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姬仇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不大的木屋裡,木屋是以松樹的樹幹搭建而成的,建造的很是粗陋,房間也很小,房間正中的火坑裡正燃燒着木柴,而一襲白衣的白九卿正在用苔蘚塞堵木屋四處的縫隙,阻止寒風的侵入。
此時血脈噴張的感覺已經消失,但渾身上下痠痛無比,彷如遭到了萬馬踐踏,千人鞭打。
察覺到姬仇呼吸出現了變化,白九卿回頭看他,見他已經甦醒,便回過頭去繼續以苔蘚塞堵漏風的縫隙,“你醒啦。”
“這是什麼地方?”姬仇出言問道。
“回返的途中,”白九卿說道,“這是獵人歇腳的一處屋子,外面風疾雪大,咱們自這裡休息一晚。”
姬仇撐臂坐起,只見自己的木箱就在放在一旁,便探手打開木箱,將裡面的老三放了出來,又自上層取出了水袋。
姬仇喝了口水,轉而出言問道,“是你幫我解毒的?”
“除了我還能是誰,也是你命不該絕,”白九卿自顧忙碌,“在那母熊不遠處蟄伏有一隻公熊。”
不等姬仇接話,白九卿繼續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沒有傷害那隻身懷六甲的母熊,也沒有回頭去殺那隻帶着熊崽的母熊。”
姬仇聞言如釋重負,隨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四更天了。”白九卿說道。
“咱們自這裡停留多久了?”姬仇又問。
“當有半個時辰了。”白九卿回答。
姬仇點了點頭,再度拿起水囊喝了口水,但是就在其喝水之時,突然想起一事,用力捏了捏水囊,發現水囊裡面還殘留有些許堅硬的冰塊兒,冰塊並不大,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先前二人自雪原滯留了許久,外面滴水成冰,水囊裡的水應該全部結冰了,如果真的如白九卿所說二人自木屋裡只停留了半個時辰,水囊裡的冰塊不可能融化的這麼快。
心中起疑,便看向火坑,根據火坑裡的積炭來看,篝火應該已經燃燒了很長時間,遠不止白九卿所說的半個時辰。
白九卿爲什麼撒謊?
姬仇心中本就起疑,再見白九卿一直在忙着塞堵漏風的縫隙,他甦醒之後白九卿也沒有回頭,這不符合常理,正常情況下在他甦醒之後,白九卿應該過來關切詢問纔對。
“你當真沒有殺那懷孕的母熊?”姬仇沉聲問道。
“沒有,”白九卿搖頭,“你也說過,若是殺了它就是一屍兩命,喪盡天良,我不可能倒行逆施,讓你揹負罪名。”
聽得白九卿言語,姬仇更加疑惑,除了殺掉那隻白熊並獲取熊膽,白九卿不可能這麼快回返,至於她所說的在母熊附近恰好藏有一隻公熊,他也不相信,一來熊類並不羣居,二來此前他曾經以觀氣術觀察過那片區域,除了那隻母熊,並未發現有其他熊類。
“你感覺怎麼樣?”白九卿走到火坑旁往火坑裡添加木柴。
“還好,只是渾身痠痛。”姬仇想看白九卿的表情,但白九卿一直低着頭,他看不到白九卿臉上的表情。
白九卿說道,“那熊膽乃極陰大寒之物,入口見效,噴張的血脈猛然收斂,必然會導致周身痠痛,你多喝些水,以此沖淡口中的熊膽苦味。”
姬仇原本就感覺嘴裡有些發苦,聽白九卿這麼說,越發感覺口苦,便張嘴喝了幾口水,轉而又將水囊遞給白九卿。
在遞出水囊的瞬間,姬仇就發現自己此舉不妥,他雖然有兩個水囊,但其中一個裡面裝的是酒,與他人共享一個水囊之前應該象徵性的擦一下水囊的出水口。
就當他想收回水囊補上這個動作時,白九卿將水囊接了過去,啓脣喝了幾口,轉而將水囊還給了姬仇。
“我還有點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不能自這裡久留,這裡有足夠的木柴,你自這裡休息幾日再動身南下。”白九卿說道。
姬仇有些意外,愕然點頭,“哦。”
白九卿又說道,“西面牆壁的縫隙我沒有封堵,自屋裡生火需要留下透氣之處,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見白九卿站了起來,姬仇急忙說道,“等等,你在練氣心法上有何疑惑,且說與我知道,我們一起推敲。”
