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又陪着杜雲蓮等幾女遊玩了半日,便要回府了,他可不曾想到,一次意外參與的詩會,一次因爲他人激將剽竊來的文章,卻讓他在長安城中名聲鵲起。
文章好壞尚且不論,單單是那行雲流水一般的顏體字,便已然在長安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唐雖然以武立國,然士大夫的地位卻依然崇高,學問便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杜睿不但文采飛揚,還獨創出了一種字體,隱隱有大家之風,似這般人物,便是平日裡爲人低調內斂,也不禁在不經意之間聲名遠揚了。
往日裡,門廳冷清的杜府,在杜睿名揚之後,也變得熱鬧起來,一些長安城內的世家公子,或是到長安遊學的才子俊傑,紛紛登門拜訪。
一開始杜睿還能耐着性子,接待一二,但是漸漸的,他便有些不耐煩了,跟着一幫滿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掉書袋,簡直比殺了杜睿,更讓他難受。
“都是少爺愛顯擺!沒事在家中吟詩作畫也就罷了,還偏偏到那個勞什子詩會上與人爭執,這下好了,公子是聲名遠播,只苦了奴婢姐妹與薛姨娘,單單今日這茶水奉承,便累死了人!”
又送走了一波客人,杜睿自是頭疼不已,一旁的黛玉也泛起了小性子,忍不住抱怨起來,她和杜睿相處日久,已然瞭解了杜睿的性子,爲人不但隨和,而且不拘小節,對於她偶爾犯起的小性子,也是一笑了之,甚至還有些欣賞,這讓黛玉也是欣喜不已,今日這斟茶遞水的,確實累的夠嗆,便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杜睿聞言,笑道:“你這丫頭,還來說我,那日在詩會上,最數你和小蓮叫得響,止都止不住,要不是寶釵拉着,你都要跳到亭子上面去了。”
黛玉被杜睿說得一陣害羞,紅着臉小聲道:“少爺只會亂說,奴婢哪有!都是少爺自家事,少爺要是不願人前顯擺,誰還能逼得了你!”
一旁的寶釵見主僕二人互相揭醜,也是暗笑不已,忙道:“黛玉!怎的這般沒規矩。”
杜睿笑着,連連擺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寶釵見杜睿也是一臉的倦色,不禁一陣心疼,道:“少爺要是覺得累了,不妨從明日起閉門謝客!要是那秦公子來了,走小門也就是了!也省得被人打擾,荒廢了學業!”
杜睿不禁笑道:“寶釵,你這話說得好像學堂裡的老夫子一樣。”
寶釵一愣,隨即想到自己方纔那話,說起來就好像是在教訓杜睿一般,不禁有些慌了,忙道:“都是奴婢僭越了,少爺恕罪!”
杜睿笑道:“我也不曾埋怨你,這般樣子做什麼!”
杜睿接着思慮了片刻道:“那便依寶釵吧!來!替我研墨!”
黛玉聽了,忙放下手裡的茶杯,搶着上去替杜睿研墨,寶釵只是一笑,拿起扇子在杜睿身後給他扇涼,這兩姐妹自從進得府來,杜睿根本就沒把她們當成婢女下人看待,只當是給杜雲蓮找了兩個玩伴,兩女在府中也沒什麼司職,一些粗活都是薛氏,劉氏搶着做了,她們縱然有心,也無處下手,因此只能搶着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自打杜睿在長安名聲鵲起之後,來訪的賓客多了,她們姐妹二人便被馬氏夫人遣到杜睿的書房,隨身侍候,杜睿一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但時間長了,也就默認了。
此時杜睿面前已經鋪好了一張宣紙,杜睿提起筆來,思慮了片刻,便提起筆,寫了兩首七言詩,寶釵和黛玉雖然生自小戶人家,但自小也曾讀過書,看了杜睿的這兩首詩,雖然看的懂,但卻不明所以。
杜睿正要解釋,卻聽到門外杜平原稟道:“少爺!秦少爺到了!”
杜睿聞言,忙道:“請到前廳待茶。”
說完又拿着那副字交給了寶釵,道:“你去找杜貴,讓他尋個手段高明的石匠,將這兩首詩雕刻出來,明日便豎在咱們這府門前,保準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了!”
寶釵將信將疑的拿着那副字走了,杜睿則帶着黛玉到了前廳,李承乾已經在等着了,只是今日前廳少了杜睿的字,李承乾坐着也是索然無味,見杜睿到了,忙起身笑道:“承明這幾日可是風光的緊!”
杜睿聞言,當即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苦笑道:“小弟性子淡,最不耐煩的便是人前顯貴,卻不想今日也被聲明所累,卻是慚愧!”
