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軍校大門口,無意間發現傑克臉色微泛白,連城不由關心問道。
“老大,我……我沒事……”雙腿該死的疼痛,身上也如刀割一般,就因爲長時間沒化作鮫人泡水,就要這樣折磨他麼?他不是有服那混 賬給的秘藥麼,難道非得每月進水泡兩個時辰,方可以疏解這種痛苦?
不,他你要變成鮫人,不要拖着一條魚尾呆在水裡。
傑克很執着,這麼久過去,依舊極其排斥自己這具身體。
“還說沒事,你瞧瞧你臉色都成什麼樣了?還有你額上不停地往出滲冷汗,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爲太冷才這樣的。”雖已深秋,可白日裡的溫度並不是特別低,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皇甫熠凝視傑克好一會,若有所思道,“她應該長時間沒入水之故,或許自從海宴離開後,她就沒好好在水裡待過兩個時辰,而且是一月一次。”說到這,他臉色一沉望向傑克,語氣微冷道,“你就這般不待見自己的身體?既如此,爲何還活着,爲何不了結自個?免得連城爲你擔心。”
“你……”傑克聞言,氣得牙齒直打顫,“我死不死關你屁事,你少在我面前囉嗦!”
“我只是心疼我老婆!”皇甫熠涼涼道。
連城見傑克雙腿打顫,近乎快要站立不住,而皇甫熠還用話相激,她知道男人是出於一片好意,無非是想讓傑克認清事實,善待自個的身體,可是這些話於此刻的傑克來說,無疑是聽不進去的。
“熠,你少說兩句。”斂起思緒,她攔腰抱起傑克,“傑克需要儘快泡進水裡,需要醫治,我先帶她回府。”不等男人說話,她已提起輕功,疾馳遠去。
皇甫熠抱緊包子,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俊臉上浮開一絲落寞。
在她心裡,還是同伴重要麼?他和孩子加在一起的分量,難道比不過那個叫傑克的?
“爹爹回,孃親和姨姨都走了!”包子手指連城消失的方向,糯聲與老爹道。
皇甫熠看着他,嘴角牽起一絲暖笑,點頭道,“好,爹爹抱包子飛回府。”包子一聽這話,高興地在他俊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包子,在你孃親心裡,爹爹和包子還是最重要的對不對?”縱身而起,皇甫熠邊往城中飄去,邊問親親寶貝。
包子轉動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點着小腦袋糯聲道,“孃親喜歡爹爹和包子!”
傑克住的院落,比之連城和皇甫熠住的主院略小一點,裡面有一大大的活水荷塘,安排她住在這座院裡,也是因從海宴口中知曉她的身份,皇甫熠纔好心做出的安排。
“傑克,你醒醒,你快醒醒啊!”飄到傑克住的院落上空,連城垂眸望着懷中已暈厥過去的某妞,輕語道,“我這就帶你泡進水裡,你不會有事的。”
瞅準荷塘位置,她抱着傑克自空中翩然而落,下一刻,荷塘中激起不小的水花。
觸水的一剎那,傑克的身形就開始生出變化。
“我……我討厭做魚……我不要被海宴那個混 賬壓……”看着她的魚尾,看着她玲瓏有致的身形,聽着她嘴裡的囈語聲,連城心口騰起一股子酸澀感,她攬着傑克的腰身,游到荷塘邊的一塊大石上靠着,就聽到某妞的囈語聲再度揚起,“老大,離開,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做魚……不要做女人,我討厭那個混 賬……”
深秋季節,荷塘中的水無疑是冰涼的,可連城顧及不了那麼多,她只想傑克好受點。
若不是因爲給她報仇,眼前的同伴就不會身死,就不會穿成鮫人,一併連性別也換了,這於他來說,的的確確是個不小的打擊。
能幫到傑克,她一定會幫,他不要做女人,不要做鮫人,那麼她就想法子幫他。
由於烏雲遮擋,今晚的月色朦朦朧朧,不甚明亮。
皇甫熠喂包子用過飯食後,陪着小傢伙在院裡玩了會,卻始終不見連城回來,於是,抱包子回到屋裡,給小傢伙沐浴過後,爺倆躺在牀上笑鬧着,不多會包子張着小嘴打了兩個哈欠,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將小人兒輕放到牀上躺好,他起身下牀,就往門外走,“小世子已經睡了,你們在門外多留點心。”吩咐茉晴,茉雨一句,他便朝院門口走。
夜色清幽,他步入傑克住的院落,站在荷塘不遠處的一叢竹林後,看着緊貼在一起,躺在大石上的兩人。
知道她們都是女兒身,可是他心裡就是感到不舒服。
明曉,那個魂魄是男人,真名叫傑克的女鮫人,不,她不是女的,他是男的,即便外形是女人,心卻是男的沒錯。
他莫非在他們那個世界喜歡連城,亦或者他們不僅僅是老大和下屬,同伴兼好哥們的關係?
