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清脆,猶如玉落珠盤,秦江茫然站起來。“請問,您是殷妍小姐嗎?”
“是。”殷妍防備登徒子似的,觀量秦江。這年頭怪叔叔太多,總趁人不主意,便潑些不明液體到女生裙子上,不得不防。
“我是韓豐集團的職員,這是送給您閱覽的產品資料。”秦江愣愣遞過牛皮紙袋。
“謝謝。”殷妍神色鬆懈下來,接過文件,不再作任何交待,噔噔噔,高跟鞋踏着輕快步履,往房前而去,一邊走還一邊嚷嚷。“亮亮,我回來了,出來迎迎姐姐啊。”
秦江鬱悶不已。搞半天,屋裡還有個小孩啊,摁半天門鈴,不說請我進去喝咖啡,好歹也吱一聲嘛,我擱下文件就可以走,大家多省事。她這是……幫兄長帶小孩?姐弟孤苦,相依爲命?藉口表戚關係的私生子?嘖嘖,藝人的生活,真是亂七八糟……
事情就算辦完了,富康新區離老區一路之隔,秦江決定回家一趟。皆因臨時喬遷,趕得倉促,新居尚缺許多常備的生活用品,爲了省兩錢,還是從家裡拿吧。
回到家門口,便聽到內裡有動靜,好似有人在翻找東西,但秦江沒懷疑過會遭小偷,家裡沒幾樣東西可偷的,除了題字‘到此一遊’外,能下手的地方不多,只是這時候不早不晚的,誰會在家?小妹蹺課?老媽曠工?
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卻見趙美麗正在裡屋收收拾拾。
秦江奇怪說:“咦?你幹嘛?不會是趁我們不在,翻點啥東西去變賣吧?”
遽然聽聞人聲,趙美麗手中衣服嚇得掉落地上,回頭一瞧是秦江,氣便不打一處來。“作死呀?!進來也不敲敲門,嚇我一大跳!”
“現在不是你的上班時間嗎?”秦江若無其事跳開話題。
趙美麗瞥他一眼:“你呢?還不一樣早退,又摸魚了吧?”
“別提了,租房那兒要啥缺啥,連洗衣服的桶子都沒有,讓我咋辦?昨天穿的衣服,到現在還沒換洗呢。今天正好趁着外出辦差,我也順便辦辦自己的私事,回來拿點鍋碗瓢盆,再去買點日用品給倪彩。哎,對了,晚飯去我那兒吃吧,我整了一頓香噴噴的狗肉大餐,別說有好事不關照你哦。”
“不去不去,明知道我不愛吃狗肉。有心的話,幹嘛不請我去西苑撮一頓?!”趙美麗並不領情。
切!西苑,讓你海吃一頓,我不得賣身啊。“這種事想想好了,不要期望太高。”秦江掏空衣兜裡的物什,接着旁若無人解皮帶。
趙美麗窘悴別過臉,憤憤不平:“喂!別當我空氣好不好?!”
“你說你這人,也不自覺避避。”秦江理直氣壯。
趙美麗咬咬銀牙,對這潑皮實在沒辦法,恨恨跺腳轉身離開,但經過書桌前,忽而一件東西亮燦燦地,特別惹眼,趙美麗撈過來一瞧,是條項鍊,墜子小巧別緻,呈心形,秘銀色調,明顯,這是條女性佩戴的項鍊。
頓時,趙美麗毫無理由地腦充血,返身疾步逼近秦江,舉着鏈子,直視他眼睛,惡狠狠道:“說!準備送給哪個女人的?!!”
吐氣若蘭的芬芳,縈繞鼻腔,薰得秦江心頭輕跳,亦嗔亦怒的嬌顏,近在咫尺,恐怕自己伸個舌尖,就能舔到她輕薄的殷脣了。秦江大感壓迫,愣乎乎看看項鍊,突然醒覺,這項鍊正是從黃狗身上摘下來的,看它精緻,纔沒捨得丟。
秦江干笑說:“咳,這反應……是不是太激烈了?我沒打算送給誰,要是喜歡,拿去。”
“真的?!”趙美麗隱露一絲欣喜。
唉,女人的心思,比六月的天氣還難抓摸。秦江皮笑肉不笑說:“能不能先回避迴避,讓我穿褲子?”這才脫了一半,外褲掛在膝蓋處,極不雅觀。
趙美麗不經意地,瞄到秦江兩腿間鼓起的阜丘,不由心中一蕩,臉頰登時滾燙起來,但卻故作不屑,輕啐說:“又不是沒見過,害什麼羞呀。”
秦江忙不迭捂住下身的不雅:“你……你啥時候有偷窺嗜好的?”