李承乾也知道這幾日,前來杜府拜訪的人絡繹不絕,杜睿雖然年幼,但是憑藉着那篇序,如今儼然已經成了大唐的文壇巨匠了。
“承明擔心爲聲明所累,卻不知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呢!”李承乾說着,想到昨日太宗這個做父親的被杜睿小小年紀便聲名遠揚刺激的,又在承慶殿內教子的情形,心中也是苦笑不已。
如今杜睿的名聲在這長安城中卻是不小,自那篇序被人傳揚出來之後,杜睿在萊國公府門前所提的那首詩,以及之後所做的《滿江紅》,《月下獨酌》,《愛蓮說》也被太宗,或者李承乾有意無意的散播了出來,這兩父子似乎是有意要造星了。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瀟灑不羈,《滿江紅》裡那句“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壯懷激烈,《愛蓮說》的清明高潔,《月下獨酌》的飄渺淡雅,杜睿這個年方十歲的少年郎,如今居然悄然之間成了長安名門淑媛心目當中的偶像了。
不單單是文人推崇,便是一向不喜文人酸文假醋的武將也被杜睿那首《滿江紅》頌的熱血沸騰。在後世小說當中被人們刻畫成了神棍的大唐名將李世勣更是將杜睿引爲知己,曾言道:“依此子志向,假以時日,我大唐當多一帥才,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好氣魄,好膽識,好志向。”
更是有人傳言,太宗曾於太極殿朝會之時也曾評斷過杜睿的這闋《滿江紅》,只言:“渭橋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燕然山闕,如我大唐萬民皆念着渭橋之恥,則突厥不日可滅!”
杜睿名聲鵲起,最不高興的就要數杜荷了,隨着杜睿兩首詩,兩闋詞,一片文的傳揚,萊國公府將庶子逐出門牆的事,也沒人們挖掘了出來,特別是當日杜睿一怒之下,在萊國公府門前題的那首詩,更是將萊國公府推向了風口浪尖之上。
“混賬!”
杜構如今還在杜陵爲杜如晦守孝,如今杜荷更是沒了人管教,昨日出府和幾個朋友飲宴,偶爾聽說了杜睿的事,心中大不是滋味,隨後聽到杜睿曾在他們家府門上題詩明志,心中更是惱恨,回到家便發泄了起來。
崔老婦人進得門來,見杜荷將一個花瓶舉起,正待丟出去,臉色一寒,怒道:“畜生!沒來由發的什麼瘋,還不於爲娘住手!”
杜荷雖然無法無天,但最怕崔老婦人,見狀心裡也是惴惴,苦着一張臉將花瓶輕輕的放下了,但是承受過他的發泄之後,房間已然是狼藉一片。
崔老婦人在奴婢的攙扶下做好,瞪着尚自憤憤不平的杜荷,寒聲道:“畜生!沒來由的發這麼大火氣,你是要氣死爲娘不成!”
杜荷見崔老婦人動了怒,也不敢辯白,只是一個勁兒的請罪:“兒子無狀,驚擾了母親。”
崔老婦人雖然每日都待在府中,但是外面發生了什麼卻也一清二楚,她心中也惱恨杜睿在萊國公府門前題詩羞辱,但是畢竟人老成精,論定力,杜荷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他自靠着舞文弄墨,博取才名,你倒是生的哪門子氣!”
杜荷聞言,不忿道:“兒子就是看不得那野種得意,那日我帶着蕭衛去他那邊,他就百般折辱孩兒,當真可恨。”
崔老婦人瞪了杜荷一眼,道:“如不是你帶人上門悔婚,那杜睿也未必就敢折辱你!”
杜荷尚自不平,氣哼哼道:“母親好歹想個什麼法子,將那老宅要回來,總之不出這口惡氣,孩兒這心裡總是不痛快。”
“要回來!你當那杜睿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庶子嗎?如今連當今聖上都知道了他的才名,再想去發遣他,卻也不是那麼簡單了,你還是眼不見爲淨,他雖薄有才名,然離了咱們這萊國公府,離了杜陵杜氏,他又能蹦躂到哪裡去!”
杜荷見連他母親都不願再與杜睿作對,心裡雖然怒氣衝衝,卻也不得不暫時忍了。他最瞧不上的便是杜睿,自小杜睿便不過是他身邊的一個陪襯,一個可以任意欺侮的野種,何曾想到風水輪流轉,如今杜睿居然成了大唐的文壇巨匠,這讓他如何受得了,咽的下着口氣,雖然面上應付了過去,其實心中卻在盤算着什麼時候,也能給杜睿狠狠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