那他們會是什麼?情侶?是連城口中那什麼情侶嗎?
皇甫熠胡思亂想着,他不想想,奈何看着遠處那兩抹身影,以及連城對傑克的緊張程度,由不得他不多想。
按住心口,他覺得這裡又酸又痛,她是他的,就算以前不是,但在這裡,在他的世界,她只能是他的!
站在那,他一動不動,清幽的夜在他身旁,在他周圍形成暗黑的背景,然,比這墨染的天空還要幽深的是他靜靜注視愛人的雙眸。在宛若潭水般沉靜的眼裡,隱藏着一絲淺而淡的隱痛,剩下的全是男人毫不掩飾的佔有 欲。
烏雲將那朦朧的月色全遮住了,夜愈發顯得漆黑,連城攬住傑克的腰身,聲音柔和道,“傑克,你再不醒,我就將你的魚尾曝光在人前了!”
“老大……你不能這樣對我……”傑克緩緩睜開眼,虛弱地說着。
“那就幻化成人形,我好抱你回屋。”連城嘴角一勾,垂眸看着傑克緊皺的眉頭,好笑道。
傑克“哦”了聲,片刻,已成人形。
“你那什麼秘藥在哪裡放着,我等會餵你服下。”抱起她,連城提氣,很快飄離荷塘。
“在……在桌上……”沒說完,傑克再次暈厥過去。連城感到她身上有些發燙,禁不住哼唧道,“還是鮫人呢,就泡會冷水都染上風寒,真是不服你都不成。”傑克這會的體質是最弱的時候,足足在冷水中泡了兩個時辰,若是不受涼那才叫奇怪。
其實,就算是正常人,哪怕是習武之人,一旦在惡劣的環境中放任自個,那麼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會或多或少吃不消。
這一點,連城倒是知道的,所以她剛纔對傑克說的話,不外呼打趣而已。
着伺候傑克起居的兩個小丫頭,給浴桶中倒入溫度適中的熱水,連城給丫的簡單沐浴後,將人抱到牀上躺好,“累死姐了,從沒有這麼伺候過人呢!”吐槽一句,她從桌上拿過一精緻小巧的瓷瓶,打開蓋子聞聞,發現氣味清雅怡人,應該是那什麼秘藥沒錯。
“乖乖把藥嚥下去。”往傑克嘴裡塞入一顆藥丸,她接過丫頭擰得半乾的臉帕,摺疊好放到傑克額頭上,“將熱水放下,你們先去輪流休息一會,等我喚的時候再過來照看明小姐。”那倆小丫頭聞言,應聲告退。
也不知何時窗外下起雨來,聽雨聲好像還不小,連城靠着牀尾而坐,思緒不由飄到自家男人和孩子身上,他們怕都已經入睡了吧?
