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點點頭說:“不僅如此,還要最親近的人陪在身邊,不厭其煩地給病人講解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以此來喚回被選擇性刪去的那些記憶。”
“那就是說,假如想要我表哥恢復記憶,就要讓他曾經最熟悉的人和他一起生活。”
“嗯,基本上就是這樣。”李潔淡笑着給出了定論:“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效藥可以治癒的。”
欒明的腦子裡馬上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吳騰嵐陪着表哥,一起在家鄉尋找往日的記憶。
苦笑着搖搖頭,欒明將思緒拉回到現實,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怎麼沒見鄭巧盈,是不是還在鄉下老家?”
李潔聞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和馮瑛對視了一眼,頗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聯想到鄭巧盈從醫院的不辭而別,欒明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自從上次在海洲大飯店救出鄭巧盈之後,欒明的心裡便糾結着一個問題:鄭巧盈怎麼會獨自暈倒在尚在裝修的15號包廂?
繼而在醫院的不辭而別,以及今早李潔和馮瑛的匆匆離去,再加上此時李潔兩人神秘兮兮的對視,無一不在提示欒明:這其中必定暗藏隱情!
面對欒明的追問,李潔遲疑着應道:“盈盈她確實還在鄉下老家,要明天才能夠過來。”
口無遮攔的馮瑛忍不住補充道:“明大哥,你這麼在乎我表姐嗎?”
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欒明聞言一怔,這小女孩是怎麼說話的,老是問出這種令人難堪的問題。
不過欒明不得不承認,自己居然還真的在乎鄭巧盈的去向。
似乎從欒明的表情看出了些什麼,李潔微笑着接道:“瑛瑛,明哥這是關心你表姐,你小孩子家不要隨便亂說,搞得明哥難堪是不是?”
馮瑛做了一個怪相,微笑着應道:“哦,明大哥,不好意思,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經兩人這麼一說,欒明更覺難堪,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見此情景,李潔趕緊找託詞,提出該睡覺了,否則沒有精神應對明天的整合培訓。
馮瑛也趁勢應了一句,並要欒明也早點休息,隨後兩人進到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原本欒明還想問問鄭巧盈的具體情況,這樣的情形也只能就此打住。
回到自己房間,欒明掏出神器捧在手上,就着燈光仔細端詳,那份失而復得的喜悅暫時沖淡了對錶哥的擔憂。
明亮的燈光下,神器黑漆漆的屏幕泛起了耀眼的反光,白色機殼上方的那個小蘋果,份外奪目。
輕輕撫摸這小蘋果,欒明感慨萬千。
原本以爲再也找不回,沒想到幾經周折,神器最終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經過一番仔細的查看,在神器的外觀上,欒明並沒有發現明顯的剮蹭痕跡。
這就說明,神器應該沒有受到損害。
接下來,只需要搞清楚怎麼給神器充電,讓屏幕亮起來,讀懂那些英文字母,便可以知道,這究竟是一部什麼樣的神器。
想到這次尋找神器費盡的周折,欒明覺得應該好好收藏,以免再次丟失。
目光掃視着房間四周,最終落定在那張老式大牀上。
和普通的大牀有所區別,這張牀的頂上有一層雕花隔板,根據目測,雕花隔板和天花板只有兩個拳頭的距離。
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誰會去查看牀頂上的隔板,除非要將整張牀移動。
但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爲房間是租出來的,在出租期間,房東不可能會到房間移動牀。
再則表哥此時還躺在醫院裡,並且還是警方的在押人員,也不可能回到房間裡面,更不可能會接觸到神器。
把神器放在隔板上,應該比較安全。
拿定主意,欒明站上牀沿,小心翼翼地將神器放了上去。
爲了確保萬一,欒明特意將神器放在隔板中間的位置。
然後到衛生間舒舒服服地衝了一個涼,光着身子躺在牀上,點燃了一支香菸。
欒明一直都有不穿衣服睡覺的習慣,上次還因此和鄭巧盈她們倆鬧了一個小小的誤會。
衝過涼以後的欒明沒有感覺那麼疲憊,身心放鬆的同時,思維卻更加的活躍。
現在神器總算是找了回來,接下來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如何幫表哥找到有利的證據,洗脫嫌疑。
翌日清晨,欒明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
電話是阿福打來的,他告訴欒明,他已經將事發當晚的視頻資料拷貝出來了。
得知這一消息,欒明欣喜若狂,顧不上先給佘耀青請假,便和阿福約定好見面,急匆匆地出了門。
甚至來不及洗漱,也沒有去探望李潔房間的動靜。
