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肛裂”這個梗,還是大四那年,我因爲經常蹲在廁所裡玩手機看書而染上了痔瘡。
顧澤和何翹翹一起陪着我去醫院看醫生的時候,醫生一臉嚴肅,我一臉痛苦外加難過,而站在一旁的何翹翹和顧澤則是一臉憋着笑的表情。
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中年醫生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說:“小姑娘,像你這個年紀得痔瘡還是非常少見的,你這完全是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引起的,如果再不引起重視的話,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長期下去肛門組織會發生病變,最嚴重的還會,怎麼說呢,通俗地來說就是破裂……”
醫生的話音還沒落,我就聽到身後顧澤“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他的臉憋得通紅,好像得了痔瘡便秘的那個人是他一樣,笑得彎着腰蹲在了地上。
從此以後,我便又有了一個新的稱號,肛裂少女。
記得後來有一段時間,大概就是畢業前夕的時候,一款叫做三國殺的桌遊忽然特別火,我們成天湊在一起三國殺。
顧澤每次都會選“曹操”,每當觸發“剛烈”技能的時候,總會笑得花枝亂顫一臉猥瑣地看着我。
……往事果真不堪回首啊。
這個時候,顧澤終於注意到了躺在旁邊牀上的我媽,他從來都是這樣,對待其他的人和事從來都不放在眼裡。
他匆匆地往旁邊一瞥,說:“桐兒,你現在都已經混得淪落到這步田地了?需要跟大媽拼病房,你受得了麼?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最受不了老年人的毛病啊?要不這樣,我馬上跟護士說,給你挪到一個VIP病房去。”
我側過頭,驚魂未定地看了我媽一眼,顧澤則一臉狐疑地看着我反常的表情,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擡頭看着他,壓低聲音,說:“這是我媽……”
他的表情就像是吞下了一隻蜜釀死蒼蠅一樣,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想吃什麼?我替你去買點。”
我媽她老人家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旁邊的病牀上,睡了一整個下午,顧澤替我安排好
了一切,還找了一個高級護工之後,便拉着何翹翹離開了。
風颳了一整夜,到了清晨的時候反而停了,霧氣沉甸甸地籠罩着整個世界。
我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沉甸甸的,忽然有些急切地想要去呼吸一口那些並不純淨可口的空氣。我側着腦袋躺在牀上,看着窗外並不明朗的天發呆。
我依然記得當初何翹翹的媽離開的時候,她也像我現在一樣理智而冷靜。
現在才明白,這並不是不難過,而是極度難過,就像是在高密度的重壓之下,反倒變得麻木而從容了,就像是被拔掉插頭的機器人一樣。
想起那些過往,我的心裡又一次升起了彷彿被稀釋後的悲傷,像是一杯加了水的葡萄酒,已經沒有任何醉人的作用了,但是還是可以聞得到清冽的酒香,它會勾起你的回憶,渲染成讓你無法承受的味道。
就像是一部曾經看過的催淚電影,它已經無法讓你熱淚盈眶,但是每當想起來,卻依然像是有一隻小拳頭,輕輕地不停在那裡敲打。
就在我矯情得要命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顧澤從外面走了進來,不停地“嘶嘶”地倒吸着涼氣,對我說:“我靠,陳桐,這種天氣還能來看你的都是過命的交情啊,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我看着他“切”了一聲,說:“您這種大少爺還會受凍那我們普通人還要不要活了啊……”
“桐桐,怎麼跟你朋友說話呢。”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媽就拿着一條毛巾從洗手間出來,說道。
然後看着顧澤,眉眼笑得彎彎的,說:“哎喲,這個小夥子長得可真帥,桐桐,我怎麼不記得你還有這麼個朋友?”
我媽說着,把目光再一次轉移到我的身上,眼神中還閃爍着星星點點的曖昧。
我知道,她腦海中某處的雷達再一次開啓了。在我漫長的青春歲月中,這種眼神始終伴隨着我,就像是一個連續的噩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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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時候懷疑我早戀的時候,還有大學的時候八卦我是不是談戀愛的時候,她都是這樣
的眼神。
於是我趕忙皺起眉頭打斷了她的這個念想,說:“媽,這就是我的閨蜜顧澤啊,我結婚……”說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已經成爲了我跟我媽共同的傷痕,並且以後都一直會是,我頓了頓,繼續說:“那個時候你不是見過他還有何翹翹嗎?”
我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是依然十分親切地拉着顧澤走到一旁的沙發前把他按在沙發上,說:“真是好孩子,這麼一大早來看桐桐,你等着,阿姨給你削個蘋果。”說着,轉身忙不迭地拿着一隻蘋果削起來。
顧澤本來高大的身軀此時縮進沙發的中心,顯得小了一圈,他此刻看起來一臉乖樣,還不時衝我媽露出迷魂湯一樣的微笑。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粗呢外套,頭髮深棕色的頭髮看起來毛絨絨的觸感很好的樣子,看起來活像個披着羊皮的狼。
我看着我媽和顧澤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的場景,腦海裡不知道已經炸了多少朵蘑菇雲。
要怎樣解釋我媽對顧澤莫名其妙的好感呢?我默默地坐在一旁,企圖想要搞清眼前的狀況,可能是因爲腿斷了一截,所以智商也受到了壓制,到後來我乾脆兩腿一蹬默默地躺在牀上,就像是被打入冷宮,不受寵愛的妃子一樣。
顧澤走以後,我媽一臉神秘的笑容,眼睛裡盛着滿滿的興奮坐在我牀邊拉着我的手,一副互訴衷腸的架勢。
我輕聲咳嗽了幾聲,說:“媽,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你再這樣看下去我今晚會做噩夢的,你看我現在行動不便的,萬一摔下牀就有點慘了。”
只見她老人家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腦袋,說:“你這丫頭,就會跟我犯貧。”
“我昨天后半夜醒來,看到你睡着了,我也睡不着,就想了一夜。媽也想通了,那些房子啊財產啊其實也沒有多少,不要就不要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其實分開也好,媽媽當初就覺得宋凱承這個小子總是悶悶的不說話一看就一肚子壞水,早早分開也省得他再繼續禍害你……”我媽大概是到了動情處,深吸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