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不割城的決議既下,全國上下開始緊急備戰了。
大臣們提議將全國的稅賦加收一成以備充足的糧草,被凌日否決,最後決定由凌月擔當欽差大臣,呼籲全國自願捐資籌備打仗所需糧草。
凌月明白,凌日是新帝,又揹負“弒父篡位”的名聲,如果新登基就加賦稅,一定會不得民心造成民怨。自願捐資雖然冒了一定的風險,也不無不可。
聽說凌月要離京到地方去籌資,水月兒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你們朝堂上那麼多臣子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不派他們去反而要你這個王爺跑遍全國去要飯?你是王爺耶,怎麼能低身下氣去求人?”
說實話,凌月是喜歡水月兒的,這世上太多人都戴着面具活着,很少人像水月兒這樣直率天真而且處處爲他着想。
“月兒你胡說什麼,我是去籌資,怎麼到你嘴裡就是要飯的了?”他身披紫色紋金絨披風,站在王府後院的水榭欄杆內,往平常養錦鯉的水池裡丟了一顆小石子,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水池面上的薄冰裂開了個長長的縫。
冬天已經快要結束了。
恐怕到了春天,景水國的大軍就要臨境。
“不就是要籌資嗎?我把我的積蓄都給你。”水月兒湊到凌月跟前,獻寶一樣地拍拍凌月的肩膀,“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銀子,都給你。”
凌月回過頭來看他,伸手掰開他脖子上略高的衣領,戲謔地用指尖劃過他脖子上那明顯的激情時留下的痕跡,取笑他:“然後呢,你就指着江公子養着你了?”
水月兒一愣,推開他的手,美豔的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你太討厭了!我滿心滿意爲你,你卻取笑於我。你去不去隨便你,我纔不會管你了!哼!”水月兒氣着跑開了。
凌月忙叫他,卻已經跑不見人影了。他搖了搖頭,他當然要去,他是赤遼的王爺,是新帝唯一的弟弟,這是他的責任。
在他離開京城之前,他以爲再沒有讓他分心的事情發生。不想,凌日對他那日提出的條件,給了迴應。
事情是這樣的:以蘇嫊爲首的京城裡的官家千金小姐們,自動自發地在京城內鼓動籌款,女兒家不好拋頭露面,但是裙帶這層奇妙的關係,力量之大,令人咋舌。比如蘇嫊的表姐嫁的是京城富商容家,而堂弟娶的是晉州許半城家的嫡女等等一系列盤根錯節的富豪關係網。短短三日,蘇嫊就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這些富豪親戚,籌得了上千萬兩的銀子。
這份聰明才能,就是一般官場的男子,都是沒有的。
怎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據說皇上親自擬聖旨傳召蘇嫊進宮面聖,據說蘇嫊之才讓皇上龍顏大悅,當場封蘇嫊爲第一美人,據說皇上要爲蘇嫊賜婚玥王被蘇嫊婉拒,蘇嫊說,除非等到玥王親口說要娶她,否則終生不嫁……
對於這一切,凌月只想說:挺有辦法。
冬天的夜晚,月亮格外清冷。
玥王府的水榭亭內。
對月飲酒,凌月默默地笑:
“爲什麼你們對自己喜歡的人都那麼有辦法,只有我沒有,只有我沒有……他要給我賜婚,他竟然要給我賜婚……”
“賜婚不好嗎?”一個熟悉的聲音朦朧中震動他的耳膜。凌月依稀辨認,好像是凌日來了他獨自飲酒的亭子,又好像不是他。他怎麼會來?他已經要把他推給別人了。
“你不常喝酒,今日竟然喝了這麼多。”來人看到一地的酒壺,驚歎道。
“呵呵……”酒醉的人吃吃地笑,嘆息道:“人生難得幾回醉,要不是醉了,我又怎麼看得到你?”
“每日朝堂上,你都能看見我。”
“那又如何?你現在是赤遼的皇帝,是我的皇上,再不是我的凌日。”
來人嘴裡捻着他的話:“你的凌日?”伸手撫在他的背上,從上到下順着,希望能讓他舒服點,“我一直都是你的凌日,你的哥哥。”
凌月的臉上更苦,吼道:“四年前你就不是我哥哥了!你是我想要的人,我不管你是男人是女人,是哥哥還是不是哥哥,我都想要你。真的,我看到別人都能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我真的很羨慕,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他們都努力過,他們有追求的資格,而我,只有做你弟弟的資格,做赤遼的王爺的資格,不是麼?……”
“凌月,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我現在是在夢裡,難道我連做夢都不可以了嗎?”在夢裡,凌月眼淚流了滿臉,“四年來,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四年來,我什麼時候都是你說一我不說二的弟弟,只要這個夢醒了,我依然是。我會聽你的話跟你幫我選的妃子成親,一直聽你的……一直聽你的……”
喃喃着,趴倒在桌上,凌月真的入了夢。
“我會給你一晚上的,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