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嵐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外,面前的門緊緊的閉着。
也不知道方纔是哪句話說錯了,直讓慕容瑾給推了出來。她懷着身孕,縱是薛流嵐能推搡過她也萬萬不敢動手。任着她“啪”的一聲狠狠將門關上。
“爺?您怎麼來了?”凝碧端着藥自長廊轉過來,看見薛流嵐站在門外自己也吃了一驚。
薛流嵐無辜的轉過來道:“是來找慕容瑾的,吃了很大一個閉門羹。”
“找皇子妃?您不是特地來看她的?”凝碧皺着眉頭反問道。
“不一樣嗎,怎麼都是要看見她的。”薛流嵐瞄了一眼凝碧手中的藥。“這是什麼?”
“安胎藥。太醫囑咐了要趁熱喝。”凝碧舉了舉手中的碗,忽又想起薛流嵐方纔的話來。“皇子妃給您吃閉門羹真是一點都沒錯。”
“什麼意思?”薛流嵐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眯了眼睛問道。
“您這麼久都不曾來看皇子妃,既然說是找她,定是有事咯?”凝碧偏着頭盯着薛流嵐問。
薛流嵐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若不是事情緊急,也不來煩她了。”
聞言,凝碧詫異的盯着薛流嵐,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的道:“若我是皇子妃,定然給您一劍然後再把您推出來。”
“嗯?”薛流嵐略微帶了幾分威脅的盯着凝碧。這丫頭可是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平時什麼事情可都是從自己的角度來想,怎麼如今還轉了性子?
“虧您還號稱是咱們金都有名的風流公子,怎麼如今這樣不解風情,不懂女人心了?”凝碧心裡覺得有些好笑,然而也有些嘆息。真的是用上了全部的心思啊,面對上自己心愛的人反而顯得笨拙。
凝碧的話倒勾起了薛流嵐的興致,反正看着情形也進不去門了,薛流嵐索性撩起袍子坐在長廊中,一面拍了拍身邊的空地方。
“坐吧。”
凝碧依言坐下,輕笑道:“你可是已經兩個月沒有來看過皇子妃了,如今來了,居然張嘴就是有事相商?換您想想,這皇子妃的心裡能痛快了?”
“這你可說錯了,慕容瑾不是那樣小氣的人。”薛流嵐搖頭笑道。“若她只是尋常女子,如何能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哎呦我的爺,這再怎麼不尋常的女子,她不還是女子?皇子妃的性子確實不是那小家子的脾氣,可終究還是女子不是?更何況她現在懷着您的孩子呢,性子上自然敏感些。被人冷在一旁兩個月,誰能安心受了?”
薛流嵐不語,手搭在膝蓋上,若有所思的輕輕敲着。
“也就是皇子妃這樣的女子,若是換了旁的人,只怕這五皇子府早就雞犬不寧了。”凝碧端了藥站起身來。“藥正好溫熱,女婢去端給皇子妃。”
“你如此待她我倒是沒想到。”薛流嵐也跟着站起身來笑道。
凝碧的腳步頓了一下,思量了一下道:“因爲皇子妃值得人如此待她。”
薛流嵐怔了一下,轉而嘴角微微揚起道:“原來如此。”而後伸手道:“給我吧。”
凝碧雙手將碗遞在薛流嵐的手上,想了想又道:“這藥苦得很,皇子妃每每喝的時候都蹙眉,不知爺您有什麼辦法嗎?”
“自然有。”薛流嵐頷首一笑,轉身徑自走到門口,纔要張口,又對凝碧道:“你先下去吧。”
凝碧捂了一下嘴偷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慕容瑾。”薛流嵐擡手敲了敲門。“吃藥啦。”
屋中人沒有起身,燭火搖曳了兩下,安靜如方纔一般。
薛流嵐見慕容瑾不理他,想了一想,擡腿伸手抽出一直在靴子筒中的匕首,沿着門縫塞進去,恰恰卡着門栓,挪動匕首的時候正好將門栓移開。
“堂堂一個皇子,卻學人做賊。”屋中,慕容瑾冷聲哼了一句。
“偷香竊玉,便是做也是個風流的賊。”薛流嵐應聲,依舊用匕首想要移開門栓。
驀然,覺得匕首上一沉,似乎被人按住了刃背。薛流嵐停住動作,生怕傷了慕容瑾的手。
“此來爲何還是如此說吧。”慕容瑾纖纖玉指點在匕首的刃背上,她知道,薛流嵐的手就在匕首的另一端。
“你先讓我進去,我再告訴你。”薛流嵐不緊不慢的說道。
“不說就罷了。”慕容瑾放開手,臉色越發冷了。“着急的是你,又不是我。”
說着,慕容瑾斂了衣袖轉身走到牀榻前坐下,恨恨的盯着門口。
薛流嵐笑了一聲,將門栓打開,徑自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端着碗來到慕容瑾的面前。
“正好溫熱,將藥喝了再說。”
慕容瑾白了一眼彎腰在自己面前賠笑的薛流嵐,躲開眼神別了頭道:“放着吧,若是不說此來何事,就出去吧。”
“真的生氣了啊?”薛流嵐將藥碗放在桌子上,俯身蹲在慕容瑾的面前,伸手執住慕容瑾的手。“氣壞了身子怎麼辦?再說還有孩子。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不用你管。”慕容瑾想要將手抽出來,掙扎了一下沒有效果,終於冷了臉任他握着。
“麟兒,爹惹了你娘生氣,你說該怎麼辦呢?”薛流嵐對着慕容瑾凸起的肚子自言自語道。“爹是不是個特別壞的人啊?”
