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亦辰被一陣浪花拍得渾身溼透,而且浪頭之中暗藏的勁力,也讓他不禁後退幾步。
小九沒有料到,雨亦辰竟然會突然衝出來幫自己擋下這番攻擊,在小九看來,眼前的那個身穿黑衣的祁震,多少與自己之前的瞭解有不符合之處,所以刻意以言語挑釁,只不過對方的反應比自己還要激烈,哪怕小九的外表只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卻也毫無顧忌地發動攻擊。
小九修爲特異,即便在異境之中也能強行施展出幾分實力,所以眼前撲來的浪花,本來是毫不畏懼的。可是雨亦辰卻不知道,主動挺身而出,被拍了個落水狗的模樣。
“師兄!你沒事吧!”小九趕緊問道。
雨亦辰搖搖頭,巨劍拍起的浪花暗藏陰柔勁力,但對方明顯沒盡全力,所以自己也沒有受傷,然後對着礁石一旁的黑衣男子說道:
“你這人怎麼如此蠻橫!小九師弟不過童言無忌,你竟然直接出手,還講不講道理了?”
黑衣男子言道:“哦?你這傢伙,看起來比你的師弟還要沒用,竟然還想逞英雄嗎?”
雨亦辰一時語滯,只好說道:“玉符就在你手邊,何必在這裡惹是生非。”
“哈哈哈!”黑衣男子發笑起來,笑聲有幾分古怪的尖銳,然後直直看着雨亦辰,說道:“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
只不過沒等雨亦辰回話,從河流的上游,傳來一個豪邁聲音:
“好你個祁震,我原以爲關於你的事蹟,多是旁人污衊,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衆人回首觀望,卻見一名白衣漢子威風凜凜、單腿立在流動的河水之上,眼尖之人就會發現,白衣漢子足下有一根纖細的蘆葦杆。
“好高深的武功!”小九自然也是看得清楚仔細,內心暗道:“此人一葦渡水,完全憑着內勁漂浮於水面之上,完全不亞於仙道法術……我原以爲玄天宗內盡是只懂得修煉法術的羸弱之人,如今武學高手屢屢出現,玄天宗的底子還真是深不見底。”
“你是誰?”黑衣男子盯着白衣漢子,語氣頗爲不善,握着巨劍的手也暗中使勁。
“洄光長老座下,丁長氣!”白衣漢子報上自己的姓名,言語之中不見氣息喘動,可知此人武學表現尚未見底。
“我還沒聽說過洄光長老有你這麼一個弟子。”黑衣男子有些質疑。
丁長氣定住身形,足下蘆葦杆不再隨着河水下行,離着黑衣男子有兩丈距離,說道:“我平日裡在門外做事,少有駐留宗門時日,前段日子迴歸宗門,恰逢天元論會,打算鍛鍊自己一番。”
丁長氣看着黑衣男子,眼神之中帶着些許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問道:“我從師父口中知道你的不少事情,前日你不是在馨園之中失蹤了嗎?爲何會出現在此地?你可知宗門上下派遣人力尋你不得。”
黑衣男子將巨劍橫在身前,說道:“我命大,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怎麼?不准我參加天元論會嗎?”
丁長氣微微皺眉,說道:“長門發生如此驚變,你既然生還,便應該第一時間告知掌門真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丁長氣察覺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問話一畢,縱身躍起,凌空一拳便衝着黑衣男子而去。
異境之中無法施展法力,但是真氣流轉不受滯礙,而且武學高手另有手段,只見丁長氣出拳瞬間,拳頭左近發出“啪啦啦”的微響,然後一股拳風直撲黑衣男子而去。
黑衣男子臉上笑容一閃而過,隨即一旋巨劍,巨劍寬厚,護住黑衣男子全身,拳風全數擊在劍身之上。
當
巨劍表面發出一陣顫抖不已的聲音,拳風餘波隨着劍身偏折而開,在黑衣男子身邊炸出一道水柱。
丁長氣只一擊,就展露出不凡手段,在場衆人都是玄天宗的門人,卻無幾人敢保證自己能夠不施展法力便做到這般程度,更別說直面丁長氣的猛烈拳風。
而小九在一旁也看出竅門,內心暗道:“好巧妙的手法,這個丁長氣看着耿介威猛,但是出拳瞬間,拳頭真氣暗爆,鼓動周圍空氣,方能發出如此拳風。實際上這招消耗的真氣並不多,然而要修煉出這個手法,鍛鍊必定長久。”
丁長氣擊出一拳,雖然威猛,卻不見成效,然後落在河面之上,河水瞬間漫過他的膝蓋。
丁長氣落地之後,並沒有直接發動攻擊,而是佇立在原地,衆人都疑惑他有何打算,然後黑衣男子卻好似察覺到什麼,全身乍然緊張起來。
黑衣男子的緊張是有道理的,丁長氣受其師洄光長老點撥,精修武道,最擅長的就是蓄勢待發,即便平日裡不動武的時候,全身上下也積蓄內勁,就好像一柄不斷繃緊的弓弦一樣,而就是在這種面臨強敵的時候,將積蓄勁力放出。
丁長氣緩緩將身子壓下,然後旋身大半,一條腿在河水之中橫掃而出,動作緩慢,看起來被水流阻擋,導致難以施展全力。
但是下一個瞬間,丁長氣周身河水竟然被全數抽空,伴隨着單腿橫掃之力,上下游都被捲起一陣巨浪,直撲黑衣男子而去。
巨浪席捲,水流涌動之間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駭人聲音,彷彿圍觀之人都身處於巨浪之下,看着整條河都好似被丁長氣一人當作畫卷一樣提起,讓人懷疑,那單腿橫掃的力量要是直接集中自己身體,會不會瞬間變作一灘血肉模糊的穢物。
巨浪翻天,瞬間就直撲礁石,黑衣男子高舉巨劍,有如擎天之姿,猛然下劈,巨劍表面有如暴風旋攪,直撼巨浪而去。
轟!!
