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怡人淡復濃,南山花放北山紅,暮春時節,空氣中已經帶着幾許夏季的溫暖。城市裡的人們,無暇享受春意,一大早,便開始投入繁碌生活,人道紛紛擁擁,車道東馳西騁,整個申海,響起一片明快奏章。
當人們都涌入城市,出城的道路,反倒空敞了。
一輛意大利Linea,正往浦青區,平穩安靜地行駛着。
後坐的女孩,漂亮得宛如畫中人兒,可惜表情卻冷若寒霜,她查閱着手頭文件,許多時候只有皺額不滿,彷彿喪失了其它的表情,又象個垂暮之人,看什麼,都雲淡風輕的,不再覺意。
女孩剛把目光移往車窗外,爲自己日復一日的操勞而嘆氣,突然發現,側面一輛桑塔納,喝醉酒似的,橫扎過來。女孩頓時花容失色,此刻,她整個人,纔有了鮮活的味道,猶如畫龍點睛。
但相對於她二十多年青春,那一成不變地神情,一瞬間,似乎太吝嗇了,也太難保留,以後,還有這機會麼?
兩輛車不可逆轉的……
嘭!!
秦江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臉臭臭的,心裡極是鬱悶。
不是老媽、小妹,不是跟我有過親密關係的倪彩、寧婧,夢誰不好,偏偏夢到柳冰冰!
嗨!多稀罕呀,平素彼此話不投機半句多,那麼不搭噶的人,居然強行進我夢裡製造車禍,姥姥的,恐怕做春夢都要好過些。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是預言夢嗎?還是因爲我潛意識反感她,纔會在夢裡糟踐她?
可氣的是,沒有任何佐證,事情不到臨頭的一景、一幕,半個夢也真假難辨。
若當真吧,終日惶惶,到頭來或許只是虛驚一場,做人未免太累;當假了呢?搞不好是真的,到時難以補救,釀成大錯。
但很快,秦江就做出了決定。
有殺錯沒放過!草木皆兵總好過抱憾終身吧?!再怎麼說,人家好歹是文芳的表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意提醒提醒她,也算功德一件,如果事實有誤,最多挨她幾個白眼,又不掉半塊肉,嘿。
秦江看看時間,喲,七點整,這時候柳冰冰準備出門了吧?!所認識的柳冰冰,刻板、僵直,守時大概是這類人的準則。
牙也趕不急刷,秦江就跑斜對面門房叫喚:“冰冰表妹~,表妹~。”
對門倪彩房間倒是開門了,寧婧那小懶豬搓着乾澀地眼睛,抱怨且狐疑道:“鬼叫什麼!你找人表妹幹嘛?!”
“消災劫難呀。”秦江打着哈欠說:“大清早的候着她,容易嘛我。”
喀嚓,柳冰冰房門開啓。
一身OL職業裝,襯得她素淨淡雅,窈窕娟麗,秦江還聞到了淡淡的荷香,特有如沐林澗清風的感覺,精神不由一振。“早表妹。”
果不其然,柳冰冰回答了個白眼,也算是習慣性招呼吧,雖然另類了點。
秦江見慣不怪。“跟你說個事兒。”
“……”
“今天要上哪兒?去城外嗎?……不,別這麼看我,我沒歹意,就是說,你上哪兒都行,但千萬別坐你男朋友的車,或者任何男人的車,否則會有血光之災的。出車禍,明白不?!”秦江鄭重其事,只是惺忪的睡眼,和亂糟糟的雞窩頭,實在沒有說服感。
柳冰冰輕蹙娥眉,白癡似的看他。
秦江苦惱地撓撓頭髮:“您別不相信啊,我指着星星月亮發誓,絕不瞎說!”
柳冰冰不耐煩看看手錶,她的手兒很皎潔,幾乎能晃人眼,末了,不再搭理秦江,拔腿就走。
秦江急了,忙不迭拉她,一觸到那隻細膩柔嫩的皓腕,心頭便沒來由一蕩。
柳冰冰星眸細睞,厭惡盯着秦江的爪子。
秦江抵不住她的眼神,悻悻鬆手,可一撒手,柳冰冰照樣走人,沒輒了,只好該拉衣服。
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傢伙,平常好說好話,還學會不折不撓了?!“你幹什麼!”柳冰冰往日平平的語氣,已經顯出了嗔怒。
照爺爺和同室幾個女孩的描述,秦江是個複雜、迷一樣的男人,說出的話,往往如板上釘釘,基本上屬實,無奈柳冰冰一向對越囉嗦的男人,越反感,容易生起牴觸,所以,偏就不想跟他好好說話。
寧婧看不下去了,酸溜溜道:“喂,秦江,你這樣可不招人待見哈,哪有大清早就死纏爛打的,沒看人表妹趕時間上班嘛。”
秦江沒功夫顧她的心情,只對柳冰冰訕訕乾笑:“表妹,咱們一屋檐下生活,我能不望你好麼,再說文芳姐臨別交待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才一番好意……”
柳冰冰華麗轉身,懶得聽他嘮叨,徑直下樓而去。
“表妹!”秦江不死心地追着,繼續唐僧一般:“上車挨右邊坐,後坐也要記得系安全帶呀……”無奈啊,不盡人事,對不起文芳姐,跟柳冰冰窮磨菇吧,自己又遭罪,唉,做個囉裡八嗦的男人,真難~。
……
拐個屋角,柳冰冰坐上Linea,仍覺得腦瓜有些暈漲漲的。
討厭!既然知道我有私家車,怎這麼沒眼力勁,愣說我司機是男朋友,什麼人這是!……哎不對!他怎麼知道我有車?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坐車?怎麼知道我要往城外走?又憑什麼咒我出車禍?!
雖然窩火秦江煩人,但架不住秦江疲勞轟炸,翻來覆去的重申,柳冰冰想不上心都難,於是,不自覺挪向右邊座位而坐,還自動打上安全帶。
完了,柳冰冰都被自己的行爲弄得一愣。
咦?我爲什麼要聽那個傢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