慕容瑾將已經溢到嘴邊的笑意忍了回去,依舊擺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還沒出生呢,懂什麼?方纔你與凝碧說事情着急,趕緊說,誤了你的事情我可擔待不起。”
薛流嵐猶豫了一下,起身笑道:“要怎麼道歉才能原諒我?”
“你又沒錯,道什麼歉。”慕容瑾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些緩和。
然而話音才落,只覺得身子一輕,竟是整個人被薛流嵐打橫抱了起來。慕容瑾驚呼了一聲,薛流嵐恍若未聞,徑自抱着慕容瑾就要向外走。
“薛流嵐,你要幹什麼?”慕容瑾言語中略帶了一絲慌亂。她如今只是尋常的居家衣衫,長髮隨意在腦後挽了一個髮髻,全然一副慵懶模樣,如何能出去見人?
“既然娘子不肯原諒爲夫,那爲夫就只好當着金都衆人的面向娘子負荊請罪了。”薛流嵐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腳下雖然不停腳步,卻只是走到了門口,並不走出去。
“你……薛流嵐,天底下最無賴的人也不過你這樣了。”慕容瑾的拳輕砸在薛流嵐胸口。“將我抱回去,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薛流嵐聞言朗聲大笑起來,用腳踢上門,轉身帶着慕容瑾回到牀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原也沒真打算帶她出去,外面天寒,她只着了尋常衣衫,定然會冷。
“現在喝藥吧。”薛流嵐端着藥碗走到慕容瑾面前。
慕容瑾搖了搖頭道:“你先說,今日找我到底爲了什麼事。”
“來看看你。”吃了上一次的虧,薛流嵐也留心起來。完成那件事情可以派別的人去,但是惹火了慕容瑾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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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流嵐,好歹相處如此許久,你在想什麼,我不敢說都知道,但也能猜個五六分。你爲了將我與外界隔離開,護着我們母子平安,能兩個月不來看我們,可見你決心了。如今竟能破例而來,想必這件事情定然讓你束手無策。”慕容瑾撫了撫身前長髮,眉眼彎彎的看着薛流嵐。
“不愧是我的妻子,果然瞭解我。”薛流嵐見慕容瑾將話說破,便也就不再隱瞞。
於是,薛流嵐將早些時候與蕭蘇憶的話一句不落的說給慕容瑾聽。慕容瑾安靜的坐在一旁聽着,眉頭略有些蹙起,神色帶了一絲疑慮。
“你是像借翼的本事,讓他混進奇石鎮?”
“不錯,若能夠盜得假令箭,就可以引蛇出洞,讓那些潛藏着的人自投羅網。”薛流嵐點頭道。“千日醉與十五近衛中都沒有擅長蟄伏的好手。”
“以翼的本事,蟄伏在奇石鎮伺機而動並不困難。只是,薛流嵐,消息是薛斐言給的,你不怕其中有詐嗎?畢竟若此事屬實可就是大功一件。”
“事關我王朝存亡,相信老七定不會信口雌黃的。”薛流嵐握着慕容瑾的手肯定的道。“我與老七是兄弟,彼此都再瞭解不過。他很清楚我不會放任這件事情不管,亦會知他心意而相信於他,故而將消息傳給我。”
見薛流嵐說得堅定,慕容瑾也有些動搖。懷疑自然還是懷疑的,可她從不曾見過薛流嵐如此的信誓旦旦,於是這懷疑中也不免帶了一絲相信。
“即使不相信老七,慕容瑾,你可信得過我?”
薛流嵐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容瑾的眼眸,她的表情從錯愕到最終釋然而笑。
“好,我信你。”慕容瑾彎了嘴角,笑意有些暗淡的道。“只是薛流嵐,朱雀營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慕容瑾的手足,前車之鑑,後事之師。”
薛流嵐心裡明白,她指的是柳和星的死。這在慕容瑾的心裡永遠都是痛處,也讓她永遠的背上了內疚與悔意。
攬過慕容瑾,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薛流嵐低聲道:“放心,即便是放棄這次行動,我也會保證翼安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