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最愛的巷弄,
我牽着你的笑容,
那時候時光悠悠夕陽重重。
——《北京巷弄》
“琅琅,你高二讀文還是讀理啊?”
開春到學校比起明星熱門, 大家更關心切身實際, 班主任在上學期期末就告誡大家寒假別玩太瘋, 好好思考文理分科的事情。
顏琅琅也在糾結, 轉身問楊青, “你呢?怎麼想。”
“嘖!”她手託下巴,眉毛能夾死蒼蠅,“我不知道啊, 我文理科都很平均嘛!”
“平均什麼?”
“平均很爛。”
顏琅琅:“……”
李月寒從教室後門進來,眼睛上架着副純黑的圓框眼鏡, 校服籠在身上看不到曲線, 顏琅琅和楊青一眼就看出她寒假又瘦了一圈。
“我的天!姐妹我把我身上的肉勻十幾斤給你吧, 不然我擔心你營養不良。”
“謝謝你了,姐妹。”李月寒把書包扔到課桌上, “但不用。”
她一副昨晚過渡熬夜的樣子,摘下眼鏡隨意扔到桌上,壞情緒透露些許,“這玩意兒戴着可真煩。”
楊青繼續剛纔的話題沒放,“月寒姐, 下學期文理分科, 你要選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這次輪到顏琅琅和楊青兩人驚訝, 按道理來說李月寒應該是三個人當中目標規劃最清晰的一位。
李月寒把書包放進桌洞裡, 拿出高二的教材來, “我爸媽讓我選理科,說熱門。”
“那你怎麼不知道?不是路線都給你規劃好了嗎?”
李月寒沒有回答, 手揉額頭嘆了口氣:“那是他們的想法,跟我沒有關係。”
談話沒再繼續進行下去,楊青問了好幾個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文理分科的選擇,像站在人生的第一條岔路口上,班主任說需要跟家長商量,學生的真實意願反而被放在次位。
顏琅琅問林得鹿,得到的答案也不鹹不淡,“不知道,等高一期末再看。”
很多事光靠急也急不來。
高一開學學校發生了許多事,比如濤子那夥體育生因爲寒假鬥毆被退學,聽說還上了當地報紙,給學校本就不好的名聲又來一擊。
開學典禮硬生生變爲對高一的批評會,校長的喊麥聲方圓十里都能聽見。
“你們高一還真無法無天,學校是讓你讀書還是讓你混社/會的,跟人打架不學好,一個個排隊給我站好,吊兒郎當像什麼樣子。再這樣下節課也別去上,什麼時候站得好什麼時候再回教室!”
人羣裡面爆發幾聲含糊的埋怨,但沒人敢把它給具體化,前面小個子的女生手指貼在褲腿縫,規規矩矩。
顏琅琅想偷偷擡手擋太陽,但滅絕師太一個眼神下來,她還是老實地放在大腿兩邊。
數學老師按她所說在下學期在家待產。老師不在學科還在,顏琅琅在開學第一天的第二節課上,看到新來的數學老師。
他說他叫陳星潤。
名如其人,星潤舒朗,同樣的白襯衫黑褲子,穿在他身上卻飄飄欲仙,爲人看着和善,臉上像總有微微笑過的痕跡。
楊青誇他很帥,但一節課下來又恨得咬牙切齒。
“天哪!他講得也太快了吧?我好不容易想認真聽一節,結果腦子還停在第一面的板書那裡,他已經跳到第二面去了。”
“他之前是教高二的,大概節奏還沒慢下來。”李月寒替他解釋,“總該有個適應期。”
顏琅琅也聽得一張臉缺油少鹽,“我數學真沒救了,聽課前還有心情花癡老師帥,聽完課後只希望明天數學老師家裡煤氣沒關,小孩生病。真心別在見面了。”
“他沒小孩。”
顏琅琅懶懶擡眼看向李月寒,“你怎麼知道他沒小孩?”
“還有之前教高二?”楊青舉手補充問題。
女孩的問題細密精縝,每個不經意的瞬間可能下面都埋着一個大坑,秘密泄/露的途徑千奇百怪,稍稍一個遲疑便會引起大量質疑。
李月寒依然淡定,只不過加快手中收拾課桌的速度,“我之前在年段室看過他一次,聽他跟數學老師聊過天。”
“就一次印象那麼深刻?”
