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自然不會主動去挑釁鏑鋒子,而且身旁的玉恆也不會讓他這麼做。
“鏑鋒子向來狂妄慣了,與他的師尊越河生一樣。”玉恆低聲說道。
“越河生嗎……”祁震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當初在天威谷比武大會,何茗與葛池的那一場,正是蒼雲劍宗的越河生作爲仲裁。
如果是修爲高深、地位崇高的仙道修士,有幾分傲氣還屬正常,可是這鏑鋒子來到玄天宗、這個天下仙道宗門魁首的地方,還能保持着相當自信與狂傲之氣,簡直是讓祁震深深以爲對方是思想混亂的傻子。
“罷了,這樣的傢伙還是少招惹微妙。”祁震對於如鏑鋒子這樣的人,面對譏笑嘲諷並不在意。
突破了蹉跎劫之後,祁震對自己目前所作所爲、以及目標十分明確,對這些外人言語帶來的榮辱是非並不掛礙在心。若要較真,祁震不過是一介玄天宗的外門弟子,還要蒼雲劍宗鬥劍部的一名長老這般對待,到底是誰丟身份還是兩說呢。
發現祁震竟然毫不在意鏑鋒子的言語欺辱,玉恆有些吃驚,雖然沒有表露在臉上,但還是不禁問道:
“看來你倒是挺鎮定的,我剛纔已經準備要將你制住了。”
祁震苦笑着看向玉恆,說道:“怎麼?我就這麼像是喜歡動武之人嗎?再說了,鏑鋒子的修爲應該比你我兩人都要高吧?我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他?”
玉恆卻是說道:“執戒部雖然大部分時間將精力匯聚在長門天元峰之上,可是對玄天宗諸多洞府傳承也不是絲毫不瞭解情況,就在你入門後不久,碧波洞府首座秉燈真人率徒滋事,最初反抗之時,應該也有你的份吧。”
“玉恆師兄想說明什麼?”祁震沒想到,連這種事情執戒部都這麼清楚。
“秉燈真人再怎麼作風惡劣,依舊還是煉氣境九階的高手,金丹已成,能夠與之抗衡一二,足見你手段玄妙。”玉恆臉上一成不變的剛正似乎也有些減緩,對祁震有些讚許。
祁震試圖反駁道:“當時霞風洞府裡可還有我的三個師兄,是他們修爲高超,我可沒有幫上什麼忙。”
玉恆說道:“修士鬥法,兇險至極,你如果修爲比他們三人相差太遠,以秉燈真人的修爲,絕對可以製造出你們師兄弟之間的破綻……而且我聽說,秉燈真人在事後,曾經來長門求取養神丹藥。”
聽見玉恆的話語,祁震不覺得自己修爲真的有多高,畢竟當初面對秉燈真人和他座下的弟子們,霞風洞府的四人應對得十分艱辛,而祁震也僅僅是能夠施展出一次憤斬。
可是讓祁震意外的是,憤斬一式對秉燈真人竟然有所影響。憤斬一式傷神破法,乃是將刀法修煉到極致、內心所蘊生而出的無邊斬意,而且祁震能夠養出如斯斬意,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劈道”那特殊的材質。
“可是這也無法說明我是鏑鋒子的對手啊,畢竟他可是蒼雲劍宗鬥劍部的人,修習武道,若是面臨戰鬥,尤其是這種近身搏鬥,鏑鋒子恐怕經驗要比我豐富啊。”祁震雖然這麼說,但是如果有機會,祁震還真的想與鏑鋒子較量一番,至於目的爲何,那就任由外人評說了。
“武道比鬥、最終還是要回歸近身肢接,修爲再高之人,可不敢說自己在這方面便是能夠全盤掌握,拳腳搏擊之間,兇險只在方寸之間,比仙道法術要下的功夫只多不少,你是深諳此道之人,我知道的。”玉恆非常自信地說出這番話來。
祁震故意看向一旁,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玉恆的這番話,祁震自己十分地贊同,也是《霸仙真解》之中,非常重要的一點。
“唉,反正就是不讓我動手就是了……”祁震有些鬱悶,自己被玉恆誇成這般,但卻不能爽利地運動一下拳腳,當真憋屈。
不過好在天元論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到時候有的是機會,雖然不知道這一次天元論會具體是怎樣舉行,可是按照流光真人的說法,鬥法之類是跑不了的,到時候自然可以印證一下自己修爲實力如何。
而看着空曠近乎平原的青石平臺,祁震也不禁好奇,這一次的天元論會,陸先生所說的開闢異境,會是怎麼樣的一副場面。
祁震一邊思考,一邊繞着青石平臺,如之前悟出“移地遁”那般,不斷在運轉體內真氣,繼續熟悉這門新悟出的御物之法,只不過祁震的速度刻意放慢,不打算在大白天引人矚目。
可依舊還是有人找上了祁震,而且完全出乎祁震的意料之外。
“這位小哥,你就是祁震,沒錯吧?”
