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尋煩惱,她這純粹就是自尋煩惱!脣角漾出抹淡淡的苦笑,連城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或許是累了,方躺回枕上,暗忖:明日見着面,不就知道皇帝找他何事了麼?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近乎一夜,將夏日裡的炎熱氣息帶走不少,加之今個的陽光並不是很紅,且清風習習,讓人的心情沒來由得清爽舒適。
申時左右,朝中五品以上官員府中的待嫁小姐,在貼身婢女陪同下,乘坐馬車皆往皇宮而行。
寧遠侯府門口,停放着三輛馬車,顧駿牽着大黃,不高興道:“二姐,咱們不帶大黃,成嗎?”
撫着他的發頂,連城微笑着搖頭,道:“一大清早,陳公公就親自來咱們府上,說十一公主想大黑,大黃,要咱們將它們都帶進宮呢!”說着,她俯下身,湊近顧駿耳畔,壓低聲音又道:“考慮到大哥的雙腿尚未完全康復,我便與陳公公扯了個小謊,說大黑不太舒服,只能帶大黃進宮,陳公公遲疑了好一會,才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說回宮自會告知皇后娘娘,省得十一公主到時耍起小性子,所以,你不許再生氣,再發牢騷了,知道嗎?”
顧駿晶亮的眼眸眨了眨,道:“那什麼十一公主可真煩。”
“別亂說話。”嗔他一句,連城柔聲道:“十一公主很可愛,見到她,你就會知道。”
“二姐,留大哥獨自在府裡不會出什麼事吧?”顧寧這時湊到連城身旁,壓低聲音問。
連城微微一笑:“放心,不會有事。”府外有宮廷高手隱藏,府內又有侍衛四處巡邏,就是主院門外,還有大黑守着,亮誰也不敢大白天的闖入府中作怪!再者,兄長的身份並未曝光,即便有人想要生事,也不會找他的麻煩!
語落,連城和顧寧坐在前面一輛馬車上,顧駿則牽着大黃坐上中間那輛車,離影與皇甫穎,喚碧三人則是乘坐最後那一輛。
三輛馬車緩慢前行,喚碧見皇甫穎絞着手指,小臉微白,好似滿心都裝着心事,不由問:“穎兒你這是怎麼了?”
皇甫穎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你是不想進宮對不對?”想了想,喚碧看着她又問。皇甫熠咬住脣,這次沒搖頭,但依舊未發出一語。喚碧見狀,似是想到什麼,輕笑道:“別擔心,二小姐不會把你送回宮的!”
“我,我知道。”皇甫熠擡起頭,低聲說了句。
“那你在擔心什麼?”
喚碧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皇宮裡好可怕,我一想就渾身打顫。”秀美的臉兒微有些發白,皇甫熠說話的聲音又落低些許。
“你呀,膽子怎還這麼小?”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喚碧聲音輕柔,安慰道:“你和原來已經完全不一樣,無論是樣貌,還是身形,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沒哪個能認出你的。”皇甫熠略顯呆怔的眼眸閃了閃,問:“真的嗎?”
喚碧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馬車行至宮門口,連城一行相繼步下馬車。
“定國公主,你們來了!”藍鳶奉皇后之命早早地就在宮門口等着,看到連城姐弟三人走來,忙迎上前一一間見禮。連城笑着點了點頭,便招呼顧駿,顧寧跟上,隨藍鳶去了棲鳳宮。與皇后說了會話,看距離選妃宴開始還有段時間,連城姐弟三人,帶着十一公主,就到了御花園中。
“寧兒,你和駿兒一定要看好大黃,莫要它傷了靈兒。”見十一公主和顧駿逗弄大黃玩得開心,連城與顧寧叮囑了句,而後朝周圍看了看,接道:“我去湖邊轉轉,你們就呆在這亭子裡玩,過會子我會過來找你們。”
顧寧柔柔一笑,點頭“嗯”了聲。
選妃宴設在御花園中最大的一塊草地上,四周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遮掩,風兒吹來,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宛若一首靈動的曲音在奏響。
鳥兒鳴叫,蝶兒翩飛,花香四溢,無不令人心醉。
皇家御花園,處處皆景,連城叮囑顧寧後,就提步前往湖邊。
涼風習習,她不急不緩地走着,忽然聽到耳邊傳來顧慧的聲音。
“連城姐姐!”看到連城,顧慧心裡一喜,拎起裙襬,着秀雲緊跟上,朝連城快步走來。連城停下腳步,回頭望着她,讚道:“慧妹妹今個真漂亮!”在她身旁站定,顧慧臉兒微紅,行禮道:“臣女見過定國公主,還望公主原諒臣女剛纔失言之罪。”她真傻,怎能在這種地方喚連城姐姐,這要是被旁人聽到,亦或是宮裡的人聽到,還不定要惹出什麼事端。
連城澄澈的眸光閃了閃,瞬間明白顧慧話中之意,笑了笑,她道:“你我本就是姐妹,不必忌諱那些規矩。”
“謝定國公主。”顧慧聞言站直腰身。連城嗔道:“忘記我剛說的話了?”顧慧靦腆一笑,搖頭:“沒忘,連城姐姐!”免了秀雲的禮,連城和顧慧漫步在花徑中,道:“二叔的身體如何了?”
