛利索的答應一聲,領着常小溪走出了後堂。常小溪沒想到自己這樣輕鬆的就過關了,如釋重負。
狄少華正在遊廊裡踱步,看到常小溪這麼快就出來了,方纔放下心來。沙德三客氣的將兩人送到門口,又遞給常小溪一封銀子。常小溪原本想要推辭,猶豫了一下,說了聲多謝,還是收下了。這沙麒麟的傷口要完全長好,自己還要往百騎司跑好幾次呢。若是次次白跑,豈不是顯得自己的醫術太廉價了?
等到沙德三離開了,狄少華打量了一下常小溪,才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常小溪搖搖頭。對於這種是否被騷擾的問題,兩個人都有點尷尬,心存疑慮,卻不好再深究了。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沙麒麟當然不會一夜之間就轉了性子。他正是因爲太看重常小溪了,所以存了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琢磨着要讓這散發着誘人氣息的漂亮小醫官,心甘情願的隨了自己纔好。這就得用點心思了。
因爲沙麒麟沒有像預想的那樣騷擾自己,常小溪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備考上。狄少華說得很對,自己在長安人生地不熟的,保住官身很重要。這樣至少不會有綠衣少年那樣的地痞來騷擾自己。雖然以前考試沒有考過理論,常小溪還是把《素問》這一類書找出來看看,以備不時之需。
每七天朝堂休沐一次,給官員們放一天假。這是常小溪來到大理寺的第一次休沐,她順着小巷子走到熱鬧的東門外,準備在那裡吃個早點。今時不同往日,雖然只有幾天,可是常小溪的變化是巨大的。從前需要算計着花錢,只能吃最便宜的食物果腹,現在則是腰包鼓鼓,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常小溪咬了一口生煎包子,對這種情況十分的滿意。
她正陶醉着呢,離這裡幾個攤位的混飩鋪子老闆老莫眼尖,早看見了常小溪,忙忙的囑咐了自己的小兒子,只見這小傢伙撒丫子就跑掉了。他自己則精心下了一碗有葷有素的餛飩,給端到了常小溪的座位上。“神醫,有些日子沒見着你了。這碗餛飩你嚐嚐,自從你那日救了人之後。來打聽你的人都不斷。我這小生意託了您的福,也好了不少。這碗餛飩送您嚐嚐,看看味道怎樣?”
常小溪本來就對這個餛飩攤老闆的印象非常好,正打算吃完包子就去看他的。此時見他專門跑過來送餛飩,說得還這樣客氣,心中一暖,忙起身寒暄一陣子,掏出錢來給他。這老闆擺手不要。
說着話呢,這生煎包子攤的老闆,並攤子上的食客,都湊了過來,都堆着笑臉與常小溪攀談。那天東門血案,衆閒人現在都還在議論,但是那個縫人的小神醫卻像蒸發了一般。今日碰見了,可得好好攀談攀談。
這時一個青年漢子,用力推開衆人擠進了這個小圈子,衝到常小溪面前,激動地說:“神醫,你還記得我嗎?”
常小溪認真打量他,面黑無須,中等身材,卻是沒有印象,就歉意的搖了搖頭。這黑臉青年一笑,飛快的解開外衫。常小溪還沒來得及阻止,這青年已經脫下衣服,轉身對着自己,常小溪見他背上纏着繃帶,還是自己獨有的白紗布繃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那天自己在東門外救下的那個人。
衆人都鼓譟起來,那天都知道有個人被城東惡霸黃奇砍倒,沒想到竟是此人。只是那黃奇手段狠辣,人盡皆知,能在他手下逃得性命,並且康復得如此之快,這隻能說明面前這位神醫,手段的確了得。
常小溪這纔想起治療過此人之後,曾說過他需要換藥,只是自己剛一去大理寺,就諸事不斷,竟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剛好今天遇到,也好看看他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
當着衆人的面,常小溪解開了繃帶,只見一道約有半尺多長的傷口,從左肩直到右背,傷口已經被透明的線縫和在了一起,現在已經結痂。大家都不懂醫術,但是這傷口平整,既沒有紅腫,也沒有滲水流膿,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