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霞光甚美，將中宮的院落映照地格外美麗。
褚月早先吩咐人做了個鞦韆，放在院子裡，隨意拿了本書，一邊蕩着鞦韆，一邊看書。
此時從院落外緩緩走近兩個女子，都是一身狼狽。
但二人看到褚月後，都急忙撲通跪下。
“罪婢如月、如星來給娘娘請安了。”
微微擡眸，褚月將手中的書放下，看着二人，“你們對本宮不忠，殺了你們也只是多了兩條冤魂，大不了本宮不用你二人便是。可是本宮實在捨不得，就小懲大誡，也希望真心換真心。”
“是。”
如月急忙磕頭感恩，褚月微微掃視着如星，心裡大概有了些底。
微微一笑，潛藏着內心的算計，褚月吩咐二人退下。
啪啪啪。
空中的三聲巴掌聲將褚月驚醒，本是低頭看書的人驟然看向院落處。
一襲明黃的身影矗立在紅廊外，眉眼帶笑。
“朕之前聽宮人說皇后你要將宮裡兩個貼身宮女做成人（彘），想來也覺得不可能。”
“爲何不可？臣妾沒那麼狠心？嗯？”
褚月輕挑眉頭，忽然笑着走向假皇帝，將書丟給他，自己返回，蕩起了鞦韆來。
看着他嬉笑，褚月招了招手，“皇上可否幫臣妾推鞦韆？”
假皇帝站定了半秒，看着褚月，脣角微微上揚，忽然大笑了一聲，“好”。
便朝着褚月而去。
“皇上，今日留下來陪臣妾可好？”
面上的笑靨未停住，褚月緩緩地別開頭，對着身後推鞦韆的人道。
身子一怔，雖是不明白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無心還是爽朗一聲答應。
隨即喊來小李子，吩咐了幾句。
“去把朕的摺子全部搬過來，今晚就在皇后這歇息，另外，讓御膳房多弄些菜餚來。”
見皇上臉上久違的笑容，小李子急忙迎合，這難得博皇上一笑啊，估計也只有這皇后可以了吧。
※ ※
冬天入夜地比較早，八仙烏木雕花圓桌前，褚月和無心相互對視而坐，褚月看着他，美眸裡隱約透着一股羞澀。
只是那羞澀會讓人沉淪，讓人分不清真假。
“皇上，今兒個太后讓各位姐妹去朝鳳宮看小公主，皇上也多時未見，不如把雨華夫人也一起喊來吧。”
兩人本是繾綣而談，無心的心情也甚好，可是當提到小公主時，他的眉頭明顯緊蹙，爲難起來。
那是殷青鉞的女兒，他沒有那麼好心去管。
“怎麼？皇上不喜歡？”
褚月微斜着眼睛，將酒壺緩緩拿起，給無心倒了杯酒，仍舊是笑着，卻僵持了許久。
“朕，當然喜歡，傳。”
無心的臉部僵硬，說話停頓半晌，忽的頭一揚，一杯酒下肚，心裡卻煩躁地要死。
眼神微微看向褚月，無心的神色極其不自然起來。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除非她發現了自己是假的，可是那怎麼可能？
後宮這麼多妃子都沒有發現，更何況她纔回宮多久。
本以爲她被自己感動，今晚要將自己獻給他，卻沒想…
又是一杯酒下肚，不多時，雨華和奶媽帶着兩位小公主過來了。
只是還未走進房間，便能感覺到雨華心頭的怒氣，那凶神惡煞的眼神。
“皇上，來了。”
褚月眉眼嬉笑着，急忙攙扶着要行禮的雨華，示意無心去抱孩子，她起身，也想走過去，卻被雨華一把攬住。
“妹妹，姐姐當然懂抱孩子不能帶着護甲，這指甲也是前夜就剪掉的，可是今兒早上…”
褚月的言外之意就是今天早上抱着小公主的人不止她一個，還有太后和冰蕾，她們個個都是帶着老長的護甲的。
褚月笑着，已是緩緩抱起小公主，朝無心走去。
只是忽然她的神色難過起來，“皇上，您看小公主這臉，今兒個被那些妹妹們抱着，興許是不小心的，還請皇上念在小公主年紀尚小，就好好讓妹妹在宮裡照料着纔是。”
微微向雨華投去一道目光，此時的雨華也放下芥蒂，十分感激地看向她。
※ ※
“你今晚讓朕留下就是爲了讓朕看小公主，求個情分是吧？”
當屋子裡又恢復一片寂靜，雨華帶着公主們離開的時候，無心已大手將褚月攔腰抱起，朝榻上而去。
“皇上的女兒也就是臣妾的女兒，那些新晉妃嬪無子嗣，難免生了嫉妒，臣妾也是爲了…”
後面的字還未說出口，一個厚重的吻便覆蓋了上來，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霸道卻不失溫柔。
無心的大手在褚月胸前摩挲，任憑身下的人如何掙扎，都無
濟於事。
“皇上，今晚您還有奏摺要批閱呢。”
褚月急忙推開壓在身上的人，勉強而尷尬地笑道。
“不，今晚朕就要你。”
溫柔細軟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吹地人懶洋洋的，只是當無心的手已伸向褚月胸前的衣襟時。
