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頂尖宗師境高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足足三分鐘。
金兵戰將彷彿不知疲倦般,不斷地以同一招長槍橫掃轟擊着贏行天。而後者雖然每次都被擊飛至少十餘米,卻偏偏看不出任何疲態。
身上氣息一如剛開始般,維持在極限的頂尖宗師狀態。
到了這時候,不遠處衆人自然也都看出來他始終遊刃有餘,只是等待着那幕後黑手出現才維持戰局未馬上擊敗對手。
“小陽,做好準備。”
戰局如此,姬亦鳴卻比其餘人更多出幾分警惕,低聲在蠱蛇耳邊道:“如果戰場上出現第二個人,馬上過去攔住那用槍的傢伙。他力量雖強,但戰鬥招式基本就只是橫掃直刺這幾種而已,注意別被他正面打到。”
小陽大腦袋晃了晃,一雙金色巨眸緊緊盯住前方戰鬥中兩人,身上時不時散逸出同樣屬於頂尖宗師境強橫氣息。
自從吞噬了上林湖古窯城中那祖蠱軀殼,境界突破以來它還從未真正出手過。此刻看着前方兩大高手對戰,屬於蠻荒蠱物那股子兇悍躍躍欲動,幾乎就要衝過去參與戰局。
好在姬亦鳴時不時渡過去一道清涼的《太一長生訣》內息,纔將它體內與生俱來的兇悍血脈勉強壓住。
戰場上,連續不斷全力轟擊的金兵戰將氣息終於開始跌落。
原本每一次被擊飛至少十幾米,逐漸變成了贏行天壓着他打。
可惜衆人臉上都沒什麼喜悅表情:戰局發展到現在,他們當然清楚自家首領打的是什麼主意。
那幕後黑手不出現,即便擊潰眼前這具頂尖宗師境傀儡也沒有任何意義。
長街上戰局開始放緩。
金兵戰將終於開始出現疲態,身上氣息不斷跌落中動作逐漸放緩,長槍橫掃挑刺已極少能攻擊到贏行天近前。大部分時間只是將滿地青石板打得千瘡百孔,碎石飛濺更令周遭建築被毀去泰半。
又過了三分鐘,隨手幾拳挑開金兵戰將越來越無力攻擊的贏行天,終於放棄了憑此引出幕後黑手計劃。身形晃動間踏出數記玄奧步法,拳成七星狀連續擊中對手的頭、脖頸、後心前胸、小腹以及左右兩處肋部。
秘技,《行天七星掌》!
這是整場戰鬥中,贏行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施展出屬於武者獨有的秘技絕招。
七拳轟中,七聲連續不斷巨響如抱住般密集響起。
金兵戰將那身啞光色戰甲毫髮無傷,整個人卻瞬間僵住,然後緩緩倒地。
贏行天只低頭看他一眼,很快把目光轉向四周空曠處。
長長街道,破碎建築中沒有任何動靜。
整座地底城池內也沒有其他任何地方,升起相當於頂尖宗師境的動靜。
“那傢伙,很警覺。”
所有人都圍上來時,贏行天示意手下將倒地金兵戰將用繩子綁起來,朝着姒道衍和姬亦鳴他們微微搖頭:“戰鬥中有幾次,幾乎就要感應到他正在窺探我們,企圖再度汲取周圍散逸力量。可惜每次差一點點能確定方位時,那傢伙就收回了觸角……”
“是巫門中興時代留下來的老古董麼?”等遺蹟探索部成員用攜帶登山繩把金兵戰將五花大綁,姒道衍擡手連續打了數道諱令到他身上,然後才轉向贏行天:“記載中過百宗師,出幾個頂尖宗師境的也很正常。只不過那個時代的傢伙,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不清楚。但至少這個傢伙不是巫門高手,一身所學基本都是我武道心法。”贏行天手握銀質陣盤恢復內息,神情間依舊帶着幾分疑惑:“一千年前的巫門秘技與現在有着很大不同,各本典籍記載中對於那段歷史基本也之其一不知其所以然……或許只有‘刑兵’內部才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刑兵。”
姒道衍輕聲重複了句,最終只輕笑搖頭。
(現在的刑兵,和當年那令整個華夏其餘勢力幾百年喘不過氣來的刑兵,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啊……)
……
……
金兵戰將被贏行天七拳轟中直接打暈,又被潛龍淵成員用兩指粗繩子緊緊幫助,身上連續附上數道各色諱令之時。
遠在數千米外青色光華凝聚而成人影瞬間發出聲怒吼。
“怎麼……可能!!!”
“這個時代的頂尖宗師境,怎麼會這麼強?!”
“當年被我們壓到擡不起頭,龜縮在山門百年不出的潛龍淵,爲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頂尖武道宗師?!”
