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臉色大囧,只覺得連撲面而來的冰冷山風,都吹不散她臉上的熱度。
她顧不得旁人錯愕的眼神,快速把弓往身旁的瑤民手上一塞,倉皇地說道:“我去搬箭。”便逃也似的跑進了塔樓。
真是太尷尬了,有木有?!
爲何她竟不知,這弓這麼難拉?
她還以爲弓箭雖有點重,但對她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
丟了人的江寒,故意在塔樓裡四處搜尋,想要藉機緩解一下心中的尷尬。
這塔樓雖亂,裡面的東西卻一目瞭然——簡單的桌椅,空空如也的武器架,角落裡還有些不知是修城時遺留下的,還是日常修補城牆用的工具,比如裝泥沙用的籮筐,簡易的吊杆和繩索等等。
江寒躲了片刻,見大家搬着箭筒都匆匆走了,不好再久待,便也抱着一筒箭出了塔樓。
一出來,便撞見牛大叔領着人上來了。
“情況如何了?外面好像人越來越多。”牛大叔問道。
“大叔,你怎麼上來了?這上面很危險!”
江寒的話音剛落,彷彿爲了驗證她的話,一隻箭從兩人眼前飛過,江寒急忙拉着牛大叔矮身躲在牆邊。
“馬金寶已經被我們辦了。小徐在下面護住門栓,我便領着人上來幫忙。”
江寒頹喪着臉說道:“可你們上來也沒啥用,咱們只有幾把弓,但是……反正,下面有好幾百的敵人,我們這些新手哪會射箭!”
想着這事,她就覺得有些委屈,她又沒受過訓練,拉不開弓很正常吧?!
若能練習一下,肯定不會有問題。
“弓呢,可還有?我以前跟你爹學過,準頭還不錯,我去殺敵。”
江寒聞言,只覺更加難堪。
她爹居然會箭術,以前的她肯定也會,可現在的她卻拉不開弓……
她悶聲說道:“沒有多餘的,只能用受傷的人的。”說罷,她無意識地摸起地上一塊碎石,發泄般地扔出了牆外。
“行,你把這些箭先給我,我去找弓。”
牛大叔一把抓住箭筒邊緣,弓着身子要離開,哪知他人已經走開,箭筒卻還在江寒懷裡一動不動。
他疑惑地回頭,便見江寒瞪大一雙眼,微張着嘴,傻傻地直視前方。
一個可能閃入牛大叔腦海,他臉色大變,顫聲問道:“寒哥兒,你,你咋了?”
他飛快地扳過江寒的肩,要去查看她的背,誰知江寒卻猛地抱住他的胳膊,興奮地叫道:“我想到辦法了,大叔,太好了!”
她跳了起來,叫道:“我也能殺敵了!等着吧,老子要砸死這些狗孃養的!”
牛大叔一把將她拉低,惱怒地斥道:“到底怎麼回事?眼下是該一驚一乍的時候嗎?”
“不是的,大叔,我不會弓箭,還有好多人不會,我想到一個辦法,大家都能用……”江寒太過高興,話說得語無倫次,她把箭筒往牛大叔懷裡一塞,說道,“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去找人幫忙!”
……
小落霞山前段是懸崖峭壁,青石遍地,連野菜都尋不到幾根,後段又是深山老林,危機四伏,即便獵人也不敢輕易進去,實在不是一座能讓人靠山吃山的好山。
但此時此刻,江寒卻覺得這山真是再好不過了,特別是城牆邊和山腳下,那些平時令人討厭的石頭,如今簡直親切得可愛。
殺敵以箭,她拉不開弓,但扔石頭她在行啊!
而且比起拿出吃奶的力氣一箭一箭往下射,撿起石頭一塊一塊往下砸,對他們這種普通百姓來說,顯然更輕快,而且力氣大的,撿塊大石頭能一砸砸一片。
轉眼江寒已經糾集了十來個,只能在城樓上躲着飛箭,尋找繩索砍的人。
她把人領到塔樓裡,現分成兩撥,一部分拎着籮筐下去揀石頭,一部分把閒置的吊杆搬到塔樓後,安置好準備吊石頭上城。
“撿石頭的,動作都快點,一吊上來,咱們就先搬去鎮門上方,狠狠往下砸!”
江寒的計策就地取材,且符合衆人空有一身力氣,卻沒有技術的特點。
很快,城樓上的戰鬥力便得到了顯著提高。
鎮門下的賊人受到攻擊,撞門速度明顯減弱,小旗長見狀,立即又指揮其他人,用石頭對付城下比較聚集的賊羣。
一時間,山匪們都不敢靠城牆太近,總指揮馬懷德雖然不甘,卻不得不讓手下暫時先退。
鎮門安全了,徐吉陽等守門的人,見機也加入到撿石頭的行列。
人多力量大,不過半盞茶時間,城樓上便堆了一堆堆大小不一的石頭。
江寒豪氣頓生,舉着一塊石頭,狀似癲狂地對着城外,火光聚集的地方大吼:“狗日的,什麼德,有本事再來撞啊,看我們不砸出你們的屎來!”
她的吼聲,迅速得到大夥的響應,叫囂聲瞬間響徹城樓上空。
“對,來啊,砸不死你們這些畜生!”
“叫你們不老實躲在山裡,偏跑來招惹咱們!”
“以爲我們是吃素的嗎?!”
眼看城上士氣大漲,不遠處被手下圍着的馬懷德怒火中燒。
他半眯起眼,惡狠狠地盯着江寒的方向,突然擡手往後一伸,說道:“把車推出去,把大弩給我!”
“是,老大!”
叫囂了一番之後,江寒心裡最後一點緊張,也跟着宣泄了出去,她輕輕籲出一口氣,回身指揮着人,趁機把石頭稍微挑揀一下,待會賊人再來時,他們扔石頭的效率會更高一點。
她正帶頭蹲下分揀石頭,一個被她遺忘的人突然出現了。
那人手抖腳軟地爬上城樓,來到對她的石堆前,怒瞪着她,指控道:“江小二,你,你方纔怎能丟下我不管?”
靠,竟然是許秀才!
她還真把他給忘了。
但是這指控她是不會認的,誰讓他手無縛雞之力,卻非要不自量力地往戰場上湊!
“我警告過你的啊,是你自己非要來湊熱鬧的,剛纔那麼亂,城門差點被破,我哪還顧得上你!”
再看許秀才,渾身上下除了髒了一點,沒看到一點傷口,江寒更沒有內疚可言了。
不待對方開口,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笑着問道:“你這不是好好的,倒是挺機靈的,方纔躲哪了?”
“你!我,我可沒躲,我在下面撿……啊!”
話才說一半,許秀才突然驚呼起來,與此同時,江寒也察覺到一股火熱的殺氣,正直奔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