正當祁震繞着青石平臺足足大半圈之後,一名身穿綠羅袍的女子迎面走來,帶着陣陣林木清香,語氣十分開朗。
“哦?這位仙子是……”祁震看見這名綠衣女子,頓時感覺心神安寧,卻又不乏生機飽滿之感,彷彿體內真氣也有些躍動。
“哈哈!仙子!”綠衣女子沒有絲毫矜持或者含蓄,聽見祁震這麼稱呼,捧腹大笑起來,笑聲爽朗豪邁,讓遠處之人也不住地想祁震這個方向看來。
祁震不敢有什麼言語,只好等到綠衣女子笑聲慢慢停止。
“從來沒有人這麼叫我,你知道嗎?”綠衣女子笑得淚水都擠出來了,一邊擦着眼角一邊說道。
“仙子修爲高絕,在下敬慕。”綠衣女子給祁震帶來的感覺很是獨特,而且就在祁震運起“移地遁”行走之時,這名綠衣女子像是踩着某種固有的方位與樞紐,有意無意地阻擋了祁震的去路,卻又像是與祁震偶遇一般,顯得那麼的自然。
有這般玄妙修爲之人,估計是煉神境修士,所以祁震不敢大意。
綠衣女子擺擺手,就好像世俗酒肆裡混跡多年的老酒鬼,與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林木清新完全不同,說道:“別仙子不仙子了,直接叫我棲梧桐得了,我是祁黛的傳法上師哦!”
“什麼?!”祁震吃了一驚,這個名叫棲梧桐的綠衣女子竟然就是祁黛在神農谷的師父,難怪這一身的氣息這麼獨特,然後趕緊打聽道:
“祁黛她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了?修煉可還順利?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祁震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棲梧桐看着祁震那副着急的模樣,本來已經按下的笑意又重新張揚出來:
“哈哈哈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祁震竟然是個管家婆似的,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呃……”祁震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說道:“抱、抱歉。”
“咳咳!”強行壓下滿臉的笑意,棲梧桐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遞給了祁震,說道:“這就是祁黛那小姑娘說要我帶給你的信,你收好了。”
祁震接過書信,上面還留着淡淡餘溫,讓人感覺就好像觸摸到真實的肌膚一樣,讓祁震驚訝於棲梧桐的開放。
祁震取出內中之信,雖然只有兩頁,卻佈滿了蠅頭小楷、字跡娟秀,內中所寫,大多都是祁黛自拜入神農谷之後的日子。
從信中看來,祁黛在去到神農谷之後,就立刻拜在了棲梧桐的門下,而且修爲進境頗快,如今已有煉氣境三階的修爲。
雖然這樣的速度好像還比不上祁震,可是像祁震這樣的修爲進展,仙道千年難得一見,而且玄天宗並沒有大肆宣揚這一點,所以如祁黛這般,修爲攀升之人,在神農谷內也很受重視。
信中還說道,祁黛這段日子需要閉關清修,以臻修爲境界,而她的師父棲梧桐被神農谷安排爲天元論會的觀禮之人,所以託付她,交代祁黛在谷中的經歷,好讓祁震安心,而且在此之前,就已經寫了一封信迴天南之地的祁家,告知家人平安。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祁震低聲呢喃道。
祁震並不渴求祁黛修爲要進展多迅速,相反的,平平穩穩、無風無浪,那樣或許更好。
但是這個念頭一出,祁震就立刻警醒,沒想到自己剛剛突破了蹉跎劫,這種希望身邊親近的仙道修士能夠避免困苦的想法就有出現了,蹉跎劫的糾纏,當真可怕。
將信件收好、放入乾坤囊的最深處,祁震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身前的棲梧桐深深行了一禮,說道:
“多謝棲梧桐前輩,日後還需要請您多加指點祁黛。”
棲梧桐看着祁震,安然接下對方的禮數,然後說道:“祁黛體質特異,雖然適合修煉仙道,但是日後劫難只多不少,你能夠壓下蹉跎劫的影響,可見你的修爲已經十分深厚了。”
“前輩過獎了。”祁震說道。
棲梧桐語氣平緩地說道:“祁黛我自然會用心教導,你也不用想太多,她不像你這般、註定日後要將天下仙道攪得風雨連天,神農谷裡安寧的日子,是讓她好好修煉的機會……”
說到這裡,棲梧桐突然靠近過來,不等祁震的身體有所反應,臉頰就已經出現在祁震的眼前,櫻脣對着祁震耳邊低聲說道:
“未來劫數,祁黛或許會是你的助力,但……不是現在,如今天下仙道風波詭譎,祁黛在神農谷會比任何地方更加安全,所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你就別打算與她聯絡了。”
棲梧桐的聲音很是低沉,一反剛纔開朗女子的態度,反而言辭之中略含威脅之意,讓祁震也暗暗心驚。
但是棲梧桐一說完,就立刻退開,臉上還是那樣的陽光笑容,拍着祁震的肩膀,說道:
“年輕人肩膀挺硬朗的,以後可是要有大擔負啊!”
說完,棲梧桐就瀟灑轉身,隨意揮手,示意自己離開,祁震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感嘆還是放鬆,總之就是百感交集,到最後,只好對着棲梧桐的背影,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