顧慧道:“在那件事過去的第五天,我爹的身體便已全然恢復。”言語到這,她微微頓了頓,又道:“連城姐姐,那顧巖被人廢了一隻手,一條腿,他現在和楊氏住在翠柳巷深處的一座不大的民院裡。”
“我有聽說過。”連城思量片刻,看着顧慧道:“他們若就此知錯,平安度過餘生不是問題,但只要他們敢再作惡,我勢必不會放過他們!”
“連城姐姐,是你出手傷得顧巖?”眸露愕然,顧慧問。
連城抿脣道:“不是我。”二人又朝前走了片刻,在一方荷塘邊停下,望着塘中盛開的各色荷花,連城忽然饒有興味地問:“慧兒妹妹中意哪位皇子?”被她這一問,顧慧臉上刷地蘊滿紅暈:“連城姐姐莫要打趣慧兒!”
塘中水光凜凜,魚兒穿梭在片片荷葉間,好不快活。
“嫁給皇子雖尊貴,但日子卻不見得好過,慧兒妹妹能聽明白我的話嗎?”連城說着,將眸光移向顧慧,脣角漾出一絲淺笑:“今日這選妃宴莫要太過出挑。”待她語落,顧慧道:“連城姐姐,你說的我懂。”
“這就好。”連城重新將眸光落回荷塘中央。
她們不知道的是,陸玉挽和莫婉傾站在不遠處,盯着這邊有好大一會功夫。
“莫姐姐,我要過去和定國公主打招呼,你要一起嗎?”陸玉挽與莫婉傾說着,就移步往連城和顧慧所站的那方荷塘邊走。莫婉傾未加思索,移動蓮步,隨其身後。
聽到由遠極近的腳步聲,連城眉兒微蹙,擡眼看了過去,見陸玉挽,莫婉傾正往這邊而來,心裡頓生厭煩之感,不由與顧慧道:“慧兒妹妹,咱們去湖邊轉轉吧!”不等顧慧應聲,陸玉挽嬌柔的聲音搶先揚起:“定國公主是看不起臣女嗎?”
看到她過來就要離開,顧連城,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給我沒臉?壓下心底的恨意,陸玉挽眉眼中含着柔和的笑容,在顧慧身側站定。
連城注視着她未語。
“定國公主爲何不回臣女的問話?”陸玉挽挑眉,問了句,忽地似是想到什麼,忙佯裝自責道:“瞧我,看到定國公主還沒見禮呢!”說着,她欠了欠身。莫婉傾與她站在一起,笑容溫婉,亦是朝連城一禮。
銀翹,秋蟬兩個眉眼低垂,各自隨在她們主子身後,與連城恭謹行過禮,移步與秀雲,喚碧站在了一處。
“陸小姐既然知曉我的身份,就不該用這樣的語氣與我說話。”對上陸玉挽微帶些挑釁的目光,連城淡淡道。
莫婉傾扯了扯陸玉挽的衣袖,輕聲道:“玉妹妹,定國公主言之有理,你莫要失了分寸!”陸玉挽的眼眸中厲色盡顯:“你什麼意思?我哪裡不知分寸了?”狐媚子,昨個說好要幫她,這才過了多久,就忘得一乾二淨,此刻竟還巴結起顧連城,讓她一時下不來臺。
尷尬地朝連城笑了笑,莫婉傾看着陸玉挽,聲音輕柔又道:“玉妹妹,我也是一片好意,你若不聽,就當我剛纔的話沒說。”瞪她一眼,陸玉挽的語氣很不好:“我討厭你這種兩面三刀之人,離我遠點!”