可這僅僅是她心中所想,某個鑽牛角尖的傻男人,這會兒站在一不起眼之地,看着傑克屋裡透出的光亮,就那麼任雨水當頭淋着。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主院。
只是機械地換下溼衣,步入溫泉池沐浴過後,運內力烘乾長髮,穿上乾淨的中衣,在外間榻上坐了一會,這才起身返回內室。
柔和的燭光輕輕搖曳,包子躺在老爹老孃的大牀上正睡得香。
皇甫熠注視着他肉嘟嘟,紛嫩嫩的臉兒看了一會,這纔在小人兒身旁躺下,擔心自己夜裡翻身會壓倒小傢伙,他身子往外不由挪了挪。
“那女人多半是病了,要不然你孃親不會這麼晚還不回來!”轉頭看着小包子,他似是說給自己聽,又似是說給包子聽,總之,心裡覺得舒服了不少。
沒過多久,睏意席捲而來,他正要闔眼入睡,卻察覺到身旁的小人兒手腳並用,抱住了他的胳膊。
皇甫熠身子登時一僵,卻是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把小人兒驚醒。
快到後半夜,連城纔回到寢院,見茉晴,茉雨還在門外守着,不等她們向她行禮說話,就忙招呼兩人快回屋休息。
茉晴,茉雨互看彼此一眼,只好屈膝行禮告退。
“這是做什麼去了,長衫,錦靴,還有換下的中衣都溼漉漉的?”站在溫泉池邊,看着堆在一旁的溼衣,連城秀眉微蹙,不由嘀咕一句。
等她沐浴好,換上舒適的睡裙走到牀邊時,就看到眼前的一幕,男人平躺而眠,包子竟沒在他自個的小牀上睡,而是趴在男人的胸前睡得正香。
似是知道小人兒在他身上,男人一手牢牢圈住小傢伙,生怕把這寶貝疙瘩摔着似的。
“孃親……”連城這廂勾起嘴角,還沒等笑容漾開,某包子忽然皺皺小眉頭,接着睜開眼,眨巴着滴溜溜的眼睛尋找着自家老孃,“孃親,爹爹熱……”目光一落到連城身上,他立時在男人胸前奮力的動起來。
“乖,別鬧,小心吵醒爹爹!”抱起小傢伙,連城輕聲哄着,奈何小包子這會不想再睡,只是一個勁地指向自家老爹,對親親老孃糯聲道,“爹爹熱……爹爹生病……”
連城微怔片刻,抱着包子在牀邊坐下,接着探出手撫上男人的額頭,是發燙呢!
就說包子剛纔那麼鬧騰他都沒反應,以他的警覺着實不該,她卻沒想到他竟是生病之故。
探過脈,不外呼是着了涼,這也就奇怪了,傑克是因爲泡了近兩個時辰冷水,染上風寒,着涼發熱,這丫的莫非是站在雨裡淋着受涼的?
要真是這樣,男人該不會連腦袋也病了吧?連城甚感無奈,看着包子道,“包子真聰明,爹爹是病了呢,來,娘給包子也把把脈,看我們小包子好着沒有。”片刻後,她抱包子從牀邊站起,微笑道,“包子是乖孩子,沒有生病哦!”
