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子被震得咯吱作響,顧盼身子猛然一顫,她以爲這憶妃每日病蔫蔫的,毫無反擊之力,誰知今日。
“娘娘息怒,若沒事,奴婢就告退了。”
顧盼說着,便要自行起身。
看着那傲慢的身影,採兒猛然手輕輕一彈,立即,顧盼便不能動彈了。
她嚇得要死,哪裡知道這憶妃外表看似軟弱,武功卻如此高強。
“本宮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成日做着想要攀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你對皇上獻殷勤可以,但是如果要仔細自己的小命,就該恪守本分,別去招惹郡王爺!”
這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意思就是,你這個狐媚的,別四處去勾搭男人。
憋了癟嘴,顧盼佯裝知錯的表情,眼神迷濛,就快要哭出來般。
手指在她胸前點了兩下,採兒擺了擺手,“好了,下去吧,本宮也不是要罵你,只是提醒你。”
採兒是真爲顧盼好,可是在顧盼看來,那就是侮辱和挑釁。
緊咬着脣畔,顧盼眼中滿是憎恨,卻佯裝委屈地退了出去。
※ ※
無心抱着褚月在雪地裡走着,感覺周遭的空氣都凝結般,像是走了一段長路,終於到了中宮。
如月帶着太監宮女早就在宮門外候着,小李子也點頭哈腰地出來。
“皇上,熱水準備好了。”
“嗯,去拿個盆來。”
隨手擺了擺,示意衆人平身,無心便大步朝大殿走去。
“可以放我下來了把?”
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褚月眨了眨眼睛,感覺全身有點涼意。
誰知無心只是挑高了眉頭,將褚月放在榻上,卻按着她不准她起身。
吩咐如月拿了手爐,加了炭火,又把溼透的披風換下。
待小李子端着銀盆進來,無心這才起身,紮起了袖子。
看着眼前人的動作,褚月一陣驚詫。
可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無心又蹲下。
“皇上。”
輕輕一聲低呼,褚月急忙將腳縮回,因爲無心剛纔想要幫她脫鞋子。
這怎麼可以!
無心擡眸,眼裡帶着一絲笑意,但又像是不滿般,搖了搖頭,又溫柔地將手伸出,將褚月的腳握緊。
宮鞋被輕輕脫下,一看,裡面的襪子都溼透了。
“下次不可以再穿這麼單薄的鞋子了,不然,朕會生氣的。”
淺淺的責備,無心將褚月的襪子緩緩脫下,那一秒,褚月不敢再看,而是羞澀地將頭別開。
感覺到一雙大手緊緊握住自己冰涼的雙腳,瞬間一股暖意直竄上大腦,那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輕輕抿了抿最,將頭別回,看見無心已溫柔地將自己的雙腳放入銀盆裡,褚月笑着,輕輕點了點腳趾。
瞬間,盆子裡被濺出一點水花,噴在無心的臉上。
“好呀,你膽敢戲弄朕,看朕怎麼收拾你!”
說畢,無心的食指已在褚月的腳心處來回,驚地她扭來扭曲,笑個不停。
只是笑着,眼淚就出來了,褚月忙時求饒。
“皇上,臣妾不敢了,臣妾真的不敢了。”
“真的?”
“嗯嗯。”
褚月猛然點頭,眼中一絲狡黠,見無心吧手指拿開,她忽然猛地一踢盆子,瞬間,水花飛濺在了無心的臉上。
光着腳丫子,褚月趕緊朝內室裡躲閃。
“你還敢躲?仔細腹中的寶寶。”
無心擦了擦臉上的洗腳水,絲毫沒有一絲厭惡,而是好笑地吩咐小李子將水撤了,自己則跟了進去。
此時褚月正在牀上坐着,腳丫子雪白的耷拉在牀邊。
搖了搖頭,無心上前,將褚月的雙腳握住。
“看,又涼了,你啊,非得讓朕給你弄個籠子不可。”
嗔怪着,無心嘟了嘟了脣,忽然視線瞥向紅色牡丹錦被上的一個黑色荷包,那荷包甚是精緻,上面繡着一朵既好看的海棠。
手輕輕探了過去,無心眉眼帶笑,一把握住那荷包,“這個?”
