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克那沉默，良久，才桀桀冷笑道：“不管安民區的火是不是我放的，你們今天都一定要爲死去的漢人報仇！”
蔚凌然雙手撐桌，湊近燈火下冷硬粗獷的臉，笑得溫和柔軟，她眼角看着在笑，眼底飛出的眼風卻冷颼蝕骨，如從森森煉獄冒出。
她收回目光，專心把玩史克那收藏的碧玉壺，懶懶道：“報仇是肯定的，不過……我記得你們胡人很敬重薩陽神，敬仰的程度甚至超越生命，對吧？”
史克那愕然看她，不明白她前言不搭後語的問話，是什麼意思。
楚千潯清雅的目光一直在室內轉悠，牆壁一處獨特的設計突然引起他的興趣，那是一個螺旋型的通風口，巧妙的是，外面的聲音能夠從通風口層層折射傳送進來，而裡面的聲音卻完全不會漏出去。
他站在旁邊聽着晚風幽幽的響。
而這響聲裡，夾雜着混亂的激越呼喊聲。
“漢賊昨天當街殺人，殺了我們的勇士阿男鋼，我們要找城主爲阿男鋼報仇，讓城主爲我們主持公道……”
“找城主……”
“殺漢賊，報仇、報仇……”
楚千潯揭開通風口鐵帽，聲音瞬息如滔天駭浪涌入室內，卷襲衆人耳膜。
蔚凌然挑了挑眉，立刻想到了她射在鬍子虎口上那支銀針！
這些嘈雜的聲音對自成天地的徒戈怰，根本沒有一絲衝擊力，他抱臂玉立，不動如山。
史克那沉冷的臉龐突然一掃死寂，裂出殘忍的笑意，他倒要看看，他們如何在他強悍的子民下求生！
蔚凌然淡淡看他，輕笑：“城主大人大概興奮過頭了，現在請你先去牢房裡冷靜冷靜。”
轉頭對楚千潯笑了笑，再看向史克那，笑裡是狡黠明淨的森涼“要見城主麼？咱們就代城主出去，歡迎他們吧！”
蔚凌然、徒戈怰、楚千潯三人換了史克那近侍的衣服，又挾了史克那兩名親衛一齊走出塔城。
大門外，暗夜下，星羅密佈的火把直晃暈人眼，百名以上袒胸露膛的鬍子手舉火把，列隊而站，吼叫的聲音粗亮而憤怒，站在每列最前頭的鬍子，服飾與後面其他鬍子略有不同。
楚千潯擡起手指，往各列前面鬍子飛點，低聲說：“從他們的服飾看，這些隊列最前頭的胡人，皆有大小不同的官職在身，這些人，我們得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