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混賬!混賬!”
趙元佐、唐宋、王化基三人,一聲不吭的跪在趙光義面前,大氣不敢喘一個。沒辦法,今天在民間鬧出這麼大的風聲,趙光義除非是彌勒佛轉世,不然怎麼會不生氣?何況趙光義這種狗熊脾氣。
趙光義此時怒髮衝冠,站在御案前把御筆、奏摺、硯臺什麼的一股腦全扔向三人,破口大罵道:“唐宋,你是被木頭撞了腦子嗎,上任第三天就帶太子去吃花酒?王化基,朕聽德玄稱讚你向來儒雅,頗有才華,才把你也安排在太子身邊,怎麼你也跟着這唐宋胡鬧?趙元佐,老子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喪門星,你簡直是大逆不道!”
三人見官家此時化身破落戶,哪個敢反駁。趙光義罵了許久,口乾舌燥,最後無奈的甩手道:“罷了罷了,東宮整日無事,我看你們都是閒的了。這樣,王化基,你那大理寺評事接着做。唐宋,你這小孽畜,還敢笑?從明天起,你就隨禮部一起照應科舉考場的秩序,不許再給朕捅婁子!滾滾滾,你們三個趕緊給朕滾出去!”
三人出了御書房長噓一口氣,王化基苦笑道:“楚王,唐大人,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王大人留步,元明正巧和你同路。”
“哦,那你們走吧。”趙元佐無奈的看着二人,無趣的回了東宮。
科舉首日,唐宋無聊的站在考場門口,看着形形色色的考生走進考場。這些舉子的打扮都差不多,清一色的方巾、長袍、布鞋、書籃,看的唐宋眼睛都要花了。這時,忽然一個舉子引起了唐宋的注意。只見那人身上的衣服盡是補丁,皮膚黝黑,長相憨厚,像是個小一號的王化基。雖然穿着簡陋,但他在人羣中不卑不亢,反而透漏出一種孤芳自賞的氣質。唐宋看到,不禁多留意了他幾眼。這人進門時對唐宋微微一笑,唐宋也禮貌的還以笑容。
第一日考的是貼經,也是相對最簡單的一科。到了中午,舉子們漸漸都走出來了,唐宋也得以清閒,就近找了家客棧,一個人要了幾道小菜自顧自的吃着。
“店家,請問你們這兒的饅頭幾文錢一個?”
唐宋正在吃着飯,忽的看見那名穿着破爛的舉子走進客棧向店家問道。不由放下了筷子,看向他。
“五文錢一個。”店小二見他一副寒酸樣,頓時心生鄙夷。笑貧不笑娼,不管在中國哪個時代都是社會風氣使然。
那人聽罷皺眉道:“五文錢?前兩日不還是一文嗎?”
“哼,科舉一開,自然要漲價,你去別家打聽打聽也一樣。”
“那麻煩店家爲我拿個饅頭。”
這人小心翼翼的從懷裡取出了五枚銅錢,遞給了店小二,就站在門口等了起來。店裡那些吃飯的顧客嗤笑着對他指指點點,他也全做沒有看到。
唐宋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站起來走過去說道:“店家,爲我加雙筷子,再來盤肘子和腰花。兄弟,不嫌棄的話,一起坐吧。”
那名試子也認出了他,一笑道:“多謝兄臺好意,在下取了饅頭就走,就不坐了。”
“兄弟。”唐宋拉着他說道“不要和我客氣,我這人就是窮大方,我看你投緣,來來來,陪咱喝兩杯。”
說完,唐宋不由分說的扯着他坐到了自己面前。那名舉子也不再推卻,滿懷感激的舉杯說道:“多謝先生的好意。學生寇準,華州人氏,未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噗!咳,咳咳……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唐宋嘴裡的酒噴了一地,寇準看着十分錯愕道:“學生寇準,字平仲,先生認得我?”