他搖了搖,卻是十分珍惜,不敢用力捏緊。
“這個是給採兒做的。”
褚月淺笑着,想要把荷包搶回,卻被無心奪了去。
“這個荷包,朕要了,朕是皇弟,朕說要,那就是朕的。”
無心忽然耍起脾氣來,他竟然有些吃醋了,吃醋爲何她對自己的丫頭可以那麼好,而對自己的丈夫,卻可以如此無視。
“你還蠻不講理了,嗯?你喜歡我再做一個便是,這個是給採兒量身定做的,海棠極配她,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繡花荷包啊。”
翻了個白眼,似乎是覺得十分無奈,想要再去搶,無心卻忽然彈起身來,跳到老外。
“朕忽然記起還有很多奏摺要批閱,就先走了,你自個兒看着身子。荷包還你。”
淺笑着,那眼裡滿是機敏和玩味,只見無心憑空扔出一個東西,卻又抓回手裡,大搖大擺地離開。
踏出房門的時候,將那荷包輕輕送到鼻尖,無心那迷醉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你要我再做個便是。”
看着無心十分淘氣離開的身影,褚月噗此一笑,眼裡全是寵溺。
她是越來越拿這個男人沒辦法了。
※ ※
中宮這邊兩口子打情罵俏,可是天牢裡卻陰沉一片,瑞王此時纔算是醒了過來,剛纔,他的意識就像是被人鉗制般。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爲何要去北苑,爲何非得闖進那房間。
盤腿而坐,瑞王閉目養神起來,也許這種牢獄生活,於他,已經很平常了吧。
“喂,吃飯了!”
門口,破爛柵欄便,獄卒端來一個破碗,而那碗裡隱隱飄出一股惡臭,即便是在冬天,那味道也特別明顯。
而那碗,更是缺了一個口子,裡面的飯菜,不是吃剩下的懶骨頭,就是一些破爛菜葉。
瑞王並未睜開眼睛,而是繼續閉上眼。
只是忽然,一聲碗被人踢碎的聲音,讓他不禁睜開眼。
“既然不吃,那就而死算了!”
是女人的聲音,而且還是個很威嚴的女人。
獄卒們嚇得不敢哆嗦,太后猛然擺手,“都退下。”
她看着牢籠裡瑞王坐在潮溼的麥稈上,那臉上到處是細碎的鬍渣子,頭髮也十分凌亂地散落,那樣子真是狼狽不敢極了。
“難道你就不奇怪,本宮對你的態度怎麼忽然大轉?”
長長的護甲扣住那牢房的木欄杆,將那生鏽的鐵鎖輕巧打開,太后妖嬈的眼眸挑地老高。
瑞王微微睜開眼睛,忽然沉聲。
“微臣不敢妄自揣測太后的意思,但是爲何太后要在微臣的酒裡下毒,陷害微臣。”
看着一身華服的女人朝自己慢慢靠近,瑞王鎮靜自若。
“哈哈,哈哈。”似乎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容月仰頭大笑起來,她慢慢俯身,溼熱的氣體一直撲向瑞王的面頰。
“本宮就愛看你如今這模樣,越是慘就越好!”
便笑着,容月纖細的手指已緩緩輾轉到了自己的臉上,手輕輕一拉,只見另一張花容月貌立即出現在視線當中。
“你看清楚,我是不是你妻子的好姐姐莫荷。”
清冷的嗓音一陣挑釁,容月眼裡含着妖媚,或陰狠,或毒辣。
只是當她正好與瑞王四目相對時,那眼裡還繾綣着一絲不爲人知的情愫。
驚恐萬分,如見鬼般,瑞王立即蹭起,看着眼前的人,先是驚詫,而後便是驚喜。
大手緊緊捏住容月的雙肩,瑞王只覺得自己嗓子一陣乾咳,竟是說不出話來。
“月兒?真的,是你?”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激動,連帶着手掌,使不出半點力氣。
只是容月冷笑着,狠狠掰開瑞王的手,陰狠道,“本宮是這冥國的太后,並不是你口裡說的那個死人!”