包子聽到老孃誇自己,“咯咯”笑了起來。連城在他臉兒上親了一口,放包子坐到他自己的小牀上,而後走向外間,對着門外喚道,“茉晴,茉雨……”雨已經停了,夜很靜,因此她的聲音傳到屋外很清晰。
“王妃,出什麼事了?”許是上了年歲,郝嬤嬤夜裡不僅睡眠淺,而且醒得也特別早,基本每到後半夜都是醒着的,一聽到連城屋裡傳出聲音,就立時穿上外衫趕了過來,茉晴,茉雨亦趕至主屋門外。
連城拉開門,看到三人,輕淺一笑,道,“王爺受涼發熱,包子留在這不合適……”郝嬤嬤沒等她往下說,就往屋裡走,“老奴這就將小世子抱到他自個屋裡去。”
“有嬤嬤在身邊真好!”郝嬤嬤的辦事能力,還有察言觀色能力,都令連城尤爲佩服,身邊有這麼個人用着,她覺得甚是輕鬆。
“王妃……”茉晴奉命去廚房熬薑湯,好一會皇甫熠服下發汗,茉雨則跟着連城進到內室,吞吞吐吐道,“王妃,王爺有出寢院找您。”
連城正準備將手中的熱臉帕貼到男人額頭上,聽她這麼一說,動作驀地一滯,“王爺有去找我?”回頭望向茉雨,她問。
“有的,前後有一個多時辰。”茉雨垂眸答道。
給男人敷好臉帕,連城眉兒微蹙,“也就是說王爺是淋着雨回來的。”溼衣,以及溼透的錦靴,這下便有的解釋了!他有去過傑克住的院落,好巧不巧看到她攬着傑克靠在那塊大石上,接着又看着她抱着傑克回屋,一呆就是好久,始終不見從屋裡走出,加上她在軍校門口之言,傻男人定是多想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廚房瞧瞧,看茉晴熬好薑湯沒有。”收斂思緒,連城吩咐茉雨一句,隨後將目光落回男人身上,“皇甫熠,你丫的怎會做那樣的蠢事?傻傻的站在院裡淋雨,這是要給我玩苦肉計麼?”丫的身強體壯,無所不能,淋了一個多時辰的雨,就病倒了,這小心肝得多脆弱啊?
茉雨離開不多會,茉晴就端着薑湯走進內室,“王妃,薑湯好了,溫度適中,給王爺可即刻服用。”
連城扶男人靠坐在自個懷中,接過薑湯,開始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給皇甫熠喂。
“王妃,奴婢給您也端了碗薑湯,等會您記得趁熱服用。”
“嗯,知道了,盆裡的水怕是有些涼了,換盆熱的過來。”連城朝桌上放着的另一碗薑湯看了眼,吩咐茉晴道。
茉雨這時端着一盆熱水走進內室,“王妃,奴婢去廚房又打了盆熱水。”
“放到凳上就好。”皇甫熠雖昏睡着,但還是蠻聽話的,沒用多長時間,就服下一碗薑湯。
茉晴上前,接過連城手裡的空碗放回桌上的盤中,又端起另外一碗薑湯遞給連城,關心道,“還溫着,王妃快喝了吧!”
“好的。”連城也沒推脫,順手接過,仰頭很快喝完,“好了,你們可以去休息了,多睡會不用急着起來。”將碗遞迴茉晴手中,她笑着叮囑道。
“奴婢和茉雨還是留下幫着王妃一起照顧王爺吧!”茉晴恭謹道。
連城搖頭,“不用,我自個就能成,你們去休息吧!”說着,她拿過皇甫熠額上的臉帕,起身走到茉雨方熱水盆的那張凳子前,伸出手先試了下水溫,覺得正好,於是將臉帕放進水裡,揉搓兩下,再擰乾熱水,返回牀邊給男人重新敷到額上。
“別愣着了,快去休息,一會天就亮了,白日裡你們可有的忙,我呢卻是可以美美睡一覺的。”半晌不見屋裡有動靜,連城轉頭,就見茉晴,茉雨兩個垂首還侍立在一旁,完全沒有要回屋休息的意思,禁不住笑着說了句。
“那奴婢告退了!”遲疑片刻,茉晴,茉雨行禮,同聲告退。
東方漸顯魚白肚,皇甫熠覺着有些不舒服,四肢動了動,方略吃力地睜開雙眼。
“你醒了,可感覺舒服了些?”沒等他說話,連城輕柔溫軟的聲音飄進他耳裡。
皇甫熠目中帶着幾絲迷茫,嗓音沙啞道,“我這是怎麼了?”話一出口,他修眉緊皺,感到嗓子有些幹,還有些疼,這是生病了?他心中如是想到。
昨晚……
必是昨晚淋雨所致!
