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前得到過姬仇的授意,眼見姬仇獨自離去,老三仍然異常焦急,自體外催生出炙熱火焰離地升空。
但升空之後又看到紀靈兒抱在懷裡的木箱,躊躇良久最終又消去火焰回到了紀靈兒身邊,此前姬仇也有過離它而去的先例,在它的印象當中只要守着木箱,姬仇遲早還會回來。
一干青州修士眼睜睜的看着姬仇御火西去,誰也沒有前去追趕,不是他們不想追,而是他們不敢追,因爲姬仇是自地面上催生三昧真火的,他們雖在數丈之外,炙熱的高溫已經令他們難以耐受。
退一步說,即便他們想追,也追不上,姬仇御火凌空的速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他們連姬仇的背影都看不到,更談不上追趕了。
眨眼之間姬仇便消失在了西方天際,衆人收回視線面面相覷,他們本以爲姬仇是被困在此,故此纔會燃點香燭向曾經的同門求援,未曾想姬仇並沒有遇險,之所以燃點香燭只是爲了再見同門一面,姬仇先前所言並沒有誇大其詞,此番己方衆人氣沖沖的趕來興師問罪,若不是笑雷子和紀靈兒的所作所爲沒有令姬仇寒心,姬仇很可能會在失望之下大開殺戒,別說姬仇本人了,就是他這個長着龍角的坐騎,他們都不一定打得過。
“他沒去北面的流徙沙漠,而是往西去了,”笑雷真人心中不滿,揶揄嘲諷,“你們不是要殺他嗎,還愣着幹嘛,趕緊追呀。”
衆人聞言無不面色鐵青,鬱悶氣惱。
“六師弟,慎言。”驚雷真人沉聲說道。
“師兄,事情不對頭呀,”笑雷真人皺眉搖頭,“小師弟爲什麼要將坐騎和寶刀留給紀大小姐?”
笑雷真人言罷,轉頭看向紀靈兒,“你有沒有感覺他有點兒交代後事的意思?”
紀靈兒尚未接話,一名青州修士自一旁插嘴,“姬仇作惡多端,自忖時日無多……”
“省省吧,還時日無多,你們打得過他嗎?”笑雷真人不耐煩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真人言之有理,他的確像在交代後事,”紀靈兒憂心忡忡,“他先前曾經說過這把玄天寶刀他很快就用不着了。”
“哎,”笑雷真人焦急嘆氣,“多大點事兒啊,他又不是故意的,有啥想不開的呀,少年心性,對你用情……”
“不是的,”紀靈兒連連搖頭,“他不是因爲狐族族長捨身相救而厭世輕生,更何況我壓根兒也沒怪罪他,不是因爲這個。”
“那是因爲什麼?”笑雷真人疑惑撓頭,“會不會是因爲我們將他逐出了鎮魂盟,又剝奪了他的道籍,他生無可戀,萬念俱灰?”
“不會,”紀靈兒搖頭說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雖然看重身份和名分,卻不會因爲此事厭世輕生,更何況他已經知道在他遇到危難的時候,師門還會趕來救他。”
“救他?這哪是來救他?這分明是來殺他。”笑雷真人不無厭惡的環顧衆人。
“不不不,”紀靈兒再度搖頭,“他已經知道率衆前來不是你我的本意,”
“那他有啥想不開的?”笑雷真人好生疑惑。
“恕我直言,只要我不與他離心離德,其他事情都不足以令他走極端,”紀靈兒皺眉思慮,“聽他的言外之意,貌似並不想尋短見,而是被逼無奈,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剛纔問了一句姬浩然還在不在鎮魂盟。”
笑雷真人還沒反應過來,疑惑歪頭,“是問了這麼一句,但此事和姬浩然有什麼關係?”