“死人?”
望着眼前女子雖是和容月有着一張一樣的面孔,但心卻不再似十六年前那般清純。
手順着那絲滑的錦袍落下,瑞王像丟了魂般,跌坐下來。
“太后去哪了?”
“呵呵,你倒還是挺關心那死老太婆的啊。嘖嘖,放心,本宮會讓你們一起見到本宮的兒子,登上皇位的!”
冰涼幾個字,狠狠吐出,卻讓瑞王神色一凜。
兒子?他們的兒子?
“你說顏兒,他在哪裡?”
像是見到曙光般,瑞王又是坐起,眼裡滿是興奮和身爲人父的喜悅。
但手被人狠狠推開,容月冷眼掃過此時一臉狼狽的人。
“不日,殷青鉞就會永遠從冥國消失,那日不久,你不必如此緊張,來人啊,好好伺候瑞王,這牢籠裡的酷刑,你們要是敢少了一種,仔細本宮讓你們受受!”
眉峰一凜,嚇得那些獄卒都連忙磕頭。
再沒看牢
籠裡那個狼狽的男人,他不配!
容月的眼裡是鄙夷,是不屑,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這牢,她定是要讓他一直坐下去的,別人休想染指!
※ ※
“娘娘,皇后娘娘去您那了,等着求見呢。”
容月剛從天牢出來,常兒就附耳過來。
冷哼一聲,上了步輦,示意擺駕回宮。
此時朝鳳宮,各宮嬪妃都來了。因着是大年的緣故,所以打架都穿的特別喜慶。
褚月爲首,一身大紅色喜鵲報春宮裝,領着衆人給容月磕頭。
“起磕吧,常兒,都打賞下去。”
修長的護甲一伸,容月十分慵懶地接過常兒遞來的茶杯,微微打量了眼端坐在首位的褚月。
“這後宮沒了囂張跋扈的蓉妃,果真是清淨了,本宮也希望這後宮以後都和和睦睦的。”
說這話的時候,容月的目光一直掃視到褚月身上,任誰都知道,她這在指桑罵槐。
微微淺笑,褚月並不作聲,只是佯裝呷茶,忽然笑了起來。
“母后,這年歲,新進了一些戲班子,已經安排了,在明日聽音閣表演,這三世同堂的,閤家美滿,小皇子們和公主都去,母后也捧個人情場面如何?”
微微挑眉,褚月輕啓朱脣,掃過此時佯裝淡定的容月。
兩人就這麼以眼神來交流,制服對方,挫敗對方銳氣。
“皇后考慮甚是周全,哀家也正有此意!”
容月橫眉一掃,冷冷地將手中的情話茶杯捏緊,什麼三世同堂!那些根本不是她的親孫子。
輕輕瞥視了眼褚月微微隆起的小腹,雖然那裡是她的嫡親血脈,可是因爲是這個女人懷的,就必須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哀家也乏了。”
容月招了招手,已是站起,伸手讓常兒攙扶進了內室,衆人都各自散去。
“如何,有沒看見?”
採兒和褚月兩人並肩走着,褚月問着,神色凌冽。
剛纔那朝鳳宮大殿她們也看了,外面的禁衛軍也瞧了,並沒有什麼臉上有刀疤的禁衛統領啊。
“那只有去太醫院問問了,倘若那人是進宮後受傷的,定會有記錄。”
“好的,那小姐去雨華夫人那問問,董太醫這會子已跟了去給公主們請脈了吧。”
兩人共同商量,互相對視,點了點頭。
雨華的藍軒閣,坐落在一個比較僻靜別緻的院落,聽說蓉妃死後,她失去了倚重的靠山,便自請搬到這裡了。
此時褚月只帶瞭如月,兩人走在宮道上,只聽見宮鞋咯吱的聲音。
“娘娘,這裡好生偏僻啊。”
如月環抱着雙肩,有些後怕,聽說藍軒閣以前鬧鬼,此時悠長的宮道,沒有一人,更是增添了幾分恐懼。
“不得胡說,雨華夫人不是住在這裡麼?哪裡來的鬼!”
一聲呵斥,褚月緊鎖眉頭,加快了腳步。
她深知,雨華這是避世,爲了兩位公主不遭其他妃嬪妒害,躲到這個平常無人問津的地方,自是安全的。
只是藍軒閣的大門,微微虛掩着,竟是沒有人看守。
眉心一擰,心裡雖是覺得奇怪,但還是大步垮了進去。
“你且在這裡候着吧,我去去就來。”
吩咐如月站在遊廊裡守着,多半也是讓她把風的意味。
深深點頭,如月謹慎地站在了遊廊裡,外面天氣依舊有些冷,害她不停打寒戰。
因沒有通報的緣故,褚月便也直接走了進去。
硃砂門裹了一層厚厚的牛皮,輕輕掀開牛皮,褚月往裡張望了片刻。
“雨華妹妹。”
她試圖喊了喊,可是屋子裡似乎沒人。
步子又十分輕盈地往內室邁去,褚月怕雨華興許是睡了,或者…
思緒還未完全理清,她的步子便再也前進不了,淺藍色的宮帳內,兩抹身影互相交織在一起。
而地上,竟落了七零八碎一堆衣服。
中衣,褻一衣,還有……肚兜!
WWW ▲ttκΛ n ▲℃ O
感覺心快跳出嗓子口了,褚月不斷後退,生怕弄出一點動靜,驚擾了裡面的人。
她快速衝了出去,急忙吩咐外面等着的如月。
“走,趕緊走!”
此時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紫。手已微微顫抖。
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該怎麼辦!
原來雨華她,她…
心裡不覺爲殷青鉞惋惜起來,如今的後宮,新妃嬪皆被假皇帝染指,而舊妃嬪們也不敢寂寞。
如此穢亂不堪,讓她腦袋頓時一片轟隆。
雪地裡,褚月急速地走着,讓身後的如月急匆匆跟着,如月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是看皇后出來那神色,她知道,馬上就會有大事發生了。
一路疾走,已不知何時回到了中宮,採兒已出來迎接。她在屋子裡等了多時。
見褚月臉色慘白,先是嚇了一跳,而後便數落起旁邊的如月來。
如月只是低着頭,與顧盼的神色迥異。
“你們都退下吧,本宮與憶妃有話說,都去門口守着,若皇上來了,定早點通報。”
“是。”
如月畢恭畢敬地作揖退下,而顧盼斜眼偷看了下褚月,一臉隱隱的笑意。
遊廊裡站了幾個太監,如月則是直接守在門口。
“姐姐,您覺得皇后好不好呀。”
顧盼眉眼帶笑,挪了挪步子,湊到如月身邊。
“自是極好。”
如月睬了眼顧盼,她說的是心裡話,即便如星那麼背叛皇后,也只是尋了車伕懲罰,卻因此將兩人都遣送出宮,賞了銀子。
如今如星還可以侍奉在二老身邊,讓如月不禁感恩戴德。
看着如月那眉目帶喜的樣子,顧盼深深點了點頭。
“那姐姐,你看,這外邊這麼冷,您去屋子裡站着吧,盼兒一個人在這裡守着就成了。”
她說着,推了推如月,一臉好意的模樣。
如月本想推脫,卻見顧盼真誠,又不好駁了她面子,於是點點頭。
顧盼深知,在皇后這裡,可不像那個狗屁靜雪齋,皇上是隔三差五地就來。
她美滋滋地理了理耳鬢的碎髮,獨自搔首弄姿起來。
說不定待會皇上見到自己,一眼就瞧上了呢。
※ ※
屋子裡褚月坐着,驚魂未定,採兒已是帶着笑意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紙條來。
“這是那個禁軍統領的就醫記錄,他們真是好生馬虎,丟了這麼大一個破綻,只要將他秘密囚禁,嚴刑逼供,王爺便可以救了。”
萬分欣喜,採兒將東西遞給褚月。
褚月呆怔了許久,忽然意識到什麼,驚坐起,接過那張紙。
“嗯,但切不可嚴刑逼供,我會去跟皇上要他的兩名影衛來,趁着夜晚,將人扣下,到時候皇上與我就坐在簾幕後,吩咐一個人去拷問便可。”
儘量隱藏好剛纔所見,總之,不要去管閒事,當務之急,還是爹爹的事要緊。
“小姐,你沒事吧,臉色這樣難看。”
採兒探了探手,摸上褚月的額頭,覺得並無異樣。
微微一笑,褚月起身,將那紙上的名字看了遍,記在心裡,“沒事,就是外面冷,可能凍着了,來,我讓如月端些熱湯來,你也嚐嚐,待會喝完,咱們一起給皇上也送些去。”
“嗯,好。”
不一會兒,圓木雕花翠色桌上,就已擺滿了各種小吃和湯點。
如月用銀針試了試,確定無毒,纔將碗先後遞給褚月和採兒。
“也不知皓月怎麼樣了。”
看着試毒的過程,褚月眉眼低垂,忽然神色一片憂傷。
採兒喝了一小口,將東西放下,握緊她的手。
“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黃鶯姑娘的醫術你即便不信,還有她師父呢,我想皓月公子此時應該很快樂,不必再做魔教的爪牙。”
點點頭,褚月端起碗,大口喝了起來。
“走吧,該帶皇上去看好戲了。”
將茶碗放下,輕輕用帕子擦拭了脣,褚月起身,將如月喊了進來,吩咐了幾聲,便與採兒一道出去了。
“娘娘,您這是去哪裡?”
見褚月和採兒走出,顧盼急忙屁顛屁顛地過去,就想在褚月面前露臉。
“給皇上送湯去,你跟着如月一起吧。”
一聽是要見皇上,顧盼那眼裡滿是笑意,急忙唉了一聲,隱藏着心裡的美意,趕緊竄進屋子去。
長生殿裡,無心正在研究軍事地圖,一張幾乎與書案一般大小的圖紙擺在桌上,上面被圈圈點點了好幾下。
這是帝京的京城圖紙,他的影衛已經跟蹤到了絳衣組的所在,就等他們入宮那日,將人一網打盡,殺了殷青鉞,自立爲王。
只是他不知,那一天,褚月也會參與其中。
此時小李子匆匆忙忙過來,早前皇上吩咐過了,但凡其它娘娘
來,直接打發了便是,可若是皇后來了,就急忙來通報。
見小李子擦着大汗,無心擺了擺手,待小李子退下後,忽然他大手一揮,將那圖紙一卷,收了起來。
“皇上吉祥。”
褚月和採兒雙雙走進,作揖行禮,無心早就三步而來,一把將褚月攙扶起,面色愁容,“怎麼這樣冷的天也到朕這來,可冷?”
緊緊握住褚月冰涼的手,她只是笑笑搖頭,“臣妾向來體寒,冬日裡手愛出汗,自是涼的,對了,皇上嚐嚐臣妾新配製的湯。”
說着,拍了拍巴掌,如月和顧盼便恭敬地端上湯和小菜。
只是顧盼眼波流轉,嘴上洋溢着一絲竊笑,當她走到無心身邊時,明顯,無心的鼻子蹙了蹙,眉頭緊蹙。
但只是略微掃過顧盼,又鎮靜自若起來。
這小小的動作絲毫沒有逃過褚月的眼睛,只是褚月依舊淺笑着,端起碗,示意無心坐下。
“你要喂朕?”
滿是狐疑,但更多是驚喜。
“怎麼?皇上不喜歡?”
褚月蹙了蹙秀眉,就要把手收回,卻被無心一把抓住,嘴巴湊到那湯匙,大口一吸。
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人,褚月這纔將碗放下,她就是要做給某些人看,讓她知道,即便有這個念想,也要死心!
