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顧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睫,深褐色的雙眼平淡如水,可卻在宮黎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光刃毫不留情地砍斷他的右臂,那一刻,南顧做的卻只是拂袖將身旁的人兒拖至身後,帶離鮮血四濺,也不肯讓她沾到一滴髒血。
可儘管如此,宮凝歡還是請出無比地聽到了宮黎發出的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和充斥在鼻間一瞬間濃重起來的腥血味道。
饒是冷靜如宮凝歡,這一刻也不由呼吸一頓,可她卻仍能清楚地感覺得到擋在她身前的這個人一如既往地平靜淡漠得不像話,她並沒有看到南顧那一刻眼底蘊着的暴雪般的寒涼,只能聽到他依舊溫淡地嗓音,彷彿方纔斷人手臂的那個人並不是他,“我忘了告訴宮老爺,歡歡想威脅誰都可以,但不能是別人來威脅她,你讓我的愛妃受委屈,就得付出代價。還有,你再不說,就徹底沒有機會說了。”
說着,那帶着血腥氣的光刃再次落到了宮黎的另一隻手臂上,宮黎倒在一片血泊中,鮮血淋漓,整張臉都是慘白的,明明已經快痛得昏死過去,但那冰冷無情的光刃就在他左臂浮動着,隨時要斬落下去,宮黎劇烈顫抖着呼吸道,“在……凌雲……身上……”
聽着宮黎快要昏死過去的聲音,宮凝歡總算回神過來幾分,衝他喊道:“夕歌在哪裡?”
光刃割開了宮黎的衣布,宮黎用最後一絲餘力說出了一個地名,這下,徹底昏死過去了。
光刃要刺進宮黎心臟之際,身後的宮凝歡按住了他的手,“別殺他。”
南顧目光陰冷地掃了她一眼,沒說話,光刃也沒落下去。
“宮止月身上的毒還未解開。”宮凝歡輕聲說,她看起來也很平靜,似乎並沒有被方纔那一幕嚇到。
然而南顧聽了這話卻半是嘲諷地扯了下脣角,聲音輕輕地:“愛妃,她死了。”
“你不用嚇唬我。”宮凝歡頓了一下,用很輕渺的聲音說,“那個女人給我和宮止月下了咒,宮止月若死了,我也會一夜白髮活不了多久的。”
南顧目光微滯。
大概是因爲,這是宮凝歡頭一回向他袒露她的事情。
宮凝歡說,她是被下了咒。
她是在跟自己解釋,她從前做的那些,是有苦衷的,並不是爲了別人就要害他。
南顧忽然勾了下脣,把她抱進懷裡。
宮凝歡並沒有感覺到南顧眼底沾沾自喜的溫柔。
她對他突如其來的擁抱感到費解,但想到了方纔他毫不猶豫爲自己喝下毒酒的事情,又心口微微一緊,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南顧,你……真不怕死啊。”
她方纔但凡跟宮黎聯手對付南顧,趁着南顧對她放鬆警戒心偷襲南顧,就不會是眼下這個局面了……
可是,大概是她選擇了信任南顧,又或是南顧選擇了信任她?所以他們才能在無聲中形成默契,同時出手……
想到方纔他們彼此之間明明沒有打一聲照面,卻配合着彼此出手,宮凝歡不知爲何心裡隱約有些不明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