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親眼見識過天元峰上的禁制雲海天雷,其威能的確是人力所不可力敵的。 修士鬥法,所面對的終究是眼前的敵人,加之仙道修士本質還是希望能夠長生久視,竭力死戰者大多寥寥無幾,所以玄天宗造就的雲海天雷,成爲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至強禁制。
然而云海天雷再強大,也需要依賴天元峰、甚至是整個玄天山脈的靈氣生髮之機,方能夠運轉千百年不休止,而且平日裡這麼強大的禁制,也不可能保持着警戒禦敵的狀態,否則整片山脈的天地靈氣都要被抽調一空,無益於門人修煉。
除了雲海天雷之外,中州仙道對天雷一道最不吝讚譽者,乃是蒼雲劍宗的鎮派神器——指雷。
蒼雲劍宗的傳承,在中州仙道之中算是比較特異的,一門上下盡是劍修,就連鎮派神器也是天成劍形神器,加上天雷淬鍊,只要是修得劍宗神器秘法,駕馭指雷神劍者,可當天下八分鋒芒!
巫城子這兩個多月裡,幾乎將整個天南之地翻了一番,他的本意是想找到何茗,終於在最近幾日,瞭解到何茗很有可能出沒於天南與苗疆交界。
何茗對於蒼雲劍宗的重要性,甚至遠超於祁震在玄天宗身份地位,而且是日後極有可能作爲劍宗最重要的門人,別說巫城子,整個蒼雲劍宗得知何茗失蹤的事情,都會不遺餘力地去尋找。
巫城子得到劍宗掌門廬江客的授意,請出了鎮派神器指雷,兩個多月裡沒有一刻停歇,將天南之地的每一處角落都搜尋清楚,直到他抵達苗疆邊界。
祁震和豢蛇君的戰鬥引動了極爲強烈的法力波動,尤其是黑天大羅網和焚風法術,每每皆是引動方圓十幾裡的靈氣激盪,無需以神識查探,一般人望向兩人相鬥的方向,都會感覺到心悸不安。
而巫城子路過附近。自然會動念過來查看。他在天南之地這段時間,多少也瞭解了此地的情況,不像中州那般環境,偶爾飛過一個小山頭,可能都會遇見地上有修士的洞府。
天南之地雖然不如中州廣袤,可是修士聚集的密度極低,所以一旦有修士鬥法。在巫城子的神識之中就會顯得異常突出,而苗疆則更加遙遠荒蠻。此地本不可能有仙道修士的出沒,所以更加引起巫城子的懷疑。
然而當他靠近之後,便立刻察覺到一陣濃烈的陰邪氣息,那是黑天大羅網消散後,還存留與漫天空氣中的邪氣,巫城子立刻便明白了,有魔道妖人在苗疆地界避居百年!
這位脾氣暴躁的老輩劍修,二話不說,風雷劍氣從天而降。朝着豢蛇君射去。
雖然距離遙遠,可是巫城子還是能夠分清楚,地上相鬥的兩人,何人操使着魔道法術,風雷劍氣劃破空氣,炸出陣陣漣漪。
祁震如果沒有帝王鋒在手,對天下鋒芒的敏銳直覺。恐怕這一瞬間還未必能提前察覺到。而就當他避開之時,風雷劍氣絲毫不留餘地遍及豢蛇君全身。
可憐豢蛇君那甫脫胎換骨、再造骨肉的全新身軀,還沒得意多久,就被世上罕有的神器威能,給削去半條命。
豢蛇君一身表皮創傷孔洞,鮮血淋漓。卻還堅持着沒有倒下,可見這新生軀體是何等強悍,兩手空空地受神器一擊而不滅,豢蛇君也有足以自傲於天下的資本了。
不過祁震不會再給豢蛇君任何逃跑甚至反撲的機會,他也沒有再動用帝王鋒,而是從乾坤囊中取出準備多時的九寒冰刺,以法力催動。頓時寒霜遍地。
九寒法力徹底包圍豢蛇君,眨眼間就凝凍住豢蛇君的身體,結成薄薄的冰殼,極寒的法力,甚至連人的精神也會凝凍,神識阻塞,就好像昏昏欲睡的老人,再也撐不起眼皮。
“蒼雲劍宗巫城子,請問是何方高人?”巫城子駕馭劍氣緩緩降下,聲音洪亮,就連周圍的寒氣也爲之一顫。
祁震收起冰刺,拱手說道:“晚輩玄天宗祁震!不曾想會在此間碰見劍宗前輩。”
“你就是祁震?!”巫城子的聲音陡然增大,風雷一響,瞬間逼近了百丈距離,死死盯住祁震。
祁震被對方強橫法力嚇了一跳,他剛纔就留意到對方手中的暗金色短劍,心想那便是劍宗神器,微微按下心中震驚,說道:“正是晚輩,不知……”
“何茗呢?!你把我們蒼雲劍宗的何茗拐到哪裡去了?!”巫城子一把捏住祁震的肩膀,大聲喝問道。
巫城子自然知道祁震失蹤、何茗跟隨尋覓的事情,只不過眼下何茗沒找到,反而遇見祁震,自然下意識地一位是祁震將何茗藏匿起來,也難怪這位前輩劍修心急如焚。
而巫城子這麼一捏,指間劍氣自然迸射,如果不是祁震之前突破到了金丹境界,這麼一下,經脈必定暗受內創不可,但武脈深處還是感覺到一絲絲痛楚。
“前輩請聽我解釋!”祁震後退一步,掙脫了巫城子的手掌,恭敬說道:“晚輩之前隨門中長老與其他七宗門人趕回天威谷,路上遭遇伏擊,我被一名煉神境散修擄走,幾乎身死。幸虧路遇高人相救,在苗疆養傷兩月有餘,這才方從苗疆深處來到此地。又恰逢得知此地不遠處的烏龍城有魔道妖人蟄伏行惡多年,這纔出手鬥法,不曾見過貴宗何茗道友。”
“你真沒見過?”巫城子也稍減怒意,發覺祁震剛纔退身掙脫的微妙,發現此子可能已有金丹境界的修爲,心中暗暗震驚,而且祁震言辭中不似有假,但還是讓巫城子一時之間難以盡信:
“你說你被煉神境散修擄走,這一點我已經聽你們玄天宗的雲笙長老說了。可你卻說路遇高人相救,你倒是說說,是怎樣的高人,能從煉神境修士手下將你救出,又怎麼會千里迢迢送到苗疆深處救治養傷?”