顧慧往連城身邊靠了靠,脣瓣微抿,一直沒說話。
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連城眉兒擰在一起,清越的嗓音揚起:“陸小姐這是要在我面前耍威風嗎?”她說這話,可不是在幫哪個,而是她實在看不慣陸玉挽的嘴臉。
明明是正經的侯府小姐,陸伯父,陸大哥人都蠻好,就是陸天佑那個魔王,聽說現在也大變樣,而這陸玉挽咋就如此不知趣,一條道走到黑?
陸玉挽卻只當沒聽到她的話,只見她目光下移,落在連城身上用冰蠶絲製作而成的淡紫色衣裙上,登時嫉妒得紅了雙眼:“就你這模樣,也配穿冰蠶絲製成的衣裙,真真是浪費衣料!”款式簡單,卻不失優雅,淡紫色的冰蠶絲衣裙,裙襬,袖口繡着淡粉色梔子花,風兒吹過,裙襬蕩起,宛若一朵淡紫的雲,恬靜淡然。
頭髮隨意的綰了鬆髻,斜插一隻淡紫色髮簪,看似隨意,卻典雅至極。
未施脂粉的清秀臉兒,加上從頭到腳一身行頭的搭配,此時的連城,是那麼的尊貴,那麼的高潔無雙,這怎能不讓陸玉挽眼紅,心生嫉妒?
“浪不浪費,是我自個的事,陸小姐未免管得太寬了吧!”清越淡漠的嗓音自連城脣齒間輕緩溢出,她笑容淺淡,凝向陸玉挽:“還是說陸小姐的身份比本宮來得更爲尊貴,才這般口無遮攔地與本宮說話?”她的聲音輕輕的,卻聽得陸玉挽臉色白了又白。
莫婉傾這時道:“定國公主,民女在這替玉妹妹向您賠罪,還望定國公主寬宏大量,饒恕玉妹妹言語冒失之罪!”隨着音起,她跪倒在連城面前。陸玉挽聽了她向連城賠罪之語,微白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瞪着莫婉傾道:“你少裝好人,哪個要你替我賠罪了?”
“玉妹妹,你也跪下吧,莫再失了分寸,惹得定國公主生氣!”輕聲說着,莫婉傾擡手拽了拽陸玉挽的衣袖,熟料,陸玉挽對此更加惱怒,猛地一甩袖,竟掃到她的眼睛上。莫婉傾身子歪了歪,就往陸玉挽身上靠,卻不成想,陸玉挽在這個時候往連城和顧慧站的位置走近一步。
登時,她心裡暗恨。
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想到荷塘就在近旁,且塘裡的水深不見底,莫婉傾沒於袖中的右手微微一抖,一顆有小拇指蓋大小的珍珠,赫然現於她食指與中指之間。暗自催動內力,運至兩指之間,跟着她不經意的一擡手。
那粒夾在她指間的珍珠驀地彈出,擊在陸玉挽腳踝上。
“哎呦!”痛呼一聲,陸玉挽就撲在了顧慧身上,而顧慧又是在塘邊站着。
被她那麼猝不及防一撞,登時身子一歪,“噗通”落入水中。陸玉挽亦沒能倖免。
一切來得太快,連城根本就沒得及拉顧慧。
犀利的眸光斜瞥莫婉傾一眼,只見她縱身躍入水中的瞬間,雙掌催動真氣。緊隨而來就傳出莫婉傾驚恐的叫聲。
在她面前玩伎倆,那就別怪她出手還擊。
又是兩聲落水聲響起。
“二小姐!”
“小姐!”
“小姐!”
“小姐!”
喚碧和秀雲,銀翹,秋蟬,四人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愣,等一回過神,齊出聲大呼各自的主子。
“定國公主落水了!定國公主落水了!”
恰好有兩名宮侍從塘邊經過,看到連城墜入塘中,張嘴就喊出了聲。
兩刻鐘前,也就是連城離開後不久,顧寧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脣角噙着輕柔的笑,看着顧駿與十一公主逗大黃。
“駿哥哥,大黃現在變得好溫順哦!”
顧駿皺了皺眉,朝十一公主揖手一禮:“十一公主,你稱呼駿的名就可!”
“爲什麼啊?爲什麼不能喚你駿哥哥?”十一公主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着頭看向顧駿:“連城姐姐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而你是連城姐姐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哥哥,這麼合情合理,你幹嘛不許我那般喚你?”
