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有些驚訝,隨即笑着打趣道,“那位爺一轉眼都納側福晉了?”詩妍也笑道:“格格是?”
我還沒開口,紐倫已經替我答道:“這是延禧宮尼凝格格。”說着,衝我笑了笑:“難怪她不認識你,這丫頭除了過來給太后請安之外,基本都不怎麼出門的。”
詩妍看我的目光卻有了疑惑:“凝格格?”她皺眉想了一會兒,方恍然大悟一般抓住我的手笑道:“你就是十四爺常說起的凝格格麼?”
這回反而輪到我有些不知所措,她拉着我的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平常爺是不會把這些話跟我說的,只是喝醉之後偶爾唸叨過。凝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可曾見過十四爺了?”
看着我有些語塞的模樣,紐倫忍住笑說道:“太后還等着你的佛經呢,一會兒回來再說話罷。”
她聞言笑道:“好啊,待會兒我再來找姐姐們說話。”紐倫又好氣又好笑的瞪她一眼:“說過多少次了,不能管我叫姐姐,差了輩分。”
“一時忘了……”詩妍嬉笑着做了個鬼臉,起身要走時笑容卻一頓,隨即拉起紐倫:“我有事要同紐倫姐姐說,姐姐跟我來!”說完,也不顧紐倫糾正着她的稱呼,強拉着紐倫走開了。
我看着她們走遠,想着詩妍先前的表情,下意識的回頭一看,胤禎正站在我身後不遠處,表情複雜的看着我。
他朝走過來,我淡淡笑道:“好久不見了。”
胤禎在我身旁坐下,我又看向了詩妍離開的方向,笑道:“她是很好的人。”胤禎仍然面無表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愣,聲音隨即也冷了下來:“我一直以爲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他的脣原本緊緊抿着,聽了我的話冷笑一聲:“可惜我又讓你失望了。當時我只是喝醉了,僅此而已。”
胤禎如今愈發挺拔,不僅眉眼間和胤禛越來越像,連剛剛說話的口吻亦同胤禛如出一轍。雖然這只是血緣上的相似,可我卻仍然覺得心裡的寒意一層一層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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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以後……”“過去了?”他猛地站起來打斷我的話,直視着我的眸子裡看不見半分溫度,“你以爲都過去了?”我毫不躲閃的對上他的視線:“那你要怎麼樣?”
得不到他的回答,我推開他朝太后寢宮的方向走去,他沒再跟上來,我心內鬆了口氣,可不久之後,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我還來不及回頭,便被他扳過身子推靠在牆上。我一急,用力想要推開他,手腕卻被他死死鉗住,看着他閃着冰冷光芒的眼神,我皺眉斥道:“別鬧了!待會兒被人看見說得清麼?”
“你以爲到了今天,咱們之間的事還能說得清麼?!”他說着,低聲笑了起來,靠得近了些看了我很久,眼神越來越柔軟。他低下頭抵住我的額頭,喃喃說道:“凝兒,我很想你。”
以前在宮內一起玩鬧、甚至最初敵對的情景浮現在我眼前,我亦有些心酸。看着面前的胤禎專注的眼神,我有些不安的別過頭:“你先放手。”
“我不會放開你的!”他更加用力的攥緊我想要掙開的手,眼裡多了幾分堅決,“你難道忘了,當初是你先拉住了我的手。如今你想要讓我放開,絕對不可能。”“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詩妍?!”我冷叱一聲,想到剛剛那個可愛嬌憨的女孩子,心頭五味雜陳。
“我說過我當時只是喝醉了!”胤禎有些焦急的辯白着,見我不再說話,看了我一會兒卻突然笑起來,“凝兒,你是介意她庶福晉的身份麼?那其實都是額孃的意思,我嫡福晉只會是你……”“胤禎!”我打斷他的話,目光也凌厲起來,“放開我!”
胤禎的身子頓時一僵,我順勢推開他,勉強抑制着心中對他的失望:“你娶了詩妍,就要對她負責任。”他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責任?我聽了額孃的安排,納她做了庶福晉,這難道還不夠麼?!”