如果整個過程不是祁震自己親身經歷,祁震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讓人難以相信,只不過雨亦辰的身份來歷,是否要全然對巫城子說明呢?祁震覺得有些犯難。只能回答道:
“那位高人……晚輩不欲透露其名諱,只能告知門中尊長,請巫城子老前輩不要介懷。”
巫城子的眉毛抖了抖,想生氣卻又沒法,他如今已經察覺到了,祁震的修爲的確是金丹境界的不昧靈心。失蹤三月、經歷生死,方從激戰中脫身。卻還能言談自如,辯明世情。可見祁震的修爲根基深厚。
祁震的名聲,巫城子也是早有耳聞,可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在仙道之中不過揚名半年左右,就已經有了金丹境界的修爲,就連玄天宗那被認定爲下一任掌門接班人的莫機鋒,也要一甲子的修煉方有這般境界,莫非祁震真的是天生的應劫之人不成?
“罷了,這些細節我就懶得問了。”巫城子擺擺手。既然祁震沒有死,那麼事情就方便多了,何茗要找的人就是祁震,這麼一來,將祁震的消息廣爲散佈,何茗自然就會迴歸。
“你且隨我回天威谷,玄天宗爲了找你。已經幾乎將整個天南之地顛倒反轉了!”巫城子沒好氣地說道。
祁震想了想,說道:“前輩,非是晚輩不願,只是在烏龍城之中,晚輩還有一些俗務,不如前輩先行迴天威谷。告知消息。晚輩隨後便歸。”
“哼!哪裡來的這麼多俗事!”巫城子冷哼說道,然後看着那被九寒法力凝凍住的豢蛇君,問道:“這個魔道妖人是什麼來頭?”
祁震將豢蛇君的來歷身份、以及在苗疆這幾十年間的行徑解釋了一通,巫城子自然不會對這些妖邪有什麼好臉色,指雷一動,風雷劍氣貫穿豢蛇君周身,如冰雕一樣的豢蛇君。整個身軀支離破碎,散作一地碎冰,只有一個頭顱尚且完整,但眉心處還是被劍氣洞穿。
祁震自然相信,在指雷神劍的鋒芒之下,豢蛇君不可能再有生還的可能了,但是面對豢蛇君的破碎屍身,祁震還是不禁低聲嘆息。
豢蛇君辛辛苦苦、潛身縮首,費百年艱辛才重新脫胎換骨,有了這麼一個重獲新生的機會,卻還沒來得及多多享受,就此葬生莫名,死前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其實真要巫城子對付豢蛇君,也不可能這麼輕鬆簡單地將其殺死,如果沒有祁震與之相鬥時久,使得巫城子根本沒有留意到天上風雷劍氣,巫城子還不至於連一道防身的法術都釋放不出。
而且巫城子所持,乃是劍宗神器,號稱佔天下鋒芒八分,即便是祁震手中的帝王鋒,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巫城子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住,還是有原因的。
“沒想到遙遠如苗疆,還有這般魔道妖人蟄伏,看來除魔大業並不容易啊。”巫城子也心生感嘆,作爲仙魔大戰走過來的人,更是另有一番感觸。
祁震將豢蛇君的頭顱收走,作爲給無影君的證明,巫城子見狀沒說什麼,只是跟祁震囑咐道:“你俗事了畢之後,要儘快回到天威谷,如果路遇何茗,便與她一同歸來,路上切莫耽擱太久!”
祁震躬身行禮道:“晚輩明白,一定會盡快趕回!”
巫城子應了一聲,隨即御劍飛天,看方向是直奔天威谷而去,看來他還是非常急切將消息傳遞出去。
而既然豢蛇君已死,苗疆可謂是除去一大禍患,祁震沒有不敢多加停留,飛速趕回烏龍城。
可是就在祁震距離烏龍城還有十來裡之時,北方天空迎來一道金色劍光,在祁震面前止住前進,金光散去,顯露出一人,正是何茗。
當何茗看見祁震之時,美妙的胸脯不斷起伏,隨後又歸於平緩,好像放下心中重擔,然後對着祁震燦然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