一想到這,他俊臉不由一紅,尷尬地別過頭,沒再看老婆大人。
連城似是看出他的心思,但這會兒卻並沒拆穿,只聽她柔聲道,“傑克由於泡了兩個時辰的冷水,不由着涼發熱,我便留在她那多照顧了一會,待燒退下來,我便趕回院裡,誰知你竟然也受了涼,而且也在發熱……好在我吩咐茉晴熬了薑湯給你服下,又幫你及時物理降溫,燒總算在一個時辰後退了!”
“你一晚沒睡?”聽她說完,皇甫熠的目光落回老婆身上,眼裡禁不住染上疼惜。
“我不累。”連城微笑着,緩聲道,“你病着呢,別多說話,聽我說就是。”
皇甫熠想要坐起身,被她按回枕上。
“我感覺好多了!”
“什麼好多了?”連城佯裝不悅,“嗓子都發炎了呢,必須靜臥兩日,服用幾副湯藥才行。”皇甫熠嘴角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我哪有那麼弱,不信你給我把脈,看看是不是好了!”
連城撇了撇嘴,道,“你沒醒之前我有把過脈,病氣還沒過去呢,只是燒退了而已。”
稍頓片刻,她朝傑克住的院落方向望了眼,而後將目光鎖在男人的俊臉上,又道,“我在我們那個世界是未婚,嗯,也就是沒有成親。男朋友我也是沒有的,除過做任務,我要麼待在家裡練書法,畫畫,聽音樂,要麼就是和傑克他們一起去玩!於我來說,傑克他們很重要,同樣的,在他們心裡,我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我們之間雖然是合作,是同伴,是哥們般的關係,但我們卻都可以爲彼此捨棄生命,這種情意,幾乎超脫了親情。”
皇甫熠隱隱覺得她話中有話,想說什麼,奈何老婆大人看到他嘴角翕動,直接擡手製止,接道,“我有告訴你我前世的事,也有告訴你我和“獵豹”成員間的關係,說真的,知道傑克的死因,我心裡很難過,回到這裡,又驚喜地知道他也穿了過來,那一刻,我內心是歡喜的,是激動的。”
“可是傑克反感那具身體,始終不願承認自己是鮫人,這無形中讓我心生愧疚,如果不是因爲我,他就不會死,就不會來到這裡,就不會穿成鮫人,甚至連性別都變了!昨個抱她回到府中,她就已經暈厥,而要緩解她身上的痛,就需在水裡浸泡兩個時辰,基於此,我沒法將她一人丟在荷塘中,沒法不管她。”
“熠,我知道你心裡在擔心什麼,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擔心完全沒必要!在我心裡,你和寶寶,與傑克一樣重要,但你們又是不同的,知道不同在哪裡麼?”她直視男人的眼眸,一字一句,認真道,“我愛你,愛包子,你是我的愛人,包子是我和你的愛情結晶,這世上任何感情都蓋不過我對你們的愛!而傑克是我的朋友,在她沒有全然融入這個世界之前,我得護着她,讓她在這裡儘量感到開心,快樂!”
皇甫熠愧然,“連城,我……”
“你不必說什麼?我知道你只是一時吃味,纔會做那樣的“蠢事”!”連城戳着他的額頭,故意咬重“蠢事”兩字,“真是傻子,這麼大個人了不僅胡思亂想,還站在雨裡淋着,這是要給我上演苦肉計麼?還是說你質疑我愛你的心,亦或是對你自個,對咱們之間的感情沒信心?”