但這些不能置信的連續怒吼聲中,人影卻始終將自身氣息控制在極低範圍內,無法被任何存在所注意到——無論是否願意承認,但贏行天輕鬆擊敗金兵戰將的場景,令他這原本在幕後操控着整場戰鬥的“黑手”都禁不住心生寒意。
不是簡單的境界強大。
從力量到技巧,從肉身強度到極限的身體反應,還有那信手拈來層出不窮的各種招式……這種幾乎每個方面都達到極限水準的怪胎,究竟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想把火燒得旺一點,想不到差點先引燃了自己。”片刻後,終於冷靜下來的光華人影搖搖頭,臉上露出絲人性化的自嘲表情:“可惜了,這麼強大的修行者,最終卻只能變成我走出那條大道的墊腳石。”
“一把火沒燒成,就試試看下一把火吧。”他手指輕彈,再度結出數道玄奧手印。
原本停滯了許久的全城陣法內,重新亮起星星點點藍色光華。
“謀劃千年的巫城,若如此容易就能被你們破去……我豈非白白在痛苦中煎熬了這接近一千年的時光?!”
低低的自言自語聲中,不斷有藍色光點投入他身軀中。
原本看上去凝若實質的身體,逐漸開始像者肉質化發展。最初只是雙眼和臉上其他五官,慢慢地就從手指腳趾延伸到四肢、軀幹。
不知不覺中,這具原本全身上下都由光華凝成,彷彿一個巨大能量團的人形,就這麼逐漸變成了個擁有完整肉身的“真人”。
“這些消耗,到時候都得從你們身上找回來才行。”
片刻後,身軀上已不帶任何能量光澤,看上去只是個容貌普通、身材高大中年男子的人影緩緩起身:“千年前想要走出這條道路的宗師、頂尖宗師不計其數,但真正能夠成大事者……始終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伴隨着他身形動作和手上不斷變化的結印光華,整座城池內分散在各處的七棟房屋中,七座看上去與之前那具黑銅神像幾乎一模一樣的雕塑,同時泛起青色光芒。
三首,四臂,刀槍劍戟四種兵刃。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銅像三首上表情各有區別。
“狂怒”、“狂喜”、“悲慟”和姬亦鳴他們找到那具銅像上所沒有的“驚懼”,在每座神像三首上輪流出現。每一具面目眼中,都閃動詭異神情。
猶如活物。
“巫道長青,祖巫現身!”
人影的低喝聲中,七座神像二十一具神情各異頭顱也發出陣含混聲音。
同樣的八個字:巫道長青,祖巫現身!
所有神像身後都出現了個巨大人形虛影,正是“刑兵”高手們捏碎水晶寶石,請祖巫上身時空中會出現的那些祖巫異象。
整座城池內所有建築街道,陣法和丹爐型路燈突然齊齊一震,塵土飛揚。
遠處姬亦鳴等人身形跟着微微一震,所有人都面帶猶疑之色。
“怎麼回事?”
“地震了?”
一想到在這地底深處城池內,發生地震這哪怕再強大修行者都無法抗衡可怕天災的後果,連姒道衍與歐海潮兩位宗師境高手也心生驚懼:“真的是地震麼?”
只有贏行天與姬亦鳴兩人神情微動,朝四周稍稍掃視一圈後又交換了下眼色。
不是地震。
但是整座地底城池內原本穩定的氣息……就在這一次古怪震動後,徹底變了。
另一邊。
身處完顏宗翰這位金朝“晉王”府邸密室中的祝荒五人,也同樣感受到了整座巫城內氣息的巨大改變。
身爲巫道修行者,他們的感應自然比贏行天和姬亦鳴更爲清晰。
在這些“刑兵”組織成員感覺裡。
整座城池,“活”了。
……
……
“那個叛徒終於啓動祖巫大陣了。”
祝荒揉着脖頸處紋身,最初那股子震撼過後,臉上又重新掛起絲笑意。
“一切都如歷代祖師所料般,只要那傢伙繼續這般下去,等祖巫大陣真正發揮到至極準備走出大道的那一刻……就是他所有謀劃成空之時!”
“不過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那傢伙也始終隱藏在暗處。”赤緯一邊與祝荒檢查着箱子內絹本上所繪製陣法、竹簡中記載各類巫門絕學,一邊有些擔心地道:“剛剛氣息出現了那麼短一瞬間,很快又重新藏到了城池深處。我猜除非他找到能徹底解決贏行天那羣人的機會,恐怕未必會再露出任何痕跡。”
“一千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這麼一段短短時間。”祝荒卻沒有那麼多擔心,隨意翻看着無論對“刑兵”還是對整個修行者界都極爲珍貴的密卷,陣法記錄:“只要那傢伙有所求,自然會有再度出現的時候。”
赤緯輕舒口氣,信服地點了點頭。
就算他是與祝荒一樣的巫道宗師境高手,但整個“刑兵”組織內早就習慣了後者的一言堂霸道風格,同樣也對他判斷極爲信服。
“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把陣法和心法秘技全部記錄保存好,這箱子法寶裡找一些能直接用於戰鬥的。順北每人多帶點水晶寶石,然後……我們也去參與一下這場修行界盛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