“他臨走的時候說過一句什麼?”紀靈兒已經猜出了真相。
“他說下月初八會趕去南靈荒。”笑雷真人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紀靈兒長出了一口粗氣。
笑雷真人沒有立刻接話,沉吟良久恍然大悟,“姬浩然在檢試血脈時弄虛作假,小師弟纔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衆人無不驚呼譁然。
“只有這一種可能,”紀靈兒重重點頭,“姬浩然直到現在仍未練成三昧真火,而姬仇此時的三昧真火已經登峰造極,這長着龍角的異獸能夠御火升空,無疑是火屬靈獸,爲什麼偏偏被他得了?諸多跡象都表明他纔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他知道自己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也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宿命,所以纔會將老三和寶刀留給我,也正因如此,臨走時纔會有下月初八趕去南靈荒一說。”
“如果事實如你們所說,他爲何一直衝我等隱瞞真相?”一旁的驚雷真人神情凝重。
“姬浩然是他本家叔叔,他顧全姬浩然的顏面,不願揭穿他。”紀靈兒說道。
“照你這麼說,小師弟很早就知道自己纔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笑雷真人說道。
“對,他知道,”紀靈兒正色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姬浩然在檢試血脈時很可能請他幫忙作弊了,也可能姬仇當時並不知情,事後才知道姬浩然作弊,但沒有揭穿他。”
“言之有理,”笑雷真人緩緩點頭,“你如此一說,我想起一個細節,當日逆血衛士自聚窟州偷襲我等衆人,它們的目標明顯是感應五行玄靈之人,而小師弟亦是它們攻擊的主要目標。”
“也就是說在那時候逆血衛士就已經知道誰纔是感應五行玄靈之人。”紀靈兒說道。
“應該是,”笑雷真人點頭說道,“我們不知道小師弟的身份,但它們知道,現在想來,夜墟一事亦是逆血衛士所爲,包括復原小師弟演練法術時震倒的樹木,很可能是天誅親自出手,旨在逼迫小師弟離開鎮魂盟,失去我們的庇護,以便於它們追蹤行刺。”
笑雷真人言罷,紀靈兒緊閉雙眼,錐心刺痛,她想起當日姬仇離開鎮魂盟的時候她曾經提出了同行,卻被姬仇拒絕了,現在想來姬仇之所以不讓她同行是因爲姬仇知道自己離開鎮魂盟之後會遭遇什麼,姬仇不想連累她。
她雖然不知道姬仇離開鎮魂盟之後都遭遇了什麼,但是姬仇臉上森長的刀疤說明在其離開鎮魂盟之後遭遇了極爲兇險的追殺。
一想到姬仇漂泊在外,孑然一身,孤立無援,紀靈兒就心痛不已。
一旁的驚雷真人衝爲首的幾個青州修士稽首說道,“諸位道友,此事大有蹊蹺,火雷師弟很可能是被陷害的。”
當知道姬仇很可能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青州修士對他敵意大減,因爲感應五行玄靈之人肩負着捨生取義封印天誅的重任,驚雷真人言罷,劉真人出言問道,“是何人陷害於他?”
驚雷真人沒有接話。
“天誅,”紀靈兒自一旁出言回答,“它們眼見姬仇三昧真火已得大成,刺殺無望,便煽動愚昧之人前往青丘刁難狐族族長,試圖將其捨身相救一事搞的人盡皆知,以此敗壞他的聲譽,一計不成,再生奸計,蠱惑一羣自以爲是之人前往鎮魂盟興師問罪,逼迫鎮魂盟和截教將姬仇驅逐,試圖以此斷去姬仇退路,最終令其心生怨恨,封印之時袖手旁觀。”
聽得紀靈兒言語,青州修士面色大變,暗自心驚,令他們心驚的不是紀靈兒的指桑罵槐,而是倘若此事真如紀靈兒所說,他們就成了天誅的幫兇。
“倘若紀大小姐猜測無誤,姬仇當真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我等衆人願意於天下修士面前與他賠罪。”劉真人說道。
紀靈兒對他們多有怨恨,便沒有接話。
驚雷真人轉頭看向一旁的白雲真人,“事關重大,還請真人祭天作法,再借靈骨,重新檢試血脈。”
“此事非朝夕可爲。”白雲真人緩緩搖頭。
“不用,”笑雷真人擡手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回去詐他一詐,他若心中有鬼,定然原形畢露。”
衆人紛紛點頭,各驅坐騎,準備回返。
見紀靈兒沒有動身的意思,司馬紅袖出言召喚。
紀靈兒此時正在檢視木箱裡的東西,聞聲回頭,“煩勞真人告知家父,我不回去了,我要尋姬仇去。”
“天地廣袤,人海茫茫,你往何處尋找?”司馬紅袖嘆氣。
紀靈兒沒有接話,拿着半塊姬仇吃剩下的麪餅出神發愣。
“靈兒,走吧,十日之後他自會現身南靈荒。”司馬紅袖再度召喚。
“我不,”紀靈兒高聲迴應,“這些時日那幾位感應五行玄靈之人承受榮耀,受盡優待,他卻漂泊在外,飽受兇險,我要找到他,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