“嗯。”李月寒放下手中的課本,呵呵看着楊青笑,“因爲那是我上學期唯一主動去年段室討罵的一次。”
蛇打七寸,從不抱怨的李月寒成功引起楊青一直以來埋在心裡,並且可以隨時調動起來的愧疚感。
“月寒姐你別說啦!我這學期買了個mp4,能看小說的那種,這樣被收也不用怕了。”
“你媽沒說?”
“我偷偷買的誰知道。”楊青從書包裡面摸出mp4,獻寶似的放在顏琅琅和李月寒面前,“我媽現在渾身的馬達都在我哥身上,哪來心情管我?而且這mp4剛好碰上打折,不買就是我虧了。”
好友如此,月寒和琅琅也只能衷心祝願,“祝你早日被收。”
梧市處在亞熱帶氣候,常綠闊葉林,按地理老師的說法,秋日落葉紛紛的景象是很難看到。
顏琅琅沒想秋日的落葉紛紛,她纔剛從冬天裡熬過來,正巧又碰上開學的春季流感,一包抽紙三天用完,開水碾得嗓子疼。
吞下感冒藥正是好睡的時候,她腦袋晃得像擺鐘,猛不然被後面的楊青推醒。
倏忽之間,攤書拿筆,顏琅琅剛一坐直準備上課就看到講臺上站着位沒穿校服的女生。
看着有點眼熟。
睏意比意識先快一步席捲她的思緒,後面楊青戳她的後背,“誒,琅琅,是她誒!”
“誰啊?”她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就是那個旱冰場老闆的妹妹,幫我們討醫藥費的那位。”
“嗯……嗯?!”她轉過身,雖然精神懨懨,但好歹醒了困頭。
旁邊李月寒被楊青的大驚小叫吸引過來,“你們認識?”
“就元旦那次,我們叫你出去玩……”楊青重複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嗓門大,壓下聲音都能聽清楚在講什麼。
周溪從桌子上爬起來,睡眼迷濛先往楊青那邊看了眼,楊青被人視線壓低一截,縮小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滅絕師太在講臺上笑容得體,簡單向大家介紹了下江姜由來,說她在梧市一所重點高中讀書,因爲母親身體原因不方便寄宿所以才轉到離家近的梧南中學。
接下來是安排座位,教室裡面沒有多餘的空檔。大概江姜成績漂亮,老師也不好把她安排在太靠後的位置。
“你介意坐講臺桌旁邊嗎?”
江姜笑着搖頭,“我想跟同學們熟悉下,坐講臺桌那裡距離太遠。”
“那……”滅絕師太犯起了難,她視線從教室一圈一圈兜過,忽然啊了句,“不然你就坐周溪旁邊好了,她的位置剛好在班級中間,不前也不後。”
十班座位安排跟別處稍稍不同,總共四組,靠門的第一組和教室另外一頭的第四組是單人桌,中間兩組是雙桌,但由於班級人數不夠,第二組從周溪開始統一左邊空了個缺。
老師讓江姜去周溪旁邊,跟她做同桌。
班級裡面因爲新生的加入稍稍躁/動,好奇又不敢湊上去八卦,只有幾個大膽的會在下課間隙問她有什麼不適應,假意用幫助套近乎。
江姜沒有不耐煩,笑容和緩地回答每一個都算冒犯的問題,比如在之前高中的成績排名,還有到梧南的真正原因。
周溪被吵得難受,態度不好地嘖了句,“要想寒暄套近乎,你們出去,在我位子面前嚷什麼?吵人睡覺!”
十班女生對周溪又怕又討厭,被人板起臉罵了句當下就像吞了蒼蠅吐不出,江姜無奈地看了眼周溪,又對那些女生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啊。”
她們說了幾句沒關係,就從她的位置上散開。
趴下去也睡不着,周溪從桌洞裡面掏出手機玩單機遊戲,屏幕面前的貪吃蛇從短變長咬了自己的尾巴。
game over 的遊戲聲歡快響起,她看到江姜在她桌上放了瓶冰紅茶。
“你幹嘛?”她不喜歡別人陌生的善意。
“感謝你啊。”江姜說得理所當然,低下身子跟她湊近,周溪想往後縮,但又覺得自己像心虛,沒必要,梗着脖子同她面對面。
江姜壓低聲音,嘴角往上展的時候露出兩顆米粒大的小梨渦,“感謝你幫我趕走那一羣又煩又討厭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