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
欒明遲疑着望向銀八哥,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銀八哥燒燬合同,放自己走,這是真的嗎?
擡眼望過去,欒明發現,銀八哥的笑比哭還難看。
銀八哥怎麼可能會如此好心,就這樣把合同銷燬?
直覺告訴欒明,這其中定有蹊蹺。
從利益上來說,銀八哥肯定不可能真心銷燬合同,而且還有上次的籌碼事件,銀八哥怎麼可能就此罷手?
唯一的解釋,這件事必然和賀玲有關。
但欒明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既然銀八哥已經表態,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欒明趕緊站起身,輕聲道了一句別,轉身走向不鏽鋼防盜門。
一動不動的銀八哥端坐在功夫茶桌邊,雪亮的燈光映照着他額頭的幾根皺紋,儘管臉上帶着笑意,但看上去卻顯得有些陰沉沉的。
默默注視着欒明慢慢走出密室,銀八哥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前腳剛跨出不鏽鋼防盜門,欒明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擡眼一看,迎面而來的人正是橫肉男小四。
“麻痹的,走路沒長眼是不?”
待看清從密室出來的是欒明之後,橫肉男露出不屑的神情,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在橫肉男的眼中,欒明是那麼的可恨。
想那天晚上,他手持彎刀差一點就可以大開殺戒,卻因爲小玲的闖入而被迫中止。
而欒明對於這個滿臉橫肉的傢伙,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聯想到前晚小四手持彎刀欲行兇的樣子,再聽到橫肉男這句粗口,欒明只覺一股怒氣“騰”地直衝腦門。
不過欒明想得更多的,是剛纔銀八哥燒燬合同時的情形。
眼下還不是和這混蛋理論的時候。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裡再說!
瑪德,早晚也得要要收拾這混蛋,讓他也嚐嚐被刀割的恐懼。
強忍住內心的憤慨,欒明對橫肉男投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一言不發地走向樓梯口,頭也不回的走下了階梯。
目送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欒明背影,小四瞪圓雙眼,徑自衝到銀八哥目前,不解地問道:“八哥,就這樣把他放走,是不是太便宜這小子了?”
見銀八哥只是笑而不語,小四急得補充道:“要不叫兩個人跟着,在黑的地方搞他一下?”
“小四,你又忘了我的忠告嗎?”銀八哥淡笑着接道:“來來來,先坐下喝一杯茶,不要老是想着對人家下黑手。”
小四有些不解地坐到桌邊,端起一杯功夫茶一飲而盡。
放下空杯的時候,眼光瞄到了菸灰缸裡的灰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脫口問道:“八哥,你真把那小子的合同燒掉了?”
銀八哥也不否認,淡笑着點點頭說:“答應了小玲的事情,我怎麼可以食言。“
“可他知道我們這麼多事,就這樣……”橫肉男小四話還沒說完,便被銀八哥打斷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慣這小子,不過我可得警告你,不準找任何的藉口對他下手。”
“難道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小四的眼睛瞪得溜圓,滿含怒火。
不過這怒火併非是針對銀八哥,而是剛剛從這裡走出去的欒明。
”這些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擔心。”銀八哥意味深長地淡笑道:“雖然我們解除了合同,但並不代表就會放過他。”
小四聞言暗喜,脫口接道:“那八哥的意思,還得要收拾一頓那小子?”
“不。”銀八哥接道:“我要你找個人,暗中盯他的梢,一旦發現他和小玲在一起,就馬上通知我。”
察覺到小四的滿腹不悅,銀八哥又補充道:“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在我沒有收集齊明居套件之前,你不準動那小子,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儘管銀八哥的話語非常輕鬆,但卻蘊含着無比的威壓。
小四跟隨銀八哥多年,自然能夠掂量出話中的份量。
哪怕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敢造次,只能把對欒明的憤恨先壓在心裡。
嘴上還不得不說道:“八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收集起那套明居套件,圓你一生的夙願!”
“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要把這套明居收集齊全,現在就差一樣,我不希望誰在這節骨眼上給我添亂。”
銀八哥悠悠地說着,緊盯着小四滿臉橫肉,淡淡地接道:“記住,不管你心裡有多不爽,沒有我的命令,都不準動那小子。”
“好的。”小四悻悻地應了一句,心裡卻在算計着,等八哥集齊明居套件,就是收拾欒明的日子!