“二姐是皇上親封的定國公主,你自然可以稱她爲姐姐,但稱呼駿爲哥哥大爲不妥。”
“我說妥就妥。”十一公主鼓着腮幫子道:“還有駿哥哥從現在開始就叫我靈兒好了,我不喜歡你喚我十一公主。”言語到這,她的視線挪向亭外,定定地瞅着離影,皇甫穎好一會,方重新將眸光落在顧駿身上,眼珠子轉了轉,嬌聲說:“駿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顧駿俊秀的小臉登時變得通紅:“十一公主,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
“我沒亂說。長大後,我就請父皇將我許配給你,你可一定要等我長大哦!”
“十一公主,你……”二姐還說這小公主好,哪裡好了?話多,還喜歡纏人,想到這,顧駿小臉緊繃,想着不再搭理十一公主。
“駿哥哥,我說了你要喚我靈兒,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十一公主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心裡很不解。
顧寧見倆小一個別過頭,緊繃小臉不說話,一個歪着頭,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等着對方回話,登時一個沒忍住,輕笑出聲。
“駿兒,你過來。”招手,喚顧駿到身前,顧寧柔聲道:“不許對十一公主沒禮貌。”
“我沒有。”顧駿挺直小腰板反駁。
十一公主“蹬蹬”地也跑到顧寧身旁,拽着顧寧的衣袖,稚聲道:“寧姐姐,你別責怪駿哥哥,他對我很好的!”
“靈兒,你這還沒嫁給寧遠候府的小公子呢,就急急護着他了!”皇甫燁睿打趣的聲音飄進亭中。
顧寧擡頭看向亭外,確認出來人的身份,忙起身行禮:“臣女顧寧見過五皇子。”
“三小姐免禮。”修長的大手擡起,皇甫燁睿溫聲說了句,而後看着十一公主,笑着道:“駿小公子說得沒錯,在宮裡,必須得遵守禮儀規矩,要不然被有心人聽到,免不得會招來禍事。”
調整好小臉上的表情,顧駿不卑不吭,朝皇甫燁睿揖手見禮:“駿見過五皇子!”
皇甫燁睿看着他,神色溫和,點了點頭。
突然,顧寧臉兒一白,抓住顧駿的手:“駿兒,你聽到了嗎?我好像聽到有人落水了,好像……好像有喚碧的聲音!”
荷塘中的水雖不是很冰涼,但卻夠深。
顧慧一落入水中,沒掙扎兩下,就灌了兩口水入腹:“連城……姐姐……連城姐姐,救命……”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她的身子就往水底下沉。連城快速游到她身邊,一手攬住她的腰身,讓她的頭儘量出水面,另一隻手卻在水裡催動真氣,朝莫婉傾,陸玉挽落水的方向運力而出。
“救……救命……”
“救命……”
陸玉挽和莫婉傾沒喊兩句,只覺身子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抓着,將她們往水底拽,無論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那股力道。
感覺差不多了,連城收起內力,攬着顧慧的腰,往荷塘一處僻靜的地方游去。
“慧妹妹,你醒醒,沒事了,你沒事了,快醒醒!”爬上荷塘,將顧慧的身子放在草地上躺平,連城雙手交疊,在其胸口處連按數下,就見顧慧嘴裡不停地往外吐污水:“慧妹妹,沒事了,你沒事了,快醒醒!”聽到遠處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連城運轉內力,很快烘乾自己身上的衣物,接着又迅速幫顧慧烘乾衣裙,這個時代的女子將楨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她是無所謂,但顧慧卻是不同的。
夏日裡穿得薄,落水後,衣裙全貼到了身上,女子的玲瓏曲線一覽無遺。
若是被男子看到的話,除過嫁給對方,就只有一死保清白。
思量到這,連城見顧慧還不見睜開眼,於是,俯身又對其連續做了幾次人工呼吸。
“咳咳咳……”緩緩睜開眼,顧慧一陣猛咳,撲進連城懷中哭出了聲。
輕撫着她的背脊,連城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不用怕,不用怕!”
“連城!”皇甫熠昨晚幾乎一夜未睡,他心裡淒涼,痛苦,不知,不知要如何面對連城,因此,沒早早進宮。邁入御花園,他沿着湖邊慢慢地走着,忽然聽到荷塘這邊傳來驚呼聲,側耳仔細一聽,“定國公主”四字清晰飄入耳中,旋即,他提氣,就往這邊飄了過來。
衣衫雖沒溼,可卻不怎麼整齊,還有髮髻歪歪扭扭,明顯是落水後,倉促間運內力烘乾了身上的衣裙。
她,被人算計了!
