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貴跟在古嬤嬤的身後,微微彎着腰,一步步的往那一長溜兒的馬車走去。
“主子,老奴領了劉福貴過來了。”
“奴才劉福貴,問李福晉安,李福晉吉祥。”
栩桐坐在馬車裡,微微點頭,並沒有出聲兒,看着栩桐點頭,倩兮這纔開了口,“古嬤嬤,劉管事,先進府吧,大格格醒了,怕驚風。”
劉管事看了古嬤嬤一眼,趕緊的彎了彎腰, “是是是,李福晉請,大格格請。”
古嬤嬤先上了後面的馬車,劉管事才一躍上了車轅,馬車又嘚嘚嘚的行駛了起來,行駛到馬車門口的時候,劉福貴朝還站在門口的幾人招了招手,大家都一鬨而散,各就各位了。
栩桐從做的隱蔽的百葉窗望出去,把這情況看的一清二楚,對這莊子的情況有了瞭然,看來,還算是規整。
馬車行進了好一會兒,進了大門,過了中門,這纔在一處主院門口停了下來,劉福貴先跳下了車,細細的往車上望去。
站定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窈窕纖白的女子挑起了簾子。女子身穿冰藍色的掐腰兒旗裝,露出來的小腳穿着嫩粉色的繡花小鞋兒,頭髮挽的高高的,偏還剩了兩縷,垂在了耳邊,襯的粉面剔透,大眼晶瑩。
劉福貴正要往前,卻看着女子輕輕一躍,乾脆利落的跳了下來,粉口輕張,“盼兮姐姐,下來吧,我扶着你。”
頓了一會兒,簾子又一次掀了開來,一個身穿嫩粉色旗裝的女子探出了身來,腳下卻是湖藍色的繡花鞋,兩人梳着一樣的髮型,所以即使這女子笑容溫婉、高雅大方,劉福貴還是知道了,這竟然也是個丫鬟。
緊接着又跳下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嬤嬤打扮的少婦,三人一起站定了,而第二輛馬車上下來的丫鬟嬤嬤都站在了後面。
簾子又被一雙小手兒給打開了,指甲上染着細緻的紅丹寇,也穿着冰藍色的旗裝,嫩粉色的繡花小鞋兒,手中的油紙傘“啪”的一聲兒撐了開來,劉管事也往前了兩步,跟那兩丫鬟、一嬤嬤的三人站在一起。
“主子,小心着腳下,踩着小安子吧,這馬車是爺特意吩咐的,高一些,您可小心着些。”先下來的是相宜、盼兮和晨星的奶嬤嬤楊嬤嬤,這會兒扶着栩桐的是倩兮。
聽着這聲兒“主子”,劉福貴打起了萬分精神,往馬車簾子處看去,順着這染着紅丹寇的手望去,油紙傘下面是一個因爲覆着薄紗而面容稍顯朦朧的女子,穿着青煙色的旗裝,外面罩着香色的披風,腳下穿着三寸的花盆底子鞋,搭在紅丹寇胳膊上的手細長白嫩,指甲修的整整齊齊的,也沒染上顏色,乾乾淨淨的。
“不用小安子了,踩不穩。”聲音也慵慵懶懶的,糯糯的,一口的吳儂軟語。
盼兮等人早就準備好了小凳子,聽主子說不用小安子,立馬兒就上前安放好了腳凳,搭着倩兮的手,栩桐踩了兩下,站在了地上。
“李福晉安,奴才劉福貴,給李福晉請安。”劉福貴上前兩步,蹲身請安,栩桐點了點頭,“起吧。”卻沒有看向劉福貴,劉福貴起了身,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馬車又一次掀了開來,一個身量較小的丫頭也撐着油紙傘,扶着一個老嬤嬤下了馬車,嬤嬤的手裡還抱着一個松花綠的包被,“主子,大格格又睡了。”
栩桐上前看了看大格格睡的紅撲撲的小臉兒,給她掖了掖包被,“嬤嬤,抱她進去吧,睡着了就別吹風了,四位嬤嬤,你們也都去伺候吧,盼兮,相宜,你們也去。”
被栩桐點到名兒的幾人都蹲身行禮,跟上陳嬤嬤的腳步,就要往院子裡進去,劉富貴趕緊開了口,“李福晉,這是奴才家的,您稱呼她劉大家的就行,讓她領這位嬤嬤過去吧,大格格的屋子是一早就收拾好的。”
栩桐微微頷首,倩兮瞭然的開了口,“有勞劉管事和劉管事家的了。”
看着劉管事家的快步跟上了幾人,一會兒就領着幾人轉沒了影兒,倩兮這才又轉向了劉管事,“劉管事,今兒主子也累了,就不接見大家了,也找個人帶主子去休息吧,明兒再規整吧。”
劉管事招呼了一聲兒安安靜靜的侯在院門口兒,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一箇中年婦人,“李福晉,這是王大順家的,讓她領您去院子裡吧,這院子一直是她照看着的,她熟悉一些。”
“如此也好。”粗粗打眼望去,一派的田園風光,院子裡大樹林立,鳥聲嫋嫋,蟬鳴陣陣,氣候比在府裡要涼爽些,在栩桐眼中,已經是消暑的極好的去處了。
可是看在倩兮等人的眼中,卻是簡陋,破敗,不但不符合身份,還有些掉身價兒。
倩兮也算是從宮裡歷練出來了,又在四阿哥府裡呆了這麼些年,即使心中再怎麼想,這會兒大庭廣衆之下,嘴裡也不會說什麼。
“傻丫頭,很快你就會知道這裡的好了,咱們快些走吧,你們也好歇歇。”栩桐鬆開了栩桐的手,慢慢悠悠的在室內轉來轉去,果然如劉管事說的那樣,一早就收拾了,收拾的乾淨利索。
這裡地廣人稀,雖然平整的土地少,卻不代表房子會建的逼仄,房間十分寬敞,就是稍顯低矮。
“主子,這裡房子這麼矮,也不太明亮,住在這裡,多傷主子的眼啊,大格格肯定也不會喜歡的,主子……”
栩桐點頭,看着因沒了外人而面兒上帶出了點點不滿的倩兮和杜芳,滿心的好笑,這地方,比她小時候住的地方好多了,即使是她沒去孤兒院的前五歲,住的也沒有這裡好,而她成功後的最後幾年,仍舊比不上這裡呢。
“好了,傻丫頭們,去休息吧,咱們一覺睡到大天黑,天黑的透透的再起牀用膳,可好?”
