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要是真的決定了,嬤嬤去做,主子可不能髒了手,就當是爲咱們小阿哥積福了。”張嬤嬤攬着我,面目慈和,像是我們兩人決定的,不過是明兒吃什麼之類的小事兒。
只有我知道,若是我點了頭,我就真的再沒回頭路了。
“嬤嬤,李氏不需要再有一個孩子了,特別是小阿哥。”能把李氏和武氏送到莊子上去,已是我竭力周旋的結果,可李氏竟然要去了那個莊子,逃出了我的掌控範圍。
對於這樣的李氏,我自然是讚歎的,可我卻不能放任。
“福晉,如今福晉好不容易懷上了小阿哥,正是爲小阿哥積福的時候,爲什麼非要現在,老奴實在是不懂。”張嬤嬤用手梳理着我的一頭秀髮,烏黑油亮,這是我最是讓四爺心癢的。
我卻只是搖頭,我知道張嬤嬤不懂,可是我又怎麼能跟嬤嬤解釋清楚四爺的偏愛?
“可是……四爺那裡?”張嬤嬤面露遲疑,張嬤嬤自然是站在我這邊兒的,我是正妻嫡福晉,正兒八經的四爺福晉,又是張嬤嬤自小兒奶大的,拿着我,比奶兄、奶姐還好的,在張嬤嬤眼裡,那些個小賤蹄子都是來分我的寵的,個個兒都不是好的,死了也是沒能耐,活該!
這次我卻露出了個笑來,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時候是不應該笑的,可是卻有些忍不住的意思,“嬤嬤,四爺也同意的。”
四爺怎麼會不同意呢?如今正值關鍵時刻,康熙爺親征,阿瑪爲將,四爺正是倚重的時候呢。
“……主子?”
“嬤嬤,去做吧。”我朝着張嬤嬤點了點頭,張嬤嬤也不再遲疑,伺候着我躺下歇息,直直的就出了內院。
我知道,張嬤嬤是與一個面目並不出彩的瘸腿婆子接了頭,“袁婆子,主子賞了你一百兩銀子。”
瘸腿婆子聞言,隻眼珠子動了動,那張麪皮紋絲不動,“謝福晉賞,福晉吩咐,婆子自然竭盡全力。”
張嬤嬤嗤笑了聲兒,“你一個老婆子,還‘竭盡全力’?懂的還不少,跟念過書似得。”
“張嬤嬤謬讚了。”說完這一句,就不再開口,只是站着,靜靜的聽着張嬤嬤的要求,良久,行了個禮,“婆子應下了。”
“妒紅顏”,一種美的讓人慾罷不能的毒藥,只要染上了,就再戒不掉了,特別是這後院的女人。
也不知那瘸腿婆子怎麼動作的,明明一直待在府裡,可幾日的功夫,這烏拉那拉氏要的東西,就已經送到了張嬤嬤的手裡,“袁婆子,這東西是真的吧?別到時候讓主子看出不妥來,到時候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這瘸腿婆子像是不知道害怕似得,仍是面無表情,“儘管驗去。”
說完,拿過張嬤嬤手裡的一小包銀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張嬤嬤啐了口,“看那衰樣兒!”
聽着張嬤嬤繪聲繪色的與我描述那瘸腿的婆子,我靜靜的聽着,並不搭話。
張嬤嬤自然是不瞭解這個婆子的,可是我最是知道,有這樣能耐的,唯有這個婆子,這是阿瑪送與我的,也最是能信。
“嬤嬤放心就是。”既然我這樣說了,張嬤嬤也不再多說,這事兒也就撂下了。
香是隨着四爺給李氏和晨星格格的禮物一起送去的,是在晨星週歲的第二天,我遠記得,那是一個豔陽天,天氣熱的讓人煩躁,特別是因爲那個時候我懷着弘暉,不能多用冰,正是受不住熱的時候。
“爺來了,爺受不得熱,我這裡熱的很,爺有什麼事兒派個人過來叫一聲兒就是,何苦自己走過來。”正是正午,天兒最熱的時候,四爺一路走來,扣得嚴嚴實實的扣子已經稍稍的被汗水浸溼了。
四爺也不顧我的殷勤,自己一撩袍子,坐在了椅子上,端着一杯熱茶喝了口,“烏拉那拉氏,這是最後一次。”
我也不惱,自己也端了杯白水,慢慢兒的喝着,喝着喝着就笑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怎麼會是最後一次呢?”
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四爺發了怒,背影都是黑色的,“呵呵。”
後來李氏回來了,隨行的還有一個懷了孩子的丫頭,我知道這一局是我贏了,李氏從不允許身邊兒的丫頭爬牀,如今她既然允了,就是對四爺寒心了,我要的就是如此,這後院裡的女人,對着四爺唯有我最用心。
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小阿哥,這又如何,我已經有了弘暉,一個壯實健康的嫡阿哥!
好像接下來就是理所當然了,我使手段“不小心”病死了大阿哥,弘暉成了名正言順的嫡長,我又不小心讓弘昀知道了他親生額孃的事兒,看弘昀與李氏漸漸疏遠,還有弘時,一個精明的小阿哥不得李氏的喜歡,我就讓他愚笨些,這也是他的福分!
直到宋氏生了個小格格!
我竟然從來不知道,李氏是能生育的,不過是她不願意生!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一個不願意爲爺們生孩子的側福晉!
“爺知道的吧?李氏是能生育孩子的?”我覺得那個時候的我,竟是有些瘋狂了,其實早就有昭示了,李氏的容貌沒什麼變化,還活了這麼些年了,那香,她日日都燃!
“你!你竟然點頭了!”四爺竟然點頭了,那一天,我歇斯底里。
我弄死了宋氏的小格格,嫁禍了李氏,其實手段十分簡單,我根本沒掃尾,也沒仔細謀劃,我只有一點把握,可是就這一點,把李氏打入了深淵,那就是,四爺看重的,從不是後院,而是江山!
我爲我知道的這個消息而振奮,恨不能仰天長嘯,我會是皇后……
“我的弘暉,我的弘暉啊……”我的弘暉是活了,活的好好兒,可我的弘暉竟然因爲受了寒,再不能留下子嗣,而把這個消息瞞了我這些年的,是四爺!
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活不好,我要讓別人都活不好,四爺也不例外,而四爺處處偏愛的李氏,就更不例外。
當我躺在儲秀宮的鳳牀上,守在牀邊的只有弘暉和張嬤嬤的時候,我無數次的往門外張望,張嬤嬤不忍我失望,一次次的告訴我,“娘娘,皇上忙於政務,還沒下朝……”
可我知道,皇上去了長春宮,那裡睡着的,是皇上乖巧可人的齊貴妃……
“娘娘,娘娘,娘娘……”
我卻不能再應聲兒了,這一生,也有趣,有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