男人滿臉漲紅,說不出一句話。
“說吧,那會子都在想什麼,讓我也聽聽。”嘴角一勾,連城秀眉上挑,“如果不說,等你病好後,就去書房住一段時間,等哪日我原諒你了,再喚你回來住。”
皇甫熠若繼續保持沉默就是傻子,就真蠢了,只聽他訥訥道,“我以爲你們之前是那種關係,然後就像你說的那樣,胡思亂想,自個給自個找不痛快來着。至於站在雨裡淋着,我不是有意的,這你得信我!”說完,他可憐巴巴地眨眨眸子,開始向老婆大人賣萌。
“賣萌可恥!”連城嘴角一抽,隨之輕嘆口氣,語氣轉爲柔和,“是包子發現你病了呢!我沐浴後來到牀邊,看到他在你胸前趴着睡得正香,你呢一手緊攬着他,忽然他就睜開眼,說爹爹熱,爹爹病了!”
皇甫熠坐起身,靠在牀頭,勾了勾嘴角,“是我的好兒子!”
“沒我,你能有那麼好的兒子嗎?”連城嬌嗔他一眼,見茉晴端着湯藥走過來,伸手接過,邊給男人喂服,邊嘀咕道,“因爲你,茉晴,茉雨兩個昨晚也沒睡呢!”
“那就讓她們今個白日裡休息。”連城餵了一半,皇甫熠接過藥碗,仰頭一口氣喝完,“你用些早膳,也休息吧!”
連城看着茉晴,見她接過皇甫熠手中的空藥碗,行禮準備告退,眨眨眼道,“我說話你和茉雨不聽,這下王爺下令,你們總會聽了吧!”
“王妃恕罪,奴婢和茉雨沒有不聽您的話。”茉晴垂首而立,恭謹道,“能伺候王爺,王妃是奴婢們的福氣,也是奴婢們的本分,再者就一晚沒睡,沒什麼的!”
“瞧把你嚇得,我剛和你開玩笑呢!去吧,若是不覺得累,明姑娘那你也多費些心,記得給她也送碗湯藥過去。若是她醒了,就轉告我的話,讓她在院裡歇兩天,不用去軍校那邊了。”上牀,在男人內側躺下,連城淺聲吩咐。
茉晴聞言,恭謹應聲是,道,“王爺,王妃什麼時辰用早膳?”
皇甫熠道, “王妃什麼時候睡醒什麼時候再用。”連城打了個哈欠,沒有說話。
“是。”茉晴行禮告退。
“要不我睡外間榻上吧!”攥住親親老婆的手兒緊了緊,皇甫熠柔聲道。
連城往他懷裡蹭了蹭,迷糊道,“幹嘛?”
“我病着呢,萬一把病氣過給你……”熟料,不等他說完,就被連城出言截斷,“沒事!”順帶着還把腿架在了男人身上。
皇甫熠摟着她,俊臉上笑容浮開,但眼裡還是流露出了幾分擔憂,“真沒事?”
“睡吧,真沒事,我懂醫,你得信我!”在傑克那呆了大半宿,回到院裡又熬到現在,某女實在是累得夠嗆,但又怕男人再問她什麼,索性又道,“包子沒事,我有給他把過脈,你若是不放心,等我睡醒再給他瞧瞧。如果等不及我醒來,你現在就喊人抱包子到洛公子院裡,讓他給仔細瞧瞧……”
看着懷中的親親老婆已然入睡,皇甫熠滿目寵溺,笑着笑着搖搖頭,無聲喃喃,“信你如信我自己,我又怎會對你說的話生出質疑?我只是怕把病氣過給你和孩子……”她說得沒錯,他確實做了件“蠢事”,就因爲胡思亂想,做出那麼件沒腦子的事,害得她辛苦照顧他,一宿沒睡。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再也不會沒事給自己找事,讓自個不痛快,還累及你!明曉是你的朋友,我亦會拿她做朋友看待!”
