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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就這般放棄了?你可知你一直替陛下隱瞞中毒一事,又無法再爲陛下解毒延壽,屆時陛下突然薨世,你無從解釋陛下的死因,便定是死路一條,更甚者,還可能連你的親族都會受到株連!”
“不是我放棄了,而是真的別無他法!且爲臣者,侍得明主,忠君而亡,這便是最好的死法。至於我的親族,他們多年來都同我一起受到陛下的眷顧,安享我高官厚祿的蔭護。既能與我共榮,自也當與我共辱。株連,並無不妥。”
夏無且眸中隱淚,卻是堅定不移、九死不悔。
“你!……”
趙高氣結,終是緊握了雙拳咬牙認道:
“好……好!既然你們一個個都是這般執拗之人,既然事情已經再無轉機,那我背起那千古罵名又當何妨?只要能令陛下如願以償,只要能……換得她一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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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平原縣當真是不大。
樑兒與趙政在此處待了數日,早已將所有可看可玩的全都體驗了個遍。
無事可做時,也就只剩下平原津的黃河可以反覆一觀。
且每次來看,震撼之情都不曾減少。
風物定,人無常。
黃河邊上,樑兒幾番感慨。
若就這般看着,當真是覺得這波濤奔涌的黃河與兩千年後無甚不同。
可實際上,這期間經歷了多少朝代更迭?逝去了多少風流人物?又有多少曾感人肺腑的大情小愛被世人逐一遺忘?
太多事,就連史書都記不過來,又有誰能梳理得清呢?
大秦王朝,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節點,縱使是顆耀目的明星,究其時長也不過就是曇花一現,就如趙政的壽命一般,璀璨,卻短暫。
人們常說人生路漫漫,可她卻從未如此覺得。
在她眼中,每一個鮮活的生命彷彿都是轉瞬即逝。任她錐心悽苦、淚水乾涸,也別妄想能將任何一人留下……
包括……她的政……
一旁,趙政靜靜望着面對黃河、癡然立於風中的樑兒。
雪裙出塵,衣袂狂舞。
飛揚的長髮如絲如瀑,水潤的粉脣吹彈可破,玲瓏的明眸就如天下間最貴重的寶石,素雅瑩白的肌膚在日光下彷彿快要透明消失了一般。
曾經在泰山之頂,她在他的封禪大典上乘風而舞,好似隨時都會登空而去的仙子。
那一刻他心生恐懼,害怕她會真的就這樣順勢離他而去,再不回來。
故而他對她提了要求,從此不可再在室外舞蹈,他不想再看到在大風之中翩然起舞的她,不想給出任何放她離開的機會。
可今日,他卻分外希望她能就此離去,安好永世,縱使留戀,也不要回頭……
“樑兒,可否在此爲我舞上一曲?”
他柔聲開口。
樑兒微怔。
“可是此處風大,與彼時的泰山多有相似……你不是說過……”
他鳳眸一彎,溫和而笑:
“彼時封禪,在場的人太多。我其實就是小氣,不想讓別人看到你曼妙曠世的舞姿罷了。而今這裡除了你我並無他人近前,我想看。”
“好。”
樑兒笑容婉婉,微斂了頭自袖袋之中取出赤玉簫來。
簫聲起時,如鳴佩環,洋洋盈耳,而那細軟婀娜的腰肢也同時款款而動,隨音輕擺。
慢移疾轉間,少女迎風飛舞,和着鳴簫,衣帶飄飄,青絲灑灑。
柳腰輕,指削蔥,
舞轉回雪袖,簫思斂玉容。
有如芙蕖盛放,清雅靈動,若虛若幻……若影……若夢……
“政!”
樑兒餘光見趙政身形不穩,連忙止了簫舞,飛奔過去以自己的身體將他撐住。
趙政臉色蒼白,額冒虛汗。
“樑兒……我突感不適……我……”
他似是犯嘔,顫抖着以手掩口。
樑兒雙眼大瞠,滿盈淚意驚恐的看向他的那隻手。
那分明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