見到阿福是在20分鐘之後。
就在海昌路的盡頭,通往花園大酒店的必經之路邊,阿福正翹首以盼。
此時剛過早上七點,大街上車水馬龍,正是人們早餐和上班的高峰期。
乍見欒明到來,阿福先是問起了李存餘的情況。
努力穩了穩心神,欒明便將表哥患上選擇性失憶症的情況做了大致的說明。
聽說李存餘得了選擇性失憶症,阿福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沉重,忍不住又喋喋不休地自責了一番。
“阿福哥,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去爭究誰的錯也沒有什麼意義,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幫助我表哥,早點康復出院吧。”欒明打斷了阿福的自責,提醒道。
“對。”阿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U盤,遞到欒明的手中,接道:“這是我幫你拷貝的事發當晚的監控視頻,總共只有53秒,裡面剛好是你表哥遭遇意外的那個時刻,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
捏着手心裡小小的U盤,一陣感激涌上心頭。
先不管這份視頻資料能不能看出什麼,至少阿福是花了心思才搞到的。
“謝謝你,阿福哥。”欒明由衷地說道:“表哥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有福了。”
“快別說這些客氣話,不然我會更難過的。”阿福打斷欒明的致謝,看了看時間,接道:“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得趕回酒店。就這樣吧。”
說完,阿福轉身急速離開,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潮。
將U盤緊緊拽在手中,欒明感覺異常的沉重。
或許,就在這小小的U盤中,就包含着可以爲表哥洗脫嫌疑的視頻畫面。
儘管這樣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欒明還是想試試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病房。
懷揣着小小的U盤,欒明來到了金利三區。
他要通過電腦才能夠看到U盤裡面的視頻內容。
而他沒有身份證,只能在金利三區的黑網吧上電腦。
對於金利三區的黑網吧,欒明再熟悉不過。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副食店,見到了小風姐。
小風姐一下子便認出了欒明,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心繫着表哥的處境安危,欒明也懶得和小鳳姐囉嗦,掏出一張20元面額的鈔票,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要看片。”
“好的。”小鳳姐收好鈔票,並沒有打算要找零的意思,隨即帶着欒明來到了小區內部一棟樓下的停車庫房。
不用說,守門的就是那個尖嘴猴腮的賈樂比。
等車庫大門打開,欒明才發現,今天守門的並非是賈樂比,而是另外一個小子,看上去眉清目秀,戴一副黑框眼鏡。
假如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出現,欒明一定以爲這是一箇中學生。
事實上,這就是一個輟學的中學生。
乍見鳳姐帶生意上門,黑框眼鏡趕緊迎出來,略微低沉地問道:“你好,請問是看片還是刷怪?”
看得出,黑框眼鏡還有些膽怯,顯然是一個新來的。
“他是回頭客,看片的,你給他算到中午開門就行。”鳳姐簡單介紹了一下,隨即對欒明點頭示意,便又按照原路返回小店。
黑框眼鏡早已經將裡面那扇防盜門打開,客氣地請欒明進去。
就在跨進防盜門裡間之際,欒明順帶問了一句:“你認識賈樂比嗎?”
之前幾次來這裡,都是賈樂比在負責看門,黑框眼鏡當然應該認識。
果然,黑框眼鏡點點頭接道:“他有其他的事情耽擱,暫時由我來代替。”
“那你叫什麼名字?”欒明又接問了一句。
黑框眼鏡靦腆地笑了笑,沒有作答,順手將防盜門給關上。
“嘭”隨着一聲悶響,防盜門在欒明的身後關緊。
也不知這黑框眼鏡是害羞,還是不願意吐露真名。
苦笑着搖搖頭,欒明沒有多想,摸索着走進了地下車庫。
今天的黑網吧人不是很多,欒明大致目測,至少還有三臺電腦是空着的。
欒明打開其中一部空閒的電腦,迫不及待地將U盤插了進去。
少頃,屏幕上彈出了一個移動設備,欒明抓住鼠標的手居然在微微顫抖,將箭頭指向移動設備,狠狠雙擊,點開了移動設備。
要知道,在這個移動設備裡面,有阿福拷貝的監控視頻,而其中極有可能包含着,能夠洗脫表哥嫌疑的證據。
欒明的手當然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找到移動設備裡面的視頻,欒明再次顫抖着手點開,視頻資料很快轉到播放器畫面。
屏幕上馬上顯現出花園大酒店大堂吧的影像。
這段視頻只有53秒,欒明沒有打算拉動進度條。
按捺住“呯呯”跳動的心,欒明雙手趴在鍵盤兩邊,雙眼死死盯着 播放器屏幕,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