連城睡醒的時候已經到半下午,屋裡安靜無聲,男人沒在身邊躺着,起身下牀,自行洗漱穿戴好,一出房門,就看到皇甫熠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笑米米地看着包子蹲在地上玩。
暖暖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地上形成無數個斑駁的光影,包子好奇地盯着那些光影看着,還時不時伸出小胖手戳戳那個影子,看到影子落在自個手上,小傢伙揚起腦袋,衝着男人快樂地“咯咯”笑個不停。
“醒了。”看到她走過來,男人的目光立時投了過來,笑容璀璨,道,“我料想你也該醒了,就吩咐廚房正給你做膳食呢,想必快好了!”
連城勾了勾嘴角,笑道,“聽聲音你的嗓子已經沒事了,身上可還有不適的地方?”
“我身體底子好,又接連喝兩頓湯藥,自然比常人要恢復的快些,再者,就是受點涼,又不是什麼大病。”皇甫熠嘴角噙笑,嗓音溫軟而富有磁性,“這會兒我哪哪都好,沒任何不適,要不你過去看看明曉,瞧瞧她可大好了!”
包子在聽到老孃的聲音那刻,就已經從地上站起,這會他拽着連城的裙襬,仰起小腦袋,糯聲道,“孃親抱!”
連城彎腰將他抱起,笑問,“包子今個可有淘氣?”
“包子沒有鬧爹爹。”小肉包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老爹,然後看着自家老孃糯聲道。
連城眸光柔和,笑了起來,“包子最乖了,來,孃親親一個。”說着,她在包子肉嘟嘟的臉兒上“吧唧”親了一口。
“還有爹爹,爹爹也很乖!”包子手指老爹,糯聲與自家老孃道。
皇甫熠俊臉一紅,起身乾咳兩聲,“我是你爹,纔不會和你這小肉包一般見識呢!”小傢伙是怕他吃味嗎?要麼就是在同情他?再要麼就是向他炫耀?某無良爹誤會小包子了,人家只是想和他分享孃親的愛而已。
“爹爹不氣包子嗎?”包子眨巴着無辜的眸子,倏地問出這麼一句。
立時,皇甫熠俊臉爆紅,哼聲道,“你爹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那麼點個小人兒,咋就什麼都懂呢?真是個小人精!
連城看着這一大一小兩父子,滿心都是幸福,笑了笑,將包子遞到男人懷中,“那我過去看看傑克,等會我回來咱們一起用膳食。”
“去吧。”皇甫熠點點頭,抱着包子目送老婆大人朝院門口走去。
傑克昨個泡過兩個時辰的水後,加之有服用秘藥,身體上的痛感已基本完全消失,至於染上風寒,她完全不當個事。
額頭不燙,身上也不是很困,只是偶爾咳嗽那麼一兩聲,應該過兩天就會沒事。
基於此,她一睡醒就在院裡練功。
連城說到做到,不僅有輸送內力給傑克,並且還給昔日這位鐵哥們默寫出兩套武學功法,一併呢,還讓傑克服下一顆以冰靈果做配料的藥丸,從而幫助傑克提高內力。
對此,傑克自然喜上眉梢,可短短時日別說練好那什麼武學功法,就是對習武之人來說,極其簡單的輕功,丫的到現在都沒學會。
所以,她不想荒廢時間,便趁今個在院裡休息,努力修習起輕功來。
升起來了!他竟然升起來了,真棒!繼續,對繼續,傑克自個給自個加油,打氣,慢慢的,隨着體內真氣運作,他已上升到七八米高,傑克心裡很高興。
雙臂伸展,她朝院中最高的一棵樹上飄去,可就在這時,她只覺體內真氣一個不穩,接着身子一顫,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下 墜 落。
傑克腦子冒出一個念頭:完蛋了!
——即便不死也殘。
天旋地轉間,她整個呼吸都顯得艱難起來,疾速墜 落,“老大……救我!”這一聲她幾乎是用盡力氣,從嗓子眼裡喊出的。
就在這時,她的腰身被人箍住,緊跟着一道清越而緊張,卻不失關心的嗓音揚起,“給你說過無論是習武,還是學輕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這點道理你又不是不懂,瞧瞧,若不是我想着過來看看你身體好點沒有,你知道自己最終會有怎樣的結果?”