白九卿擺了擺手,但擺手之後又遲疑了片刻,轉而出言說道,“青丘狐族不比尋常異族,本族心法修煉到極致可以齊全七竅,化身爲人,只是體內俗氣不得盡去,難能超凡入聖。”
姬仇想了想,出言說道,“單靠呼吸吐納永遠無法排除體內穢濁之氣,需以心火燃燒灼焚,初階淬鍊氣火,發於丹田氣海,此爲民火,中階淬鍊精火,發於腎,此爲臣火,上階淬鍊神火,發於心,此爲君火。”
姬仇說到此處,又將三昧真火的口訣簡略告知,但他沒有告訴白九卿所說的是三昧真火的口訣,爲了不令炎箭宗的鎮派絕學外泄,他也沒有詳述原文,只是挑緊要的一些說了。
聽完姬仇所說,白九卿面露思索,片刻過後回過神來,衝姬仇點頭道謝,轉而走到門口,推開了房門,“鉅鹿我騎走一頭,另外一頭留與你。”
眼見外面還在下雪,姬仇出言說道,“等雪停了再走吧。”
白九卿聞聲回頭,衝姬仇嫣然一笑,“姬仇,火雷子。”
姬仇不明白白九卿爲什麼喊他的名字和道號,疑惑歪頭。
白九卿再度衝其笑了笑,轉而邁步而出,掩上了房門。
姬仇撐臂起身,走到門口想要送白九卿,但等他開門而出,白九卿已經騎乘鉅鹿,消失在了蒼茫的白雪之中。
姬仇隱約感覺白九卿走的有些倉促,卻不明白她爲什麼急着走,但有一點是他所懷疑的,那就是白九卿不太可能在他暈死過去之後再尋到另外一隻白熊,可是他此時嘴裡很是苦澀,如果不是吞服了熊膽,應該不會如此。
由於此前失血過多,姬仇的神識便有些混沌,自門口站立片刻,便回到屋裡,守着火坑坐了下來,沒過多久便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雪已經停了,姬仇雖然很是虛弱,卻硬撐着離開了木屋,他要重回冰原,看看那隻懷孕的母熊還在不在。
出門之後,有些尿急,便解開腰繩想要解手,但探解腰繩的時候突然發現腰繩好像有些鬆動,心中凜然,急忙低頭細看,每個人捆紮腰繩都有自己特有的方式,細看之下發現腰繩雖然有些鬆動,卻仍然是他本人捆紮打結的方式。
觀察過後,姬仇暗暗鬆了口氣,但是等他解手之時心再度揪了起來,不對勁兒,爲何解手時隱約有些刺痛?
察覺到異常,姬仇再度回憶起白九卿昨夜的種種表現,白九卿昨晚說的是隻在木屋停留了半個時辰,但如果真的只停留了半個時辰,水囊裡的冰塊不可能融化的那麼快。
緊張忐忑,急忙凝神感知體內氣息,但感知過後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但沒有異常不表示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笑雷真人早就說過,男子與女子不同,男子成年便會有夢遺出現,所謂童子之身只是無稽之談。
驚慌之下哪裡還坐得住,急切回屋帶上老三,背上木箱,騎上鉅鹿往北奔去。
他目前位於凍土區域,不在冰原之上,也找不到先前所在的位置,直到中午時分方纔找到初入冰原時的一處參照物,循之前往,率先找到那隻帶着熊崽的母熊,它們還在原處。
找到了這裡,再找懷孕的母熊就容易了,由於這片區域昨夜沒有下雪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隻母熊,白九卿沒有撒謊,她當真沒有殺掉這隻母熊。
接下來姬仇開始自附近搜尋,但尋找的時間越長,他心中越是慌張,因爲他始終尋不到白九卿所說的那隻公熊,接連尋找了兩日,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姬仇只得南下,他此時的心情只能用複雜來形容,他不願自欺欺人,但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因爲他對當晚發生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在姬仇苦惱鬱悶,萬分糾結之際,突然發現東南方向出現了幾個快速移動的身影,定睛細看,竟然是幾個靈寂修爲的高手,銀白氣色之中帶有些許黑色戾氣,不消問,正是一直尾隨追趕他的逆血衛士。
此時雙方相距至少也有五十多裡,對方明顯沒有發現他,正在快速向北移動,此時他若是有心躲閃,必然可以順利逃脫,但是姬仇並未躲閃,而是將鉅鹿栓在了一塊岩石上,卸下木箱,一躍而起,衝着那羣逆血衛士疾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