採兒似乎是習慣了看着兩人如此的親密,只是微笑地自顧自坐下。
靜靜靠在榻上,心裡計算着時辰。
不多時,小李子又進來,只是這時表情有些複雜,“皇上,黑風影衛捉到了一個刺客,請皇上擺駕地牢。”
見無心擺擺手就要起身,褚月急忙攙扶了上去,眼中帶笑。
“皇上,讓臣妾們陪您一起去,可好?”
驚訝地看了看身旁的人,無心大手一按,“好,愛妃說什麼都是好。”
只聽小李子一聲長喊,接着御駕便浩浩蕩蕩地往地牢而去。
褚月早前就吩咐過了,審理的時候,只吩咐提刑司的官員照常審理便可,而他們則坐在屏風之後。
如月和顧盼被吩咐在地牢外守着,只無心帶着採兒,褚月,小李子進去。
幽暗的地牢,比天牢的環境還查上幾倍。
還未走進去,就感覺一陣陰森的涼意,撲鼻更是一陣□□的氣味。
一盞巨大的屏風,三人坐下,眼前只覺黑漆漆一片。
不多時,只看到屏風外的身影忽然一動,耳邊便一聲響聲,正是提刑司將那醒木一敲。
兩個士卒將一個男人押了上來,那男人的側臉上,確確實實有一道疤痕。
“前禁衛軍統領劉放,你可知罪?”
提刑司那一吼,威力十足,足夠震人心魄,膽子若是小點的,定會被他這麼一吼,給嚇得屁滾尿流。
且不說他滿臉的大鬍子,凶神惡煞的眼神,只他手上的醒木,就足夠驚住一個人。
劉放本是狂傲不羈,冷冷一哼,“我是太后身邊的人,你們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橫眉一掃,十分傲骨,完全不把眼前的大人放在眼裡。
“放肆,本官受天恩,爲皇上辦事,即便是太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提刑司說着,連帶着兩邊的鬍子一起被氣地抖動。
劉放只是倨傲地笑着,“那請問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何罪之有?”
啪嗒一聲,提刑司將文案丟了一地。
“辛亥三年,你剛入宮便觸怒了敬妃,被泛爲內務府雜役。天啓九年,你負責看守太廟,卻讓太廟走水,差點燒死了裡面三十二位僧尼。十一年,你猥一褻太妃北苑宮女不成,下獄受黥法,後來不知何故,你竟擢升爲北苑禁軍統領,當場抓到瑞王,並誣陷他褻瀆太妃,可有此事?!”
這一樁樁都是採兒和褚月廢了好大週摺才找到的,原來劉放前科這麼多,要不是太后要利用他,恐怕他現在已經被流放了。
看着那地上的文案,提刑司完全將一切說地清清楚楚,不禁讓劉放身子一縮,狂躁了起來。
“我是太后的人,有什麼事,太后自會處理。”
別開頭,劉放已是心虛,卻死死不肯承認。
“來人啊,大刑伺候,看你招還是不招!”
“你們無權對我大刑,我是替太后辦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劉放依舊不死心,掙扎着戰旗,還想要還手,他武功自是高強,可終究抵不過皇上身邊的影衛黑風。
一下子就被撂倒,重新跪了下來。
劉放掙扎着,兩個士卒完全敵不過他。
忽然,坐在屏風後面的褚月按捺不住了,猛然從屏風後走出,秀眉冷冷掃過地上一臉狼狽的人。
呵斥着,“他們沒資格,本宮該有吧!今兒個,本宮跟你玩玩新花樣,剝皮之刑,炮烙之刑如何?對了,這些刑法你都不知道是怎麼招的吧。”
淺笑着,好似自己不是在說一件恐怖的事情,而是玩耍那般輕而易舉。
這個朝代是架空的,自然沒有商周的炮烙之刑,至於剝皮那種刑罰,更是沒那技術。
“這剝皮就是拿刀子沿着你的後背輕輕劃開一個口子,然後慢慢地往裡面深入,加水銀和稻草,將你懸掛在一處通風處,待個十天八個月,你身上的皮便會自行脫落,如何?”