傑克哪顧得上她說什麼,這一刻,她就宛若溺水之人遇到浮木,只緊緊抓住自家老大的胳膊。
連城知道她是真的怕了,畢竟從高空摔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是人都會害怕,更何況這丫的目前還是古武中的門外漢。
周圍風很大,她身上散發出的鎮定寧和之氣,慢慢的令傑克狂跳不止的心平復不少。
兩人下 墜的速度減慢,連城在接近地面時,凌空轉了圈,這才飄然落至地上。
待站穩後,她鬆開傑克,沒好氣地道,“還胡鬧麼?”
“只要老大教我,我就不胡鬧了!”傑克摸摸鼻頭,訕訕笑道。
連城頗爲無奈地嘆口氣,“我沒說不教你啊,這段時日咱們不是在軍校忙着做那個沙盤嗎,你這個急性子就不能等兩天?真是的,害得我剛纔擔心得不得了,生怕沒接住你。”
“我就知道老大對我最好。”傑克咧嘴笑道,“剛剛那事我也不是有意害你擔心的,我只是太過高興,就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進而沒控制好氣息,再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
“使用輕功,絕對要對氣息收放自如,否則你就隨時等着摔成肉餅吧!”說着,連城想了想,決定不能再讓傑克這麼冒險激進,要不然真出個什麼事可就晚了,於是她凝向某妞,“這樣吧,從明日起,我專門在府裡教授你輕功,以及幫你分解武學功法,半個月時間哈,你得用心學,過後就要看你自己下的功夫了!”
傑克立時眉開眼笑,“那自然好了,不過不能從現在就開始嗎?”雖然有些得寸進尺,但老大應該會答應的吧?
“我剛睡醒,肚子還餓着呢!”連城顯然是不願意的,白他一眼,道,“你給我回屋裡躺着去吧,身體尚沒大好,不許再這麼折騰。”
ωwш¸TTKΛN¸C O
“老大,你……你不會昨晚又那個啥了吧?”傑克睜大眼,盯着連城的眼裡充滿驚詫,“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可是也不用天天晚上 大戰三百回合吧?”她說的很誇張,面部表情亦誇張得緊,“這樣會教壞包子的,哦,最重要的是……你家王爺 過早彈盡糧絕的話,那您以後的性 福可該怎麼辦?”
瞧着她露出壞笑的誇張表情,再聽着她滿嘴的葷 話,連城不客氣地朝着丫的就踹出一腳,卻被傑克身形一閃給躲過了。
“你才 過早彈盡糧絕,你才每晚 大戰三百回合!”丫的還是嘴上不把門,竟拿那種事打趣她,還詛咒她家男人 過早彈盡糧絕,看來接下來的半個月,得好好調教這傢伙了!連城美眸半眯,抄手看着傑克,勾勾嘴角笑道,“未來半月,我會……很有耐心……很負責任……地教你武功……”她說的很慢,最後還把尾音拉得長長的,傑克頓感周身涼嗖嗖的,“老大你該不會要打擊報復我吧?”抱緊雙臂,他邊搓着胳膊邊陪笑道,“我錯了,老大我真的錯了,我不該……”
連城卻只當沒聽見,嘴角掛着抹邪笑,出口之語卻尤爲一本正經,“我男人昨晚也受涼了,在你這我伺候到大半夜,回到院裡又照顧他,這麼一來天就亮了,要是下次再沒搞清楚狀況,就肆無忌憚地說葷 話,外加詛咒我男人,小心我親手丟你回忘憂島!”她可是很護短的,就算是好哥們,也不能隨便欺負,詛咒她家男人!
“老大……”一聽到“忘憂島”三字,傑克就炸毛,就渾身不舒服,只見她手指連城,近乎跳腳道,“你這是赤果果地威脅我,我可告訴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回那個滿是魚的島上!”
強烈推薦: