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左舟這才起身走向那漢子,仔細一看,見那漢子面色黝黑,大概有三十來歲,聽他適才口音,應是打北邊來的。她又細瞧了瞧,再加上他使得招數,仍是不能斷定此是何人,五短人這個名號她也未曾聽過,看樣子真如他自己所說是個無門無派的江湖散人罷了。
不管如何,倒是條漢子,魚左舟不禁嘆了口氣。
而這時她忽然屏氣回身,初九也警惕的側身而立。聽得一聲嘲笑,便見一黑衣女子從遠處樹上躍下,聲音頗爲不屑道,“原來竟有人見死不救,躲在一旁!”
魚左舟眯了眯眼睛見那女子身材高挑,膚色白嫩,有七分姿色,眉宇間也有股颯爽之氣,精緻的劍鞘配在右腰,不由笑道,“原來是神左手衣裳姑娘!”
衣裳明顯一怔,忙問道,“你如何知道本姑娘是誰?”
“用劍的人若是將劍鞘配在腰上,慣用右手的定會配在左側,而姑娘的配在右側,再加上姑娘令人見之忘俗,在下便只能想到神左手衣裳了!”
衣裳聽得這話不由擡了擡下巴,語氣裡的傲氣更是多了幾分,“你倒說得在理,不過本姑娘聞得你這酒甚好,若是給了本姑娘,本姑娘自然不會將狼窩肆意殺人、鷹王袖手旁觀的話傳出去!”
“我若不肯呢?”魚左舟仍是笑道。
“不肯?”衣裳向前一步,“那就跟本姑娘打一架,你要是贏了,我自然沒話說!”
“在下區區功力可不敢跟神左手相比,我還有事,就此告辭!”魚左舟卻是轉身便要走。
“哼,魚左舟,我本看你也是一個女豪傑,沒想到竟是這般拖泥帶水,故作矯情!你不跟本姑娘打,本姑娘偏要與你過過招,到時要見識一下飛鷹在天的厲害!”衣裳說着,便要把劍而出。
魚左舟皺了皺眉頭,冷冷看着衣裳。她本身較高,與尋常女子相比總是要高出
半頭的,衣裳雖是高挑,仍是微微擡首看向魚左舟,見她目色涼淡,忽感一股氣勢迎面壓來,但她一向有股不服輸的勁,見此更是昂首挺胸毫不避讓。
魚左舟微微嘆口氣,看了看初九,初九隻微微點頭,兩人便轉身向外走去。衣裳何時受過這樣的無視,頓時覺得腹中燃起怒火來,當下拔劍輕喝一聲,當空向初九背後的酒罈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初九似是背後長了眼睛般,忙一個旋身卻只堪堪避得那劍,心中不由一凜,這女子下手竟這樣狠!
魚左舟見此知道若是不跟着衣裳練練手,怕是不能好走,再看看西邊漸漸籠起的紅霞,對初九道,“你陪姑娘比劃比劃吧!”
初九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按向腰間那柄細劍。而衣裳則大爲不悅,“你也太看不起人了,竟然讓個奴才來跟我對招?”
“他雖是個奴才,功力卻比在下還要高,姑娘要小心了!”魚左舟向後退了退道。那衣裳聽此也不敢鬆懈,美目圓睜看向初九,初九則不緊不慢拔出劍,與她相持而立。
兩人很快交上手,衣裳的劍雖輸在力道,卻勝在靈活,招式多變,滿天的劍花令人眼花繚亂,再加上她左手持劍,令對方頗爲不適。初九雖輸在靈動,但一招一式都似有雷霆萬鈞之勢,劍身周圍也似有一股強大的氣場,使得周圍衆物都受其影響,或因其所助,風聲如刃,或爲其所阻,氣力大減!
衣裳見此知道初九實乃用劍高手,不再兒戲,使出真本領來。只見她身形不定,一時彷彿無數個她,一時又合而爲一,給其出其不意一擊!兩人就這樣一動一靜從空地,轉到樹上,又向一旁小山崖上打去。
魚左舟靜靜看着兩人交手,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雖用劍各有所憑,卻都是其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看起來也更加有意思。見兩人逐漸看不見了,魚左舟低頭又看向那漢子,忽見他懷裡似
有東西,不由伸手去摸,卻是一打書信。
她不由疑惑,見那信封都各不相同,筆記也各異,上面寫着“涼州”“菜湖”“歸來城”……怎麼看倒像是驛站裡堆積的一打打書信。她拆開一封,只見上面字跡模糊,筆跡潦草,像是倉促之下寫成:
“吾兒,爹爹這一去怕是再不能相見。爹爹自知對你不起,但吾兒切記,你爹爹並沒有殺人,只是冤情難訴啊。爹爹也不想你爲爹爹雪冤,當下太亂,只願吾兒能健康長大,娶妻生得一男半女,便是對祖上最大的孝心。切記,切記。”
魚左舟看完不由嘆了口氣,想的這字跡模糊,怕是一個父親無奈的淚水所致吧!她這兩年曾四處遊走,她深知除了中原這帶的幾個城,如酒城、五葉城、歸來城、九頭槐,再者就是皇城比較富足安定一些,其他南北衆城貪官酷吏、賦稅高累,更有強盜山賊,可謂水深火熱。先帝體弱多病,當今皇帝剛愎暴戾,盛世不過表面一張皮,內裡早已空了!
魚左舟再打開一封信,只見上面字跡清秀,卻是長長三頁:
“成兄,小弟此次北上,多有感觸。如今天下果不是我書上所觀,其中差異原頭想必兄臺也知。如兄所言,當今聖上若是在位三十載,怕是盛世無矣。弟又聽得古南王賢良知禮,重士重人,更曾多次救助伊簿等少族,絕類先聖皇,吾等可從矣……”
魚左舟並未看完便將那信重新裝回封裡,只看到最後的落款是“張敬”。對於如今的皇上與古南王之爭,她一向不予理會,自覺那離自己很遠,如今看了這些信,也只是嘆氣一聲,既爲那些胸懷抱負之士感慨,又爲他們的天真而冷笑,這天下豈是這些文人志士可扭轉的!
剩餘的十幾封信應都是這樣的家書信書,魚左舟看着地上早已死去多時的漢子,不由黯然,心中對狼窩的做法也十分不贊同,竟升起一些怒意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