“哦,沒有沒有,好名字好名字。”唐宋呵呵一笑道:“這名字真不錯,想必令尊一定也是個讀書人吧。”寇準雖然納悶唐宋這般反應,還是恭敬的答道:“家父寇湘,曾中過進士,在一位貴族府中當過幾年小官。不過家父早逝,學生一直是和母親相依爲命。”
唐宋對這位後世著名的賢相十分有好感,又對他的出身感到惋惜,當下說道:“在下其實也沒有年長你幾歲,姑且喊你一聲寇準老弟。在下唐宋,是太子身邊的中舍人,科舉期間老弟你在汴梁遇到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兄弟我一定傾力相助。”
寇準聽罷當下心裡一陣溫暖,多好的人啊,堂堂朝廷大員不以卑微,屈尊和自己稱兄道弟,這對自己的賞識,這般胸懷堪比那些書上所載的古聖賢吶。寇準於是十分感激的拜謝道:“唐大人,學生在此謝過,他日若能金榜題名,大人這一飯之恩必不相忘!”幾杯酒入肚,唐宋擔心寇準喝醉會誤了科舉,匆匆與他告別。第二日考的科目是墨義,唐宋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站在門口。今日倒真遇到了幾個不知死活的舉子在門口大放厥詞。唐宋處理的方式倒也十分簡單粗暴,丟給大理寺,直接一頓板子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果然這招一出,那些落榜的舉子安分了許多,即使有些人頗有微詞也不敢在考場外飛揚跋扈了。寇準毫無懸念的進入了第二輪,走進考場前還向唐宋報以誠摯的一笑。考試過了兩個時辰才結束,等這些舉子一個個從考場中出來,唐宋看着他們臉色個個像霜打的茄子,心裡偷笑道:想必今年墨義的考題必然很難,這些人這副樣子估計是感覺到要掛科了。
就在唐宋打算收工之時,忽然一名現場協助秩序的小官從考場內跑出來,急匆匆的和門口唐宋幾人說道:“幾位大人,不好了,考場書房裡死人了!”
“什麼!”
在場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唐宋當機立斷道:“大家別急,我們先去看看。”
衆人趕到書房時,遠遠就聞到一股焦味。唐宋皺着眉不悅的說道:“怎麼有股焦味?難道書房還失火了?”待到衆人進了書房,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書架倒了一地,散落的書籍到處都是,房間西南角那裡還有一些已經燒過的灰燼。灰燼一旁,是一具死相極其慘烈的屍體。死者是一名年輕男子,書生打扮。此人死時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再看他手腳多於痕,似乎是和人有過激烈的搏鬥。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內臟被人挖出來扔在了一旁,看上去身體只有肋骨在連接。
屍體旁邊站着五人,當中有兩人是唐宋認識的。其中一人是這場的監考官,禮部員外郎周德龍,唐宋來時和他打過招呼,另一人則是寇準。其餘三人唐宋不認得,但觀其穿着打扮,應該也是應試的舉子。周德龍見了唐宋,點了點頭算打招呼,臉色陰沉的說道:“本官趕到時,恰巧這四個人在場,兇手很可能就在這四人之中。”
“大人,學生冤枉啊!”四人之中,一名面容消瘦,皮膚灰白的舉子頓時哭天喊地的喊道“學生當時正在上茅房,聞着一股焦味就過來了,當時他們三人已經在這裡了,我……我冤枉啊!”
周德龍此刻肚子里正一陣火,哪裡還有讀書人的文明範,大吼道:“喊個卵子,本官只是說有嫌疑,又沒說是你,你是做賊心虛才急於狡辯嗎?不是就閉上你的鳥嘴!”
“屍體身上的傷痕還未癒合,兇案一定是剛剛發生。嗯,爲什麼會是考場的書房呢?兇手的話,也未必是在這個四人之中……”
唐宋在一旁小聲嘀咕,被周德龍聽到了。周德龍於是面向他問道:
“唐舍人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