褚月輕笑着,其實不過是在嚇唬劉放,她不是商紂王,更不是明成祖,是斷然不會那麼殘忍的。
手一擺,在話音剛落下時,兩個士卒已要將人架走。
那劉放早嚇得魂飛魄散了,這麼毒辣的酷刑,他聞所未聞啊。
只見那褲襠,驟然溼了一大片,接着便聽到嘩啦一聲。
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尿褲子了!
採兒透過屏風,偷偷看了眼,也不近捂着帕子淺笑了起來
“剝皮,虧你也想得出來。”
當三人走出大牢時,無心的腳步忽然止住,看了看身後和採兒並肩而走的人。
只是褚月仍舊一臉難色,看了看無心微笑的眸子。
“皇上難道不生氣?”
“朕,爲何要生氣?”
依舊笑着,無心的大手已要攬上褚月,卻礙於旁邊的採兒,尷尬地收了回來。
“皇上,您已經知道是雪兒故意把您引過來的吧,如今真相大白,您也心知肚明,是太后容不得我與爹爹,先陷害爹爹,下一個加害的,指不定就是雪兒了。”
說着,褚月已經捻起帕子,擦拭起來。
採兒也輕輕作揖,一臉憂傷,“小姐何錯之有,錯就錯在能夠得到皇上的專寵,所以爲了安太后的心,臣妾斗膽請皇上早立太子。”
早立太子?
像是聽到驚天的消息般,無心猛然身子一顫,臉瞬間鐵青了下來。
斜斜偷看了眼褚月,兩人相視一笑。
“皇上,臣妾也覺得早立太子,安邦固國纔是當務之急。”
眼淚簌簌流下,褚月也跟着採兒跪下,卻被無心一把攙扶起來。
眼中滿是心疼,無心緊緊捏着褚月的雙肩,丹鳳狹長的雙眸陰陰深邃光芒,“可是朕想咱們的孩子做太子啊。”
殷青鉞留下三個皇子,若是要讓他的兒子做太子,繼承大統,那是萬萬不可的。
他恨殷青鉞,又怎麼會便宜了他的孩子?
“雪兒的孩子不要做皇上,我只要他一輩子快快樂樂的,不要日夜操勞國事,臣妾也希望他能夠找到一個真心愛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無心默默唸着這句話,手上的力道慢慢減弱,美眸深深看了眼褚月的小腹,忽然輕輕點頭。
“好,朕答應你,待和母后商榷後,朕再回復你。”
無心說畢,已大手拉起褚月,看着兩人並肩走在雪地裡,身影慢慢消失,採兒也抿了抿嘴。
其實,假皇帝對小姐真的很好,可能比皇上對她還好。
她只知道,誰對小姐好,她也對誰好。
可是……,小姐的心裡偏偏只有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啊。
在悠然谷與殷青鉞獨處的日子,褚月並未完全告訴採兒,所以現在的採兒,思緒裡還是殘存着以前殷青鉞如何欺負褚月的一副副畫面。
“顧盼,你還愣在那做什麼?”
剛一回身,採兒便發現顧盼如木雞般一直盯着無心和褚月消息的方向,那臉上隱約浮現的遐想,帶着莫名的笑意。
身子一顫,顧盼立即回身,心裡極不樂意。
你看看人家如月多有福氣,跟着皇后,每天都可以見到皇上。
而自己呢,就算偶爾有機會可以見到了,可是偏偏這個主子又不得寵,自己真是倒黴!
心裡微微抱怨,但是還是隱藏了下來,顧盼隨採兒一起朝靜雪齋而去。
“憶妃嫂子。”
遊廊的拐角,正當採兒就要轉彎時,身後的人一聲,將採兒叫住。
回眸,不是別人,正是殷翼,此時,他一身暗紫色的長袍,正淺笑着,負手立在一片雪梅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