褚月條件反應地就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排重重的牙齦在手腕上，微微有些痛，無心蹙眉，立即將手收回，瞪着眼前的人，想要發火，卻又忍了回去。
“怎麼？皇上不喜歡了？”
褚月斜視着無心，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脣，剛纔她也不知自己下了多大的力道，只是對付殷青鉞的殺手鐗卻用到了假皇帝身上。
“呵呵，皇后，朕當然記得，也就是你敢如此挑戰朕的極限。”
無心笑着，深深的眸子裡泛着一絲愛意，他的眼神越來越迷離，以至於雙頰通紅。
身子又不自覺地靠上褚月，嘴裡喃喃，“今晚朕就要你，不準跑。”
聲音微弱，可是褚月能夠感覺到那股氣息。
媚（藥）！
那掌心處的火熱和來自他身上散發的熱量，讓褚月心頭一顫。
可是她並沒有在酒裡下（藥）啊。
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大，無心已完全失去理智，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去，胡亂扔在地上。
手已在褚月身上摩(挲)，一股酥（麻）的感覺如電流般刺激腦代，傳遍整個身體。
褚月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嘴裡喃喃着“不要，皇上，你清醒清醒。”
她拼命地推開無心，可是無心此時已聽不到外面的呼喊，只是手狠狠地禁錮着褚月。
他已經迷戀了這種味道，這具身體。
身下的不適已控制了所有意志。
正當褚月萬念俱灰，就要出下策踢人的時候，門忽然被人輕輕推開。
採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迅速走到褚月身邊，將無心拉開。
只是這一拉，無心完全攤到在她懷裡。
“小姐，快走。”
採兒喊着，此時無心已把她撲倒在牀上。
“可是採兒，不行，他中了藥，如今神志不清。”
“正是因爲神志不清小姐你纔要走，難道你真的想腹中胎兒不保嗎？”
一句話，將褚月重重驚醒，腹中胎兒？
還未來得及反應，褚月一陣呆愣，便見採兒衣服被撕地粉碎。
紅紗帳也慢慢滑下，裡面的人痛苦地低吟着，讓褚月忍不住緊咬脣畔。
採兒，對不起，都是自己對不起你，每次都要你來保護我。
褚月狠狠地咬着下脣，慢慢癱軟下來，將自己像丟垃圾般丟在牆角，環抱着雙膝，聽着那一聲聲。
塞住耳朵。
也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動靜沒了，只聽見一聲抽泣。
褚月急忙跑了過去，只見眼前一片狼藉。
紅色的紗帳裡，無心此時因爲藥的緣故，已經昏睡。
而採兒則是全身不掛，抱着自己不斷抽泣，牀上是一道嫣紅，象徵着處一子的血跡，狠狠地扎眼，刺進褚月的心裡。
“採兒，不哭，不哭，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褚月急忙一把抱住此時頭髮凌亂，全身哆嗦的人，給她拿被子包裹好身體。
眼中一道狠戾，褚月緊緊咬牙，“我給了她一次機會，卻不想這後宮，善心永遠靠不住！”
手掌緊緊抓住紅色的帳子，狠狠地扣出一個洞。
她本以爲人心都是肉做的，如此看來，並不是！
“採兒不哭，這委屈我定不讓你白受，至於他對你做了什麼，我也會讓她負責！”
褚月說着，眼中堅定。
可是她不知道，當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時，說什麼，做什麼都多餘的。
青然死的時候，採兒已經心灰意冷了，如今只是爲了她的小姐而活着。
“小姐，你記得嗎，小時候咱們偷跑出去玩，掉進了山谷裡，您把自己的綠豆糕分給採兒，寧肯自己捱餓，小姐對採兒如此好，採兒爲小姐做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採兒自言自語着，嘴上努力勉強一絲笑。
只是這笑在褚月看來，是多麼的傷心。
“不，你是我這世上最好的姐妹，我，不能，不能讓人不明不白欺負了你。”
說畢，褚月已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穿在採兒身上，然後大步離去。