你們的思維方式,我可能永遠都沒辦法接受——這句話在我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可到底沒有說出口。胤禎見我沉默,彷佛保證似的對我說:“如果你不喜歡她,日後我便不讓她在你面前出現。”
我終於無法抑制的冷笑起來:“那如果她再出現在我面前呢?你準備殺了她還是怎麼着?!”我看向詩妍離開的方向,仔細的看去,遠處假山旁她和紐倫躲躲藏藏的身影還能看得見,想象着兩人商量好要偷看卻又擔心被發覺的情景,我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我回過頭,看着胤禎緊皺的眉頭,想了很久的話終於說出了口:“以前我說過,我當你是朋友,就算她不存在,我和你也是不可能的。你或許有你的堅持,可我的堅持也是不會變的。”
“八哥到底哪裡比我強?!皇阿瑪已經爲他指婚了,難道你就甘願去做他的側福晉麼?!”
我本要離開,聞言看向他,堅定的答道:“他的福晉是我,也只會是我。”
身後胤禎的聲音裡,冷冽中隱約還透着幾分淡淡的哀慼:“八哥的性子你難道還不瞭解麼?皇阿瑪的旨意他是不會違抗的!”
看着胤禎跑遠的身影,我長嘆一聲,靠在宮牆邊,望着天上的流雲,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遠處輕輕的腳步聲響到了跟前兒,一方潔白的帕子遞到了我眼前,我以爲是紐倫和詩妍,苦笑道:“要不是你們兩個跑……”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我的話沒說完,神情已經冷了下來,“你怎麼在這兒?”
眠月的眸子依舊清明澄澈,我沒接她的帕子,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微微將頭擡高了些從她身旁走過去,她卻叫住我:“格格,奴婢聽說您要回來了,就一直想和您談談,聽說您來了寧壽宮,奴婢是專門過來找您的。”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怎麼還自稱奴婢?如果我沒記錯,你早已今非昔比了不是麼——八福晉?”
“奴婢並不是八福晉。”眠月對我的冷嘲絲毫沒有介意,我笑着糾正道:“你是想說你目前還不是。”她的神色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奴婢知道格格心裡有八爺,年前出宮,也肯定是和八爺有關……奴婢看不透八爺的心,可是奴婢知道,八爺看着格格的神情很專注。奴婢喜歡八爺,可是如今這樣的指婚卻並不是奴婢想要的……”
“夠了!”我原本的感傷此時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心中漸漸有了幾分薄怒,忍無可忍的打斷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原本希望他心裡也有你,那時候指婚纔是你夢寐以求的,對麼?”
她不開口,可面上的神色卻一望便知,我冷笑道:“可是你想些什麼,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想告訴我,如果我因爲這件事難過,錯的並不是你,讓我不要恨你麼?”
“凝兒!”紐倫和詩妍已經到了跟前,紐倫站到我身邊,雖是問着我,語氣裡卻透着對眠月明顯的敵意,“她來這兒做什麼?!”
她看着我的眸光有些黯淡,其中的真誠卻並不因此而減少半分:“格格聰慧,剛纔所說的正是奴婢心中所想。奴婢還有些話想告訴格格,看來只能改日再談了……”說着,她恭順的低下頭,“奴婢告退。”
“你……”紐倫上前叫住她,被我一把拉住了:“算了,讓她走罷。”
詩妍看着我們,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我看那位姐姐不像是壞人……”
紐倫嗤笑一聲:“就算她真是壞人,還能被你看出來?!”詩妍眨了眨眼,無辜的笑出了聲。紐倫也笑起來,過了一會兒,認真的看着我:“和胤禎吵架了?”
見她和詩妍都等待什麼答案似的盯着我,我無奈的瞪過去:“是不是後悔跑的遠了些,只看得見我們在不停的說話,卻聽不清我們說什麼?”
紐倫不住的點着頭,詩妍卻忍着笑說道:“我真是頭一回見到十四爺這麼孩子氣的樣子。”紐倫沖天翻了個白眼:“你也夠沒心沒肺的。”
“我只是希望十四爺好啊。”詩妍仍是笑着,卻有了些認真:“我跟着十四爺時間不長,可是十四爺對凝姐姐的感情我卻看得見。”
她眼中的光彩變幻,耀眼的幾乎讓人無法直視:“我第一眼見着十四爺就覺得喜歡,所以我希望凝姐姐可以嫁給十四爺,我想看着他開心。”說着,她握住我的手,“十四爺說凝姐姐喜歡的是八爺,可是八爺的婚事已經訂下來了,以凝姐姐的身份,定然不能嫁過去做側福晉的。十四爺對凝姐姐一片真心,凝姐姐難道就不能回頭看看十四爺麼?”
我被她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紐倫見狀,笑道:“這些以後再說,你不是還要給太后送佛經麼?走罷,咱們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