心念電轉,他星眸中頓時寒芒畢現。
“該死的,竟敢算計到你頭上!”他的聲音尤爲低沉冷厲。
顧慧止住哭聲,退出連城的懷抱,起身站在了一旁。“算計我,就得付出點代價。”緩緩站起,連城脣角掛着抹若有似無的笑,對上皇甫熠關心的眸光:“要不過去看看。”
“連城姐姐,我,我頭有點……”‘暈’字還沒說出口,顧慧的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栽去。連城一急,正要伸手接住她,卻被人先一步:“皇妹,這位小姐似是發熱暈厥,我送她去太醫院。”爲了救人,皇甫燁睿這個時候可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
望顧慧尚算齊整的衣裙上看了眼,連城輕淺一笑,頷首:“那就麻煩五皇兄了!”
“二姐(連城姐姐),你沒事吧?”顧寧,顧駿,及靈兒三道聲音齊響起。連城柔和的眸光自他們身上逐一劃過:“莫驚慌,我好着呢!”見她確實沒什麼事,三個小人兒方長舒口氣。
皇甫熠低沉的聲音揚起:“靈兒,你帶顧三小姐,駿小公子先去選妃宴,皇叔帶顧二小姐換身衣裙就過去。”這邊他話音尚未落,已打橫抱起連城往一條幽靜的小道走去。
“皇叔喜歡連城姐姐?”靈兒眨巴着眸子,望着皇甫熠遠去的背影,喃喃道:“要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以後要改口喚連城姐姐爲皇嬸?”
顧寧,顧駿面面相覷,好一會沒說話。
“怪怪的,我怎麼覺得怪怪的呢?”轉向顧寧,靈兒懵懂地問:“寧姐姐,你覺得怪不怪?”
“十一公主,什麼怪不怪啊?”顧寧裝糊塗,而後眸光凝聚在顧駿身上:“駿兒,十一公主說什麼怪不怪?”
“我不知道。”顧駿亦裝糊塗,“選妃宴應該快開始了,咱們過去吧!”見他轉身朝御花園走。靈兒忙小跑着追上:“駿哥哥,你等等我!”說是選妃宴,但皇帝有旨,世家名門公子今日也有入宮,其意不言而喻。
——指婚,爲平衡朝堂格局,在爲皇子們選剩下的諸府小姐中,順便再爲朝臣子女,指上幾門婚事。
被宮裡的侍衛從荷塘中救上岸,陸玉挽,莫婉傾皆已陷入昏迷。聞知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落水,皇甫燁修匆忙趕來,看着莫婉傾衣裙沾身,側躺在地上,當即黑臉,怒喝圍在周圍的侍衛,宮人滾遠。
“婉傾!婉傾!”莫婉傾吐了幾口水,幽幽醒轉,一看到皇甫燁修,眼裡就下起了梨花雨,皇甫燁修橫抱起她,大步往梅貴妃的寢宮走:“是我來晚了,你莫怕,我這就帶你去母妃宮裡梳洗換衣。”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銀翹用自個的身子擋住陸玉挽,學着皇甫燁修剛剛施救莫婉傾的樣,按壓着主子的胸口,見污水自陸玉挽嘴裡一口一口吐出,她又是哭,又是笑,任眼裡的淚順着臉頰滴滴滑落。
“這是怎麼回事?”
熟悉的聲音傳入銀翹耳裡,她忙轉頭看去,就見來人身着一襲水藍色長袍,頎長優雅,俊逸的容顏上帶着絲冷漠,在她身後三步開外站定。
“大公子,大公子你救救小姐吧,小姐不小心落水……”銀翹正哭着向陸隨雲敘說剛纔發生的事,陸玉挽嘶啞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銀翹,銀翹……”
銀翹喜出望外,抱她靠在自己懷裡:“小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莫婉傾,顧連城,一定是她們兩個踐人害我落水的,一定是她們!”嘶啞的聲音輕顫,陸玉挽眸中噴火,咬着牙緩緩說着。
陸隨雲臉色微沉:“你想死別拉上整個信陽侯府做陪葬!”落水,旁人害她?要他說,定是害人不成,反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