當然好,在這兒,她就是最大的主子,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用請安,不用問好,也不用卑躬屈膝。
天黑的透透的才起牀也好,太陽當空照曬到屁股也好,只要她高興!
“……是,主子。”
直到倩兮等都退下了,栩桐又起了身,去旁邊的屋子看了一眼晨星,發現晨星又呼呼大睡了,這才牽着花花的手,安心的回了臥室,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主子,……已是除夕了。”
外面大雪飄落,屋子裡卻被碳哄的暖暖的,栩桐的手裡抱着晨星,一句一句的逗着她,“額孃的小星星哎,額孃的乖乖,叫額娘,叫額娘,額娘……”
晨星格格出生即將六個月了,如今,已經是除夕。
“主子……!”別的不說,可是這性子,卻更鬆散了些,栩桐看了站在榻邊的倩兮和盼兮一眼,笑彎了眼,“嗯,要過年了啊。”
“既然要過年,咱們也要做出些過年的樣子來,都忙起來吧,別太鬆散了。”栩桐把晨星放到牀鋪上,看她揮舞着小胳膊小腿兒,費力的想要翻個身兒,卻因爲天冷穿得多,怎麼翻也翻不過來,急的“啊”、“啊”、“啊”的直叫。
看着晨星這小模樣,就連倩兮、盼兮等丫頭也看住了,粉嫩嫩的,白白胖胖的,潤潤的小嘴兒抿的緊緊的,一臉的控訴,“晨星,加油,加油,使勁翻身。”
“晨星格格,加油,加油!”
“晨星格格,使勁,使勁,翻身,翻身!”
“大格格,別繃着臉,別繃着臉,憋紅了,可不好看了。”鄧嬤嬤心疼的不行,輕拽住晨星的小手兒,生怕憋紅了小臉兒。
“嬤嬤也太小心些了,哪裡就能憋的紅了?她還小,適當的使使勁兒、哭幾聲兒也是好的。”栩桐也不插手,只是也不讓鄧嬤嬤幫晨星,這貴族人家養得孩子太精細了些,自小兒,哭不得一聲兒,摔不得一跤,真真是詮釋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頂在頭上怕曬了!
鄧嬤嬤的臉色十分白淨,聞言,微微漲紅了些,足了足膽子,輕聲兒開了口,“大格格還小呢。”
說起忠心來,晨星的這四個嬤嬤都算得上忠心,樑嬤嬤最重規矩,鄧嬤嬤最寵孩子,而楊嬤嬤和袁嬤嬤卻是面面俱到,漸漸的,栩桐也倚重樑嬤嬤幾分。
“鄧妹子!慎言!”樑嬤嬤也沒瞪眼,也沒耷拉臉,聲音也是不高不低,只一聲兒,鄧嬤嬤就微微縮了縮脖子,退後了兩步,規矩的站在了牀邊。
“嬤嬤就是威嚴,看把咱們鄧嬤嬤給嚇的。”栩桐笑了笑,這四個嬤嬤要的就是互相壓制,而鄧嬤嬤不太爭氣,栩桐也不惱,“鄧嬤嬤,不是說給晨星又做了新衣裳嗎?不拿來試試嗎?”
鄧嬤嬤蹲了蹲身,恭恭敬敬的行禮,“是,庶福晉,老奴這就去。”
“都散下去吧,咱們也收拾收拾,要過年了。”
看着大家都退了下去,栩桐這才讓花花給她看着,抱着晨星一閃身,進了桐花空間,這孩子小,體質也乾淨,更喜歡這樣剔透的環境,只要進了桐花空間,連笑容都多了。
“寶貝,你阿瑪多長時間沒來看咱們了?”自從栩桐領着晨星來了這小湯山的莊子,就不曾再看見四阿哥了。
剛開始也是有幾分想念的,那份想念讓栩桐驚恐,可漸漸的也就淡了,不知是這份心思被壓到了心底,還是……她真的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