雖然她還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下藥一事，她心中有數，究竟是誰做的！
手裡拿着那裝有媚一藥的酒壺，沿着紅廊一路朝着偏殿的院落走去。
猛然踢開一間房間的門，褚月狠狠地盯着正在茶桌邊吃飯的如月
和如星。
“如星，你辦事周到，本宮甚是高興，特地給你送酒來了。”
狠狠挑起眉頭，褚月臉一沉，將酒壺遞給如星。
如月此時一臉茫然，但是如星的臉卻慘白，這酒壺，她知道是什麼。
“怎麼，不喝？難道你想要違抗命令不成？”
“不，不敢。”
如星低垂着眸子，看着那酒壺，身體顫抖地厲害。
但是爲了不牽連姐姐如月，如星一擡頭，急忙將酒壺拿起，對着喝了起來。
“很好，本宮就是喜歡你這聰明的丫頭。如月，本宮忽然想給小公主送件小夾襖，你手巧，去尚衣局那些布料來，今晚做好，如星，你跟本宮來伺候着。”
褚月冷冷地說着，心中終是一狠。
如星看着如月離開的背影，眼淚吧嗒就留下。
撲通一聲，在地上拼命磕頭，求饒了起來。
“娘娘，此時與如月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並不值錢，是奴婢收了冰蕾夫人的錢財，奴婢本就是她的心腹。”
如星哭着，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她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以爲本宮要殺了你？沒那麼容易。”
褚月忽然淺笑着，只是那笑比刀子還快，快準，直插人心臟。
如星哆嗦着，癱軟在地上，她可以想到一切多的折磨辦法，可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
門外一抹佝僂的身影走進，叩拜在褚月面前。
“不知娘娘深夜喊奴才有何事？”
“你在這宮裡是做什麼的？”
褚月明知故問，只是想說給如星聽。
“奴才司馬局的車伕…”那車伕一臉惶恐，這大半夜的，中宮忽然來了公公喊自己去伺候主子，心下甚是疑惑。
如今看了褚月陰冷的表情，更是有些害怕。
“這位姑娘，你好生伺候着，記住了，她要什麼，你給便是，你若不做，本宮有信心給你安個穢亂後宮的死罪，可是你若做了，本宮賞你些銀子，並把這位姑娘嫁給你，如何？”
眉眼挑起，褚月饒有情味地睬了眼此時身子顫抖的如星，藥物還沒發作，不過待會，她那媚骨的樣子一定會很好看吧。
“你休想尋死，否則，如月的未來，可就由本宮隨意安排了。”
褚月冷哼一聲，會袖而去。
門被她重重合上，在那瞬間，她透過門縫，看見裡面如星痛苦的表情。
隨即而來是如星的一聲聲喊叫，“不要，不要。”
可是這些在褚月看來，卻只能假裝看不見，手緊緊捏成拳，狠狠地揣在懷裡，她長長地看了眼黑色的天際。
長廊裡空無一人，此時的褚月卻一點都不開心，她忽然想起那個傻乎乎的人來。
還記得他和自己在悠然谷，他給自己編草帽。
還記得晚上，他偷偷□□了爬上自己的牀。
每個笑容的他，都是那麼的可愛，那個穿着紅色裙子的他，那個愛吃幾個饅頭都不嫌多的他。
終於，自己又有了他的孩子。
這一次，不準孩子再有事。因爲這一次，她很感謝上蒼賜給她這個孩子。
小冥冥，你不會恨娘子丟下你一個人在淺水村吧，可是娘子是不想讓你受傷，現在我想通了。
這個江山還是你的，就不許別人來踐踏。
後宮裡還有你的母親，你的兒女，自己不可以這麼自私。
皇位，就由自己來幫你奪取吧，算是這一生愛你的唯一付出。
心下想着，褚月加快腳步，迅速朝房間走去。
推開門，採兒依舊在哭泣，只是已經蹲在了地上。
“採兒，我給你報仇了，她們想要害死我肚子的孩子，都是你，才保住了啊。”
褚月說着，又狠狠將採兒攬入懷裡。
“既然那些人那麼想害死我腹中孩子，那麼就成全她們，將計就計，採兒，你連夜出宮幫我去找一個人。”
採兒點點頭，雖然她已遍體鱗傷，卻還是堅定地笑着點頭。
“小姐，採兒是不是皇上的人不重要，但一定是小姐最親的人，好了，已經不難過了。”
“嗯，你要小心。”
說畢，褚月已撲通跪下，算是爲了殷青鉞，爲了保住孩子，她也要謝謝採兒。
採兒見褚月如此舉動，急忙上前攙扶。
“你讓我跪着，好心安。”
說畢，又連續磕了幾個頭。
採兒也是忽然背感動地哭了，急忙跪下，和褚月抱在一起。
“只要皇子生下，能喊採兒一聲姨娘，採兒就心滿意足了。”
“嗯嗯，喊你大娘都沒問題，我做小。”
說着，兩人都噗此笑了出來，只是其中酸楚，無人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