就在銀八哥和小四在密室對話之際,欒明已經順利走出了龍灣一號。
一路上,腦子裡都在思考着剛纔的問題,眼前不斷浮現出賀玲的身影。
欒明非常清楚,銀八哥之所以如此的寬宏大量,就這樣放過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取決於賀玲的關係。
就算賀玲真是銀八哥的情人,可她爲什麼要這樣的對自己好?
不僅救自己於小四的彎刀之下,還讓銀八哥徹底放過了自己?
“呼”仰首對着夜空呼出一口長氣,欒明感到一陣少有的輕鬆。
無論如何,再也不用擔心受到銀八哥合同的約束了。
眼瞅着時間剛過23點,欒明打算去醫院看看錶哥。
從龍灣一號到人民醫院,需經過三個小區,步行過去顯然吃不消。
欒明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副駕駛,對司機說了句:“去人民醫院”後,便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
司機也不多話,按下計費器後,猛打方向盤,出租車向着人民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就在出租車駛出不到一百米後,一輛黑色的小車緊跟在出租車後面,始終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離。
閉上眼睛,欒明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着銀八哥燒燬合同時的情景,以及他坐在功夫茶桌邊那份無奈的淡笑。
賀玲究竟施了什麼方法,能夠讓銀八哥解除合同?
記得當初在禁閉室的時候,賀玲滿不在乎地對橫肉男發號司令,是那麼的輕鬆,甚至有點肆無忌憚的味道。
種種跡象表明,除了情人關係外,銀八哥和賀玲之間一定存在某種不可分割的利益關係。
否則沒有輸光籌碼的那天晚上,銀八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在今晚把合同燒燬。
關鍵是,賀玲爲什麼要銀八哥這樣做?
之前和賀玲沒有任何的交集,賀玲爲什麼要這樣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
如果非要說自己和賀玲之間有什麼交集,也就是房東老太是賀玲媽媽的關係。
除此以外,欒明實在找不到賀玲幫助自己的動機。
難道是房東老太發現了龍灣一號的秘密,要求女兒賀玲,這樣來幫助自己?
可之前和賀玲的談話中,賀玲曾經表示,房東老太對龍灣一號那邊並不知情。
接二連三的問題像亂麻塞滿了思維空間,令欒明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行,無論如何也得將這些問題了解清楚!
改變主意的欒明猛地睜開眼,對司機吩咐道:“麻煩你去金利三區。”
“不去人民醫院了?”司機略微詫異地反問一句,條件反射地放慢了車速。
欒明點點頭,肯定地應道:“先去金利三區,我忘帶了點東西。”
“好的,沒問題。”司機熱情地回了一句,出租車劃出半道弧形彎,改向金利三區駛去。
一直尾隨着的那部黑色小轎車停在路邊,並沒有轉彎跟上。
只見駕駛室探出一個男人腦袋,衝黑沉沉的夜幕瞄了一眼,隨即撥通電話,對着話筒說道:“四哥,那小子坐的出租車往金利小區開了,裡面只有一條小道,再跟進去怕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隨即話筒裡便傳出一個男聲:“好的,辛苦你了,我馬上叫另外的人負責,你先回來。”
男人腦袋縮回駕駛室,隨即轉動方向盤。黑色小轎車調轉車頭,向着來時的方向開了回去。
對此情況,出租車司機和欒明都渾然不覺。
10分鐘後,出租車緩緩駛進金利三區,藉助夜色的掩護,悄悄停在了金利三區的道路入口處。
鑽出副駕駛室,欒明付了車費,跟司機道了聲謝謝後,大步走回租屋。
他打算先回租屋,然後再想辦法從房東老太嘴裡套出賀玲的有些情況。
出租車停留片刻,在原地轉了個圈,見無人打車,便向着來時的路駛去。
出租車雪亮的車燈光柱像兩道探照燈,照射出路邊的一個特別的身影。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說他特別,是因爲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衣長褲,看上去有點像是偷竊者。
只見他將手機湊近臉部,不斷瞄着屏幕上一副肖像圖片,同時也望向欒明漸行漸遠的背影。
確定欒明就是目標人物後,黑衣男子順勢按下一個號碼,對着話筒低聲說道:“四哥,你說的那小子剛剛下了出租車,往三區那邊走了,好像是要回租屋,要不要跟到屋裡?”
“不用,你就守在外面,千萬別進去,我馬上過來。”話筒裡發出低沉的命令。
“好!”黑衣男子掛斷電話,尾隨欒明走去的方向,悄悄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