趙美麗端着炙熱的臉,狼狽跑出臥室,剛走出門口,手機便震個不停。
“玲姐,什麼事?”趙美麗一面扇着涼風,一邊努力鎮定。“……哦,我沒出活兒,正休假呢……嗯?!……接接接,這差事我接,哈,她可是我喜歡的偶像……好,立刻就去。”
掛掉電話,趙美麗雀躍往裡屋喊:“秦江,我去工作了,出去記得鎖門哦。”
“知道。”秦江悶悶地答應一聲。“比親媽還磨嘰。”
……
女生一樣懂得欣賞女生,殷妍對新請來的家政,極爲滿意,直嘆如今家政人員的素質越來越高,已不再是半老徐娘們的天下,象趙美麗模樣兒俊俏甜美,人前給自己長臉,人後看着舒服,出得廳堂進得廚房,無可挑剔。
這還是趙美麗故意掩蓋了許多亮點,儘量打扮得平實一些,畢竟,傭人比僱主槍眼,甚至宣賓奪主,主人家哪還有什麼面子?差不多行了。
工作狀態下的趙美麗,非常敬業,初見自己喜愛的歌星殷妍本人,並沒有表現出狂熱,家政和歌迷是兩碼事,歌迷主要面對明星,家政主要面對拖把,對主人家有什麼傾慕的話兒,工作之餘,再作交流也不遲。
趙美麗秉持一貫操守,壓住心底歡欣,客套幾句,聆聽殷妍叮囑工作內容和注意事項,便開始整理別墅的裡裡外外。
短短兩年家政生涯中,這次服務殷妍,也算是最命苦的一次了,皆因房子是臨時租的,自打上任租戶搬走後,遺棄有不少的破爛和一屋子灰塵,這裡裡外外都要細緻清理,一趟下來,害趙美麗的腰兒,差點支不起來。
“殷小姐,還有那些地方需要我特別清理嗎?”頭上包着方巾的趙美麗,依然顯得輕快而躍動,職業精神面貌,做得很足。
殷妍無精打采說:“廁所燈不亮,幫換一下。”
“嚇?”
燈泡?燈泡也要我換?趙美麗扶着發昏的腦瓜。天啊,明星不是該有一羣隨行扈從的嗎?我還以爲只是來協助他們工作而已,沒想本姑娘卻是主要勞力,衰啊衰!還不如往常伺候那些老邁的富豪鰥夫呢!
趙美麗換完燈管出來,卻發現殷妍蛾眉愁蹙,面容帶着兩分懊惱、三分沮喪,雙手攏膝捲縮於沙發上,楚楚可憐,生象丟了只Hello Kitty的小孩兒,便關切問:“殷小姐,你狀況不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殷妍姿勢不改,持續失神狀態。
本着關懷僱主的職業道德,趙美麗探手至她面額,測試體溫,不想原來蔫怏怏的殷妍,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波光閃奕。
“你!”殷妍死死盯着趙美麗的皓腕,亢奮嚷道:“這鏈子哪來的?!”
還能怎麼來,今天上午從秦江那兒搶來的唄。趙美麗掙掙被她握得有些生疼的手:“我……我弟給的。”
“你弟?你弟怎麼得來的?”殷妍繼續逼問,一點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趙美麗一時詫異莫名,看她那緊張的勁兒,莫非……這本來是屬於江江和她的定情信物?不!打死也不信!江江一天不倒黴,就算是老天眷顧了,裡面肯定有蹊蹺。“不知道,咳,其實……我和他不算親姐弟關係啦,只是有點熟的鄰居而已,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事。”一分鐘之內,秦江身份連下三級,干係被撇得老遠。
“這鏈子是掛在我家狗狗身上的,你看,後面有我的名字。”
趙美麗茫然辨認墜子背面,果然,上面刻有個‘殷’字,接着,腦海中立刻幻出一些不美的畫面來:夜黑風高之時,某男子鬼鬼祟祟摸進富康別墅新區7-6號……
感覺象被逮了個現行似的,趙美麗忙摘下鏈子,遞了回去,尷尬道:“咳,對不起,既然這樣,物歸原主吧。”
“我不在乎鏈子,只想知道那隻狗狗怎樣了?”殷妍焦急搖着趙美麗手臂。“趙姐你倒是說啊!你那熟人怎麼得到的?”
鬧半天,她悶悶不樂,就因爲丟了一條狗啊?趙美麗乾笑說:“回頭我幫你問問。”
“我現在就和你去找他,好嗎?”殷妍又是期冀,又是堅持。
趙美麗思前想後,最後,狠狠一拍桌子。“好!我帶你去!”那個樣子,比殷妍還義憤,其實,主要的氣憤‘點’在於,臭小子偷啥不好?偏偏偷條狗鏈,自己竟然還傻乎乎搶來佩戴,四處招搖顯擺,這臉可丟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