一陣劇烈的震盪,從兩方交接之處傳來,巨浪被劈開兩半,化作兩段的浪頭,內含勁力無匹兇猛,好似被火星點燃的油桶一樣,瞬間再度炸裂,就在黑衣男子的身旁,向內擠壓。
原來丁長氣此招乃是接連不斷的攻勢,即便黑衣男子可以破開巨浪,然而蘊藏在巨浪之中的勁力也會繼續發動攻擊。
但是黑衣男子反應極快,旋身劈砍,頓時真氣覆蓋在巨劍之上,氣勁密佈劍身,不停舞動,將周圍水花全數拍開。
而周圍的人羣頓時遭殃,兩人相鬥波及頗廣,很多人還是第一次碰見威勢這麼宏大的武學相鬥,根本沒有料到能夠使得周圍環境爲之一變。
黑衣男子拍開周圍炸裂的水花,將河流兩岸的樹木擊得千瘡百孔,就連每一滴小水珠,都堪比鐵錘砸下的力量,使得周圍衆人紛紛逃離。
而雨亦辰跟小九兩人也早早就躲在一塊河邊大石之後,聽得石頭另外一側有如金鐵鑿擊的聲音,雨亦辰也不得不心驚膽顫,低聲說道:
“看來我剛纔不該這麼自以爲是,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厲害!”
小九臉上卻是帶着興奮之色,說道:“師兄,你不覺得這纔是天元論會的重點嗎?沒想到,玄天宗之內還有這麼多厲害的人物,即便不運使法力,都有這樣強悍無匹的手段,這可真的是大開眼界了!”
“小九師弟你還能笑出來?那個穿黑衣服的就是你說的祁震?真夠兇神惡煞的!”雨亦辰心有餘悸地說道。
小九哈哈一笑,說道:“師兄,我可不敢說那個人就是祁震,至少真正的祁震,比這個穿黑衣的還要兇上許多!”
“是嗎?真希望我永遠碰不上他。”雨亦辰祈禱道。
兩人在大石後面交談,丁長氣也沒有停下攻勢,一蹬步,身後本來重新涌來的河水再度被強大勁力逼開,相鬥的兩人就在乾涸的河牀上奮盡全力互相搏鬥。
丁長氣雖然沒有兵刃,然而拳腳功夫速度迅猛無論,就好像一道白影,在黑衣男子的手邊不斷圍繞,只聽得噼裡啪啦一陣亂響,就好像撕開麻布一樣密集的聲音。
然而黑衣男子也絲毫不落下風,巨劍佇地,足下步履移轉,僅在方寸距離之內,或是避開丁長氣的攻擊,或者是以巨劍劍身格擋。
僅僅數息功夫,兩人來往相鬥就極爲頻繁,知道上游的河水終於慢慢流淌而下,丁長氣才向後一躍,跳到岸上。
丁長氣緩緩吐息,一股潮熱氣息從他身體各處升騰而起,如此激烈迅猛的拳腳來往,筋骨之間氣血運轉已至巔峰,丁長氣鬆開毛孔,以穴竅吸納靈氣,不斷提化真氣,臉色也變得好像煮熟的蝦蟹一樣紅。
丁長氣作爲攻擊的一方,消耗尚且這般猛烈,黑衣男子應該也不輕鬆纔對,但是那人的臉色卻無絲毫變化,而且臉上有如凝固了一般,自始自終都還是那張冷峻僵硬的面孔。
“師兄你看看,那個傢伙臉色還真夠淡然的。”小九從石頭後面鑽出,說道。
雨亦辰也探出頭來,說道:“就是那個祁震?看來他還是要比丁長氣厲害一點啊。”
“哼哼,我看不一定,丁長氣氣息強烈,這是與他修煉有關,至於這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祁震,想要戰勝丁長氣,不費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了。”小九點評道。
而丁長氣換氣完畢,也看出黑衣男子的幾分端倪,問道:“我聽說祁震乃是刀法行家,你爲何使得卻是這般模樣的巨劍。”
黑衣男子聲音低沉道:“用什麼兵刃,也要輪到你來質疑嗎?”
丁長氣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是祁震,這點實力也太讓我失望了。”
“怎麼?”黑衣男子眼神之中有一絲微妙變化。
丁長氣直言道:“縱天道場的袁老黑我見識過,雖然爲人品性下乘,可是肉身爐鼎相當強悍牢固,我要殺他,不過反掌之間,可是要將其脊椎打成碎末,而且不傷其性命根本,我自認做不到。但是你……力量之間或許能夠與我所認識的祁震比肩